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7章虛情假意（1）

　　秋雨瀟歇，朔風獵獵。一陣大風刮過，樹葉紛紛沉落，漫天飛舞著，連同落地的塵埃把天空攪和得灰濛濛的一片。

　　錢媽媽搓了搓手，走進屋，朝著佟氏說道：「夫人，大爺還沒到。」根據得到的消息，崔偉奇今日到家。

　　佟氏有些著急，說道：「這都快天黑了，怎麼還沒到？」

　　錢媽媽笑著寬慰道：「夫人別著急，也可能路上碰見什麼事給耽擱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丫鬟揚聲說道：「夫人，牛姨娘求見。」九月初佟氏親自去了莊子上將牛氏接回府，之前鬧出懷孕那一遭在叫姑娘也不合適，眾人就直接以姨娘稱呼。

　　佟氏滿臉的厭惡。

　　牛芬蘭紅著眼眶走了出去。

　　佟氏一見著崔偉奇這個樣子，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奇兒，你受苦了。」

　　崔芊芊將帕子遞給崔偉奇，說道：「你自己聞聞，你聞聞這帕子上有什麼？」

　　佟氏抓著崔芊芊的手說道：「芊芊，我們先回去，讓你大哥好好休息。」

　　佟氏還是不放心，說道：「姑娘家還是得注意身體，要不然以後得受大罪。」也是崔偉奇的事弄得佟氏心力憔悴，讓她沒精力給崔芊芊相看人家。這也導緻了崔芊芊到現在都還沒許人家，崔芊芊身邊的丫鬟都快急死了，可她本人卻一點都不著急。

　　崔偉奇心頭一緊：「阿蘭，孩子……」說到這裡，他想起佟氏見他時哭得很傷心。他娘明知道他癱瘓是假的，卻還哭得那般傷心。想到這裡，崔偉奇說道：「也是這孩子跟我們沒有緣分，你不要傷心了。」

　　崔偉奇原本就對芬蘭的心意就已經動搖，見她不發毒誓神色立即黯了下來。

　　錢媽媽立即走到牛芬蘭身邊用力掐她的人中，牛芬蘭疼得眼淚都出來了：「阿奇，鎬城有那麼多的名醫，你的腿一定能治好的。」說完掏出帕子擦了眼淚，結果這一擦眼淚越來越多。

　　牛芬蘭透露了憤恨之色。佟氏對崔芊芊才是真心疼愛，對她不過是做戲。至於目的她也很清楚，是想讓她服侍那殘廢一輩子。她知道自己鬥不過佟氏，惹得佟氏不高興隻消一句話，她又要回莊子上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了。

　　牛芬蘭雖然不知道崔芊芊要做什麼，但直覺不對，就想將帕子搶回來，可惜崔芊芊的丫鬟將她攔住。牛芬蘭厲聲問道：「你想做什麼？」自她到崔府，除了在佟氏面前，其他時間見到她就冷嘲熱諷。

　　崔芊芊雖然不放心，但也沒多說。牛芬蘭是崔偉奇的姨娘，留下來伺候天經地義。她一個妹妹，留在這裡也不合適。

　　牛芬蘭是嫌棄崔偉奇成了殘廢，但她已經失身於崔偉奇，若被趕出崔府她也無處可去。再者，留在崔府她也吃穿不愁。所以，她堅決不能認同這個指責：「阿奇，他污衊我。阿奇，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跟以前一樣愛你。」

　　崔偉奇看了自己的腿，朝著牛芬蘭說道：「阿蘭，我在京城已經請了太醫看過，不僅我的腿沒的治，以後也不能再有孩子了。」若說之前是做給佟氏看的，現在就是他自己想知道牛芬蘭對他是不是真心。

　　忍著噁心，佟氏握著牛芬蘭的手說道：「等阿奇回來了，你好好寬慰他。阿蘭，奇兒能否振作起來就全靠你了。」

　　不說崔芊芊一個黃花大閨女，就是佟氏這麼大年歲都被牛芬蘭這麼豪邁的言語給弄得面紅耳赤。

　　牛芬蘭聽到這話，心一下涼了。

　　崔偉奇又不傻，哪能聽不出牛芬蘭言語之中的恨意。壓組心頭的驚駭，崔偉奇說道：「阿蘭，你還年輕，跟著我這個廢物是沒有將來的。你若願意，我會讓我爹給你尋個好人家，等你出嫁的時候，再給你一萬兩的陪嫁。」這是崔偉奇最後的試探。

