黎明前的膳堂飄著焦糊味,蒸籠倒扣在房樑上像口破鍾,凍硬的包子散落滿地,活似三百顆沒下完的棋。李十三蹲在竈台灰堆裡扒拉,指尖剛觸到半塊烤紅薯,丹田處的太極鼎突然震如奔雷。
"憋住!"器靈在鼎腹裡翻跟頭,"赤炎老鬼的噬心蠱在聞味兒!"
五色靈氣應激倒灌,震得他喉頭腥甜。阿鼎從樑上甩尾掃落冰淩,恰好蓋住他嘴角溢出的皿絲。冰淩融水在竈台淌出個"蠢"字,三長老的鹿皮靴就踩在最後一捺上。
"昨夜膳堂異動..."枯手掀開蒸籠蓋,"可是你練功走火?"
李十三捏碎袖中凝氣丹,葯香混著焦糊氣噴薄而出。鼎紋在皮下遊成亂麻,任督二脈特意漏出三處破綻。阿鼎突然撲向米缸,叼出的赤炎米袋破了個洞,硃砂寫的"賑"字正漏出黴變的黑米。
"弟子餓極了烤紅薯。"他指著竈膛火星,"誰知引燃了孟長老藏的燒刀子。"
三長老的狐裘掃過米袋,黴米突然騰起青煙。煙氣在空中凝成赤炎真人的煉丹虛影,鼎中翻滾的竟是玄冰宗弟子的束髮玉冠!大長老的怒吼撞碎窗紙時,阿鼎尾巴卷著破蒸籠扣在老頭頭上,活像給石獅子戴了頂草帽。
辰時的測靈台結滿霜花。八根鎮魂柱環伺下,李十三腕脈被玄冰鎖纏成粽子。當探靈針紮向神闕穴,太極鼎在丹田猛然倒旋,鼎鳴聲震得探靈針彎成魚鉤。五色靈氣趁機裹住噬心蠱,在經脈裡偽造成走火入魔的淤塞氣團。
"奇哉!"四長老的銀針戳中蠱蟲,"這脈象如老驢拉磨..."
針尖突然被鼎紋咬住,李十三疼得原地蹦高。懷中的鎮魂鈴應激作響,聲波震碎了測靈台東角的冰磚——磚下竟露出半冊《噬心蠱豢養錄》,著者署名被硃砂塗改成個扭曲的"李"字。
午時三刻,刑堂的冰磚地滲出寒氣。李十三被鐵鏈吊在困龍樁上,後背鼎紋與玄冰鎖較勁,震得鐵鏈嘩啦作響如唱大戲。三長老的噬魂燈掃過丹田時,太極鼎突然縮成芥子,鼎腹傳出響亮的呼嚕聲。
"裝神弄鬼!"燈焰暴漲三寸。
鼎鳴聲陡然轉調,震得燈中怨魂齊唱《十八摸》。阿鼎趁機噴出昨夜偷藏的朱果酒氣,酒霧混著鼎鳴凝成個醉漢,摟著三長老的腰跳起了胡旋舞。滿堂鬨笑中,噬魂燈"啪"地炸裂,燈油在青磚地淌出"赤炎"二字。
"查!"大長老的龍頭杖杵裂地磚。
藏書閣的黴味救了命。李十三握著雞毛撣子掃過《玄冰異聞志》,撣尖突然被鼎紋操控,在書架第三格連敲七下。暗格彈開的瞬間,阿鼎叼著赤銅腳盆接住墜物——竟是半塊刻著火焰紋的宗主令牌!
"難怪要滅口..."器靈嘖嘖有聲。
令牌觸手的剎那,丹田鼎鳴轉為蜂鳴。閣外老松樹上的孟嘗突然撫琴,琴音裹著鼎鳴震落瓦片。三長老的探靈蝶剛飛進窗欞,就被聲波碾成金粉,在《宗門律例》封面上拼出"賊"字。
暮色染紅窗紙時,李十三在律例書夾層摸到張藥方。黃麻紙上"噬心蠱解藥"五字被蟲蛀得殘缺,配料欄的"赤炎米"三字卻油亮如新。阿鼎突然用尾巴拍打北牆,尾尖蘸著金粉在牆面畫出米袋藏匿圖——位置正是三長老卧房的暖炕夾層!
戌時的梆子聲悶如喪鐘。李十三貼著祠堂飛檐潛行,懷中的宗主令牌與屋脊嘲風獸共鳴。當令牌按上獸首,石眼射出金光將他裹成蠶繭。繭中的鼎鳴聲被放大百倍,震得巡邏家丁抱頭鼠竄。
"東南角井台!"器靈疾呼。
李十三撲向青石井欄,鼎鳴震開井壁暗門。密室堆積的赤炎米袋突然漲破,黴變的黑米湧出滿地亂爬的蠱蟲。阿鼎炸鱗噴出冰魄寒氣,蟲群瞬間凍成三百顆黑芝麻湯圓。
子夜月光淌進密室時,解藥配方在鼎鳴中浮空自燃。火焰裡顯出初代宗主虛影,指著滿地蠱蟲冷笑:"孽徒竟用老夫的辟穀丹方養蠱!"灰燼落地的剎那,太極鼎突然吐出顆赤紅丹丸——正是以鼎鳴煉化的蠱蟲解藥!
五更寒風卷著雪沫,李十三倚著井台嚼丹丸。丹田鼎鳴漸息,三長老的咆哮卻震落松枝:"豎子安敢毀我糧倉!"那聲音穿過七重院落,驚得馬廄裡的赤炎駒踹翻了食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