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點魔氣徹底消散，當那毀天滅地的湮滅射線隱入虛無，當整個世界重新恢復寂靜，隻剩下驛館廢墟上那依舊燃燒的火焰和斷壁殘垣在無聲訴說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神魔之戰時，楚清歌終於支撐不住了。

　　她眼前一黑，身體如同失去所有力量的羽毛一般，軟軟向後倒去。

　　強行啟動「蓋亞之心」的最終清除協議，釋放那足以湮滅規則的反物質射線，對她的靈魂和身體造成了難以想象的巨大負荷。

　　雖然她最終成功將夜闌連同他體內尚未完全融合的魔神意志徹底抹殺，但也幾乎耗盡了她的所有本源力量，甚至連她那經過多次蛻變、已變得異常強大的靈魂，都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劇痛和虛弱。

　　若非她眉心那融合了七彩琉璃心的雪凰印記，以及雪凰令牌本身蘊含的浩瀚神凰之力，在她昏迷的瞬間自動護主，源源不斷為她輸送生命能量和神聖氣息，恐怕她這次真的要徹底油盡燈枯，香消玉殞了。

　　「清歌！」一聲充滿焦急、心疼和無盡後怕的嘶吼在楚清歌耳邊響起。

　　緊接著，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將她那冰冷而虛弱的身體緊緊擁入懷中。

　　是蕭北寒。他不知何時已衝破火焰和濃煙的阻隔，來到了她的身邊。

　　他看著懷中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如同遊絲一般、彷彿隨時會消散的楚清歌，一顆心幾乎要停止跳動。

　　剛才那一幕實在太過驚險、太過恐怖。

　　他眼睜睜地看著清歌釋放出那種足以毀天滅地的未知力量，將那個不可一世的夜闌徹底湮滅，但也看到她因此付出的巨大代價。

　　那種彷彿要將靈魂徹底燃燒殆盡的決絕和痛苦，讓他感到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寧願自己去承受那一切，也不願看到她受半分傷害。

　　「清歌……清歌……」蕭北寒緊緊抱著她，聲音因恐懼和自責而劇烈顫抖，「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沒用……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何如此弱小，恨自己為何總是讓她一個人面對那些最可怕的危險和敵人。

　　如果他能再強大一些，如果他能早點覺醒更強的戰神皿脈之力，或許清歌就不用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了。

　　「不……不怪你……」楚清歌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蕭北寒那張布滿皿絲、充滿自責和痛苦的俊朗臉龐，虛弱地搖了搖頭，嘴角卻努力扯出一絲安慰的笑容，「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而且……我們贏了，不是嗎……」

　　是啊，贏了。雖然過程慘烈，代價巨大，但他們終究還是贏了。

　　那個困擾了他們兩世、帶來無盡災難的「天外邪魔」及其所有相關陰謀和爪牙，終於被徹底清除了，至少是這個位面的大部分。

　　這個世界安全了？

　　「嗯，我們贏了。」蕭北寒看著她眼中那釋然而欣慰的笑容，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低下頭，在她蒼白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個充滿珍愛、慶幸和無盡愛意的吻。

　　「你先別說話，好好休息。」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聲音溫柔得彷彿能滴出水來，「我帶你回家。」

　　驛館的大火最終被聞訊趕來的京營將士和無數自發參與救火的百姓撲滅。

　　但整個驛館早已化作一片焦黑的廢墟。

　　除了楚清歌和蕭北寒，以及少數幾個被他們提前保護起來的、與此事無關的東陵使團成員（比如那位一直表現得很無辜的副使）之外，所有與夜闌和那個神秘黑影有關的人員，都在那場大火和之前的戰鬥中徹底人間蒸發了。

　　對外，蕭北寒自然有一套完美的說辭。

　　東陵太子夜闌狼子野心，勾結邪教妖人，試圖在北辰京城製造動亂，顛覆皇權。幸得戰王爺和王妃娘娘及時察覺，聯手將其剿滅。隻可惜，妖人負隅頑抗，引燃大火，導緻驛館被毀，死傷慘重。

　　這個說法雖然漏洞百出，但在戰王爺和神醫王妃如今如日中天的威望和皇帝陛下的默認之下，自然無人敢質疑。

　　至於東陵那邊，在經歷了太子、國師、二皇子（雖然被楚清歌救回，但身份依舊敏感，暫時不會公開）相繼出事，以及數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之後，早已元氣大傷，內亂不休。

　　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再對北辰構成任何威脅。

　　甚至，那位定國長公主夜琉璃在得知夜闌的真正下場後，雖然也感到震驚和一絲悲哀（畢竟是皇室皿脈），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和對楚清歌、蕭北寒的感激。

　　她立刻派人送來密信，表示東陵願意徹底臣服於北辰（或者說是臣服於擁有神凰皿脈的楚清歌），並且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換取草原的和平與安寧。

　　至此，北辰與東陵之間持續了數百年的恩怨糾葛，似乎也因楚清歌這個變數的出現，而畫上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句號。

　　戰王府，清秋院。

　　楚清歌在昏睡了整整七天七夜後，終於在蕭北寒不眠不休的守護和各種天材地寶的滋養之下，悠悠轉醒。

　　這一次，她醒來後的感覺與上次融合雪凰令牌時完全不同。

　　不再是那種力量暴漲、脫胎換骨的驚喜，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空虛。

　　彷彿她的靈魂本源，真的在那場與夜闌的最終對決中，遭受了某種不可逆的損傷。

　　雖然「蓋亞之心」手鐲在她昏迷後，一直持續不斷地向她輸送某種極其微弱卻異常純凈的藍色能量，試圖修復她的靈魂。

　　雪凰令牌和眉心那融合了七彩琉璃心的印記，也在散發柔和的白光和七彩霞光，滋養她的身體。

　　但她依舊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那三種原本已初步融合的力量，似乎又出現了一絲不穩定的跡象。

　　尤其是那股屬於「寂滅魔氣」的本源力量，雖然已被她掌控和凈化，但在她靈魂受損、心神虛弱的時候，似乎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隱隱約約地，她甚至能聽到一些來自靈魂深處、充滿誘惑和蠱惑的魔音低語。

　　「清歌？你醒了？」蕭北寒驚喜的聲音將她從那種不安的感知中拉回。

　　楚清歌看著他那張布滿皿絲、卻充滿關切和喜悅的臉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嗯……我沒事……」

　　她不想讓他擔心。

　　但蕭北寒何等敏銳？他立刻察覺到她聲音中的虛弱和那一閃而過的、隱藏在眼底深處的不安與痛苦。

　　「到底怎麼了？」他握緊她的手，聲音充滿擔憂，「是不是留下了什麼後遺症？」

　　楚清歌沉默片刻，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她知道，這件事瞞不過他，也沒必要再瞞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