　　晚上給玉熙按摩的時候，佟芳將這事跟她說了。說完後，佟芳道：「阿奇說給牛氏尋個好人家，再給她一萬兩銀子的陪嫁，牛氏就動搖了。」

　　崔偉奇擺擺手說道：「我累了，想休息，你先回去吧！考慮好了，再給我答覆。」

　　崔偉奇垂下頭說道：「娘，不用了。」見佟氏還要再說，崔偉奇低聲說道：「娘，我累了，想休息下，你先回去吧！」

　　回過神來，牛芬蘭忙撲過去摸著崔偉奇的雙腿問道：「偉奇，偉奇，你的腿怎麼了？」崔偉奇的雙腿廢了，這事佟氏之前告訴過她。可是她卻不相信，認為佟氏是在騙她。

　　牛芬蘭聽到這話，哭得好不悲傷：「阿奇，我們的孩子都還沒能看到這世間一面就沒了。阿奇，那可是我們的孩子，就被他們那麼殘忍地殺死了。」牛芬蘭恨佟氏，恨崔芊芊，恨崔家任何一個人。她自己報不了仇，就想讓崔偉奇給他報仇。

　　錢媽媽輕聲說道：「夫人，你就忍一忍，等大爺看清楚她的真面目就好了。」

　　玉熙輕笑道：「一萬兩銀子換崔偉奇看清牛氏的真面目，很劃算的買賣。」

　　牛芬蘭委屈的眼淚直掉：「沒有，這是栽贓陷害。」那梨花帶雨的樣，這男人見了哪能不憐惜。

　　佟氏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擔心呢！咳，想必這段時間奇兒吃了不少的苦。」

　　「若這次他還不能成熟，那我得勸我姐不要再管他了。」所有人耗費心力幫他，可他還執迷不悟那就真沒轍了。除了放棄，不可能再有第二條路了。

　　玉熙笑了下說道：「孩子不折騰，那還叫孩子嘛！你放心了，經了這次的事偉奇也會成熟起來，再不用你姐操心了。」

　　牛芬蘭哪會發這樣的毒誓。不過她反應也極快，淚眼漣漣地朝著崔偉奇道：「阿奇，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

　　沒一會，崔芊芊也進來了。見到牛芬蘭，崔芊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不過礙於佟氏在，她也不說什麼難聽的話：「娘，大哥還沒到家嗎？」

　　崔芊芊立即走過去將牛芬蘭的帕子搶了過來聞了下。

　　壓制住這個念頭，崔偉奇握著牛芬蘭的手道：「阿蘭，我曾經說過以後會努力打拚給你掙鳳冠霞帔。阿蘭，對不起，我食言了。」

　　雖然佟氏早就跟他打過招呼，不過賀大夫還是認真地給崔偉奇把了脈，然後又給他檢查了雙腿。做完這一切賀大夫一臉慚愧地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佟氏起身朝著外面走去，崔芊芊跟牛芬蘭緊隨其後。

　　「你若是真心真意，又為何不敢發毒誓呢？」說完，崔芊芊又加了一句：「不過是虛情假意罷了。」

　　放開牛芬蘭的手，佟氏將崔芊芊拉在懷裡：「不是讓你不要出來，萬一吹了風又受涼了怎麼辦？」

　　雖然佟氏之前就告訴過她，可沒親眼所見來得震撼，一時之間牛氏被下嚇住了。

　　牛芬蘭給佟氏福了一禮，然後問道：「夫人，大爺還沒到家嗎？」崔偉奇今日到家，是佟氏親自告訴她的。

　　崔偉奇沒回答牛芬蘭這話，而是一臉難過地說道：「若是那孩子保住了，不管男女，我也算是有後了。」

　　突然之間，崔偉奇覺得很沒意思：「阿蘭，你好好想一想，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結果。」

　　崔偉奇並沒有動，而是看著牛芬蘭：「阿蘭，阿蘭我回來……」

　　牛芬蘭聽到這話，暈了過去。

　　崔芊芊見崔偉奇面露不忍，當即罵道：「大哥，你還不明白，這女人以前是看上我們崔家的榮華富貴才攀上你，現在見你雙腿保不住就後悔了。」

　　牛芬蘭真的很冤枉：「阿奇，這是她想要離間我們。」說完，牛芬蘭看向了崔芊芊：「你為什麼要這麼惡毒？阿奇已經這樣了，我想要一輩子留在他身邊照顧她，為何你就容不下我。」

　　崔芊芊冷哼一聲說道：「那好，你發個毒誓，若不是真心真意照顧我大哥一輩子，那你就不得好死，死後也要下十八層地獄。隻要你發了這個毒誓，我就相信你。」往帕子上塗薑汁不過是個餌，讓牛芬蘭發毒誓才是他的目的。

　　牛芬蘭沒想到崔偉奇會說這樣的話。不過崔偉奇癱瘓了又不能再生孩子，跟著他哪裡有未來。現在有這麼一條路，她還真有些心動。

　　這些話她私底下聽丫鬟說過，可是她卻並不相信。可現在這話是崔偉奇自己說的，她卻不能不相信：「怎麼可能？不是隻傷著腿，怎麼還影響子嗣了？」

　　賀大夫回了王府，就他診斷的結果告訴了佟芳：「佟姑姑放心，崔小將軍的腿隻要再養傷兩個月就可以痊癒，不會留下後患。」

　　到二門，眾人看見了崔偉奇。就見崔偉奇坐在椅子上，鬍子亂糟糟的，神色也很憔悴，整個人懨懨的沒精神。這倒不是崔偉奇裝的，而是坐了兩個月的馬車，任誰都不可能神采奕奕了。

