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兩口子不幹了，又吵又鬧。

　　但是又沒有辦法，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們又不能替警察做決定，人家就是不管，他們也沒招。

　　“小孩子你們不管就算了，大人總不能不管吧？小孩子犯了錯，大人也得負責賠償吧？”女人喊道。

　　吵架馬秋萍現在也擅長，實在是馬老二給她太多鍛煉機會了。

　　“來，你想要多少賠償？”馬秋萍道：“不過先說明白，我兒子當初隻是搶了李大爺的幾塊錢，後來我還了他幾百！現在也派兒子伺候他吃喝拉撒，你們還想怎樣？”

　　“什麼？我爸現在做了這麼大的手術，躺在醫院裡不能動彈，你幾百塊就想完事？”男人喊道。

　　馬秋萍看明白了，他們果然以為老頭住院是她們的事。

　　她皺眉道：“李大爺是因為脊柱問題住院手術，這個跟我兒子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他要不是被你兒子搶錢摔倒，他能摔傷？不得不手術保命？警察，你看他們害了人還不承認!”男人喊道。

　　醫生護士看不下去了，紛紛開口。

　　李老頭的主治醫師道：“相比于你爹的脊柱問題，他那點摔傷不值一提，而且他住院手術跟摔傷一點關系都沒有。”

　　“怎麼可能？你剛剛明明說的我爹手術就是為了保命，不手術他命都要沒了！”男人道。

　　“我确實這麼說的。”大夫道：“你爹的脊柱病變多年，長時間壓迫内髒，内髒已經被擠壓變形，如果再不手術治療，他活不了多久，可能隻有幾個月。

　　“現在手術糾正他的體型了，他就可以保命了。而且他手術的費用都是好心人贊助的，跟這位女士沒有一點關系。”

　　大夫的話讓兩個人愣了一下，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們是聽别人說老頭子被人撞了，住院了，就趕過來了，剛剛跟老頭說的時候，他也沒說。

　　衆人都等着兩人道歉，沒想到女人脖子一梗道：“我不信！哪有那種好人？聽都沒聽過！肯定是你們串通好的！”

　　她指着醫生道：“說，你收了她多少好處？還是，你跟她有一腿？！”

　　她像發現什麼好事一樣興奮起來，大喊道：“大家快來看啊！這大夫搞破鞋！