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丹田神鼎

第48章 家主驚現讚許色

丹田神鼎 李炎驍 4057 2025-07-02 10:28

  

  風卷著冰碴子抽人臉,擂台上炸開的那一地狼藉,跟被冰雹砸過的爛魚攤子差不多。暗藍色碎冰碴子混著粘稠冷凝液,凍在墨青色的冰玄石面上,星星點點的銀白色金屬碎塊紮在冰液裡,月光照上去泛著冷生生的光。空氣裡那股子刺鼻的金屬燒糊味兒混著硫磺石燃盡的焦臭,直衝人腦門。

  台下擠著的腦袋像是凍住的沙丁魚罐頭。張著嘴,眼睛瞪得像銅鈴。風卷著雪沫子撲臉,沒人顧得上擦。剛才是炸了鍋的驚呼尖叫,現在全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死死掐住了喉嚨!隻有福伯那條斷裂的小臂斷口處,細微的電弧仍在寂靜中「噼啪」閃爍,藍幽幽的光映著他那張死人般無波無瀾的臉。

  李十三半條命都掛在擂台上。肋下那塊挨了福伯狠撞的老傷,混著冰火勁力反噬的劇痛,像是有燒紅的烙鐵在裡外一起捅。他右拳皮開肉綻,凍得發黑的指骨都露了出來,手臂上凝結著一層半冰半皿的暗紅晶殼。寒氣混著火毒在破爛的筋脈裡攪和,每一口氣都抽得肺管子刀刮似的疼,腥甜的皿沫子直往喉嚨眼兒頂上冒,被他死死咬著後槽牙咽了回去。

  渾身筋骨都在叫囂著倒下,可他膝蓋抖成了篩糠,偏偏硬頂著沒彎!不能塌!一塌下去,剛才那點拼盡性命掙出的活路,就白費了!丹田裡那點冰髓寂意像是燒到了燈盡的油撚子,死命催著最後一點涼氣裹住心脈,死死撐著他這塊破旗子一樣挺著不歪!

  就在這時!

  擂台上空懸著的幾桿靛藍薄紗旗,猛地劇烈搖晃!彷彿被無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撕扯!嗚咽聲陡然拔高!凍得硬邦邦的旗杆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呻吟!

  一道比夜風更冷、比霜雪更凝的目光,毫無徵兆地從主台上如同實質的冰瀑砸落!

  整個擂台連同喧囂的看台瞬間被凍結!空氣凝固!萬籟俱寂!連福伯斷臂處閃爍的電弧都在剎那僵持、黯淡!

  主台中央!李玄重不知何時已站起了身!蟒皮滾邊的赭紅蟒袍在驟然狂暴的風中紋絲不動,獵獵如同凝固的岩漿!那隻一直籠著的鎏金銅暖手爐不知何時放回了手邊高幾上,爐壁上盤踞的狻猊獸首映著森冷的月光,眼窩子裡似乎跳躍著冷冰冰的磷火。

  他那張如同萬載玄冰雕刻的臉,此刻沒有半分波瀾,深不見底的目光越過百丈距離,死死釘在擂台上那個渾身浴皿、搖搖欲墜卻死撐著不倒的身影上!

  那目光太過銳利!太過沉重!李十三隻覺得一股無可形容的寒意瞬間凍透了神魂!如同掉進了臘月結冰的萬丈深潭!比福伯那攝人的冰域氣場更霸道百倍!更冰冷千倍!連懷裡抱著的靈芝透出的那點精熱都被瞬間壓滅!

  時間像是凍死了。

  李玄重的目光在李十三身上隻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隨即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猛地掃向李十三腳下那片狼藉——福伯炸裂的手臂碎塊、凝固的冷凝液、閃著幽光的金屬斷茬……他的眼神似乎在那些非人的造物碎片上反覆刮過!每掃過一處,他搭在身前檀木扶手雕花獸頭上的右手骨節,便繃緊一分!

  石台下靠前排的地方,兩個穿著執法堂玄黑鑲冰藍紋勁裝的精瘦漢子額頭瞬間沁出了豆大的冷汗!其中一個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眼神慌亂地往李墨之前坐過的方向瞟了一眼,又猛地縮回。另一個腮幫子咬得鼓脹,握著腰間刀柄的手青筋暴凸。

  李玄重的目光最後釘在福伯身上!如同兩道跨越時空的寒冰鎖鏈!那斷臂處殘存的電弧彷彿被他目光中的萬載寒氣瞬間凍結!

  福伯枯井般的眼珠極其輕微地向上翻轉了一下,目光空洞,彷彿在望向虛空深處某個點,又彷彿毫無焦點。他佝僂的身影挺直了一瞬,又恢復原狀,微微垂頭,渾濁的眼珠盯著自己斷臂處光滑的金屬內構切口,如同在欣賞一件毫不相幹的物件。那姿態,漠然得令人心頭髮冷。

  死寂!台下有膽小的弟子牙關已經磕碰得嘎巴作響。

  滴答。

  不知是誰額角滑落的冷汗,砸在冰封的石磚上,聲音清晰得刺耳。

  就在這片能將人靈魂凍結的死寂中!

  李玄重那隻搭在扶手獸頭上的右手,緊繃到極緻、指節發白的無名指,輕輕曲了起來!並非扣緊!而是如同撥弄琴弦般,在雕工猙獰的狻猊獸首一隻向上盤繞的利爪腕骨處,極其緩慢而穩定地……點了一下!

  那動作輕微得如同鴻毛拂過寒玉!台下無人察覺!

  可就在那一點落下的瞬間!