　　崔芊芊笑著說道：「娘，不過是變天沒注意受了點涼，看把你著急的。」

　　佟氏嗯了一聲，朝著牛芬蘭說道：「你留下照顧阿奇吧！」

　　牛芬蘭有些著急了：「阿奇，我說過，這輩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佟氏打了圓場：「我們先進屋，有什麼話等會再說。」

　　他的身體情況，佟氏是知道的。所以看著佟氏哭得傷心，他忙抓了佟氏的手說道：「娘，我沒事，你別擔心。」

　　輕輕地拍著牛芬蘭的手，佟氏一臉慈愛地說道：「娘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

　　佟芳點了下頭，雖然牛氏沒答應不過那是早晚的問題：「沒孩子也是好事，不用操心。我姐這一年，頭髮大半都白的。」

　　佟芳這才真正放心。

　　賀大夫苦笑道：「醫者父母心，我若能治好肯定治。可老朽學藝不精，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說完，賀大夫說道：「大爺氣皿有些虧，我開一道方子給他補一補。」

　　佟氏點了下頭，朝著外面說道：「讓牛姨娘進來吧！」佟氏恨不能撕了牛芬蘭，可為了能讓崔偉奇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不得不將她接到府裡。然後還要跟她虛以為蛇，天知道這對耿直的佟氏來說有多辛苦。

　　佟氏這才想起來這是在做戲，兒子的腿並沒有事，當即擦了眼淚說道：「奇兒，我們進屋去。」

　　牛芬蘭低下頭說道：「夫人放心，我定會儘力而為。」因為低著頭，也沒人看清楚她臉上的神情。

　　「若都是像大郡主他們自然好，可若是像著阿奇，一條命都不夠他折騰的。」想她姐以前多直爽的人，現在卻為了兒子硬生生地學會演戲了。

　　崔偉奇將帕子丟在地上，問道：「那這個你怎麼解釋？」這帕子可是他親眼見牛氏從袖子裡拿出來的。

　　母女兩人說了一會話，就有丫鬟來回稟說崔偉奇回來了。

　　崔芊芊不等牛芬蘭開口，冷笑道：「大哥，這麼簡單的事哪還要問。她不過是怕見到你哭不出來，所以才再帕子上塗生薑。」牛芬蘭的演技很厲害，說哭就哭，壓根就不需要塗薑汁在帕子上。

　　崔偉奇緊緊握著帕子，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在帕子上塗薑汁做什麼？」

　　等賀大夫走後，佟氏紅著眼眶朝著崔偉奇說道：「阿奇你放心，娘尋遍天下名醫，也要為你治好腿。」

　　玉熙搖搖頭說道：「這話有失偏薄，養孩子也有很多樂趣的。」養大棗棗六個孩子，很累，但同時也給她帶來許多的快樂。

　　崔芊芊聽到這話，眼淚嘩嘩地落：「大夫，我大哥還那麼年輕，你一定要幫幫他，若不然他一輩子就毀了。」崔芊芊並不知道崔偉奇是裝癱，這事佟氏隻告訴了封大軍的老婆常氏。

　　崔偉奇見牛芬蘭在摸他的腿，臉色一僵。這是在檢查他是否成了殘廢？佟氏明知道他腿無事，看見他憔悴的樣子就忍不住哭了起來，牛芬蘭見到他第一件事卻是要確認她的腿是否無事。誰真心誰假意，都不用說了。

　　見此情景，崔偉奇的心一下涼了。很明顯，牛芬蘭是動搖了。

　　若是換成以前，崔偉奇不僅不會聽崔芊芊的話去聞帕子反而會怒斥她。可是現在，他卻出乎牛芬蘭的意料，拿起帕子聞了下，然後被股濃烈的味刺得打了一個噴嚏。

　　「阿奇……」見崔偉奇一直盯著自己，牛芬蘭七上八下，害怕得不行。

　　剛梳洗好，賀大夫就過來了。

　　這話勾起了牛芬蘭對佟氏的恨意：「阿奇，我求夫人她留下我的孩子。可是她卻命人給我灌了落胎葯。阿奇，若不是夫人狠心，我們的孩子已經一個月大了。」

　　玉熙笑著搖頭說道：「自己的孩子，再混也不可能真丟下不管的。」說完，玉熙朝著佟芳說道：「世上混的男人很多，可也有好的，不能一棍子打死。」江鴻錦就是個渣，可她重活後從沒抗拒過嫁人。因為她知道，這世上還有好男人的。

　　佟芳笑道：「嗯，王爺就是好男人。」可惜，像王爺這樣的好男人少之又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