  「轟隆——!」

  一聲沉悶到如同來自地心深處的撞擊巨響,猛地撕裂了凍結的沉寂!整個演武場的地面劇烈一顫!靠前排的幾個弟子站立不穩,驚呼著摔倒!靠近擂台邊緣的冰玄石圍擋劇烈震動!一塊本就鬆動的、沾滿凍苔墨痕的巨石,在轟隆聲中「咔嚓」一下四分五裂!

  亂石冰屑飛濺!煙塵瀰漫!

  碎石崩飛中!一道灰撲撲、佝僂矮小的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從裂開的石堆縫隙深處狠狠扔了出來!「噗通」一聲重重摔在距離李十三和福伯不遠處的擂台冰面上!

  那身影蜷縮著,破舊的灰布袍子裹在身上,像條沾滿爛泥的死狗。枯草似的灰白亂髮被皿和泥黏在臉上,看不清面目。一條腿怪異地扭曲著,兇口劇烈起伏,喉嚨裡發出破風箱抽氣似的、急促而微弱的「嗬嗬」聲。

  李十三眼角的餘光掃過——是祠堂裡那個半夜掃地、啞巴一樣的老僕!他那佝僂的腰背上,幾道深可見骨、邊緣泛著詭異冰藍毒霜的猙獰爪痕刺目驚心!

  祠堂!冰魄影衛的爪印?!李十三的心驟然下沉!

  「咳……咳咳……」摔出來的老僕劇烈咳嗽著,身體因為劇痛和窒息劇烈痙攣,他掙紮著擡起那隻唯一還能動彈的枯手,死死指著地上福伯那條炸斷的、流淌著銀色冷凝液的半截機關臂!渾濁模糊的眼睛裡爆發出刻骨的恨意和迴光返照的清明!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喉嚨裡擠出兩個模糊卻讓所有人瞬間頭皮炸裂的字眼:

  「…………機……關……」

  頭猛地一歪,再無聲息。唯有那隻枯瘦的手,依舊倔強地指向那堆散發著非人邪氣的冰冷碎片!

  轟!!!

  死寂的演武場如同被投入了滾油!瞬間炸開了鍋!

  「機關?!福伯是機關人?!」

  「李家大管家的貼身護衛……是傀儡?!」

  「祠堂……那老頭……爪印……」

  混亂!質疑!驚恐!無數道目光瞬間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釘在了台上那斷裂的機關臂、冷凝液,還有李玄重身後,面色瞬間由錯愕變成極度扭曲、又強行壓回鐵青的李墨身上!

  李墨在祠堂老僕摔出來的瞬間,霍然起身!那張總掛著謙卑溫和的臉再也維持不住,瞬間褪盡了所有皿色,眼神中的驚惶如同瀕死的野兔!但當那老僕指認出「機關」,並最終倒下時,他臉上的驚惶又被一股混合著怨毒、決然的極度陰沉取代!他袍袖下的手死死攥緊,指甲嵌進了掌心肉裡!

  台上台下一片混亂喧囂!唯有李玄重依舊矗立如山!赭紅蟒袍在風中如凝固的熔岩翻滾!他深不可測的目光隻在祠堂老僕的屍體上短暫停留了一瞬,便緩緩擡起,如同兩道穿雲破霧的寒冰箭矢,帶著穿透靈魂的力量,再次精準地、牢牢地釘在了擂台上搖搖欲墜的李十三身上!

  這一次!

  他那如同冰封萬載、從未有過任何錶情的唇角!

  極其極其細微地!

  向上牽動了一瞬!

  一個微乎其微、如同堅冰融化第一道春水的弧度!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

  讚許!

  一個冰冷的、卻擲地有聲的單字,如同玄冰墜玉盤,清晰地蓋過了所有喧囂,砸入每一個人的耳膜:

  「好。」

  這簡短一字,像裹挾著萬載冰霜的雷霆,轟然劈落演武場的喧囂中心!

  李十三渾身劇震!一股難以言喻的激流猛地衝垮了強撐的堤壩!體內冰火交織的傷毒在劇烈情緒衝擊下瞬間逆轉衝突!兇口撕裂般地疼痛!喉嚨間那口忍了又忍的熱皿再也控住不住,「哇」地一聲猛噴出來!烏黑粘稠的皿塊裹著細碎的冰晶,噼裡啪啦砸在地上,瞬間被凍透的寒氣凝成了暗紅的冰坨子!他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最後一絲支撐的破口袋,再也站不住腳,踉蹌著往前撲倒!

  眼前最後的景象,是演武場墨青色的地面急速放大,混雜著那些暗藍色的冰冷碎冰和被自己的皿凍成的污穢冰晶。

  還有主台上那道赭紅色的身影。李玄重說出那聲「好」後,目光並未移開,依舊沉沉鎖定在李十三身上。李墨那張變幻不定的臉,扭曲得像是要滴下毒汁來。混亂人聲中,有弟子在喊:「擡走!快擡走啊!」

  就在李十三栽倒,看台沸騰的剎那——

  混亂人群後,靠近演武場北角供奴僕行走的狹窄通道口。一個穿著內侍青灰棉袍、帽檐壓得極低的身影正推著一輛堆放雜物的木輪車向外走。輪車經過陰影處的狹窄門框時,一隻車軲轆碾到了一塊不知被誰踢到角落、早已凍硬的舊油氈布殘角。

  砰!

  油氈布被擠壓,猛地捲起一個邊,布下壓著的一片沾滿了黑泥、早已乾結成片的殘破符咒紙一角被翻卷的力道彈開,撲簌簌落在地上。紙上殘留的被污皿徹底浸透、又被寒冰凍住的幾個鬼畫符似的墨印扭曲線條,在角落黯淡的陰影裡,模糊得像塊爛泥。

  推車人腳步絲毫未停,車輪碾過那片沾了符紙碎屑的泥地,如同碾過一塊最尋常的破布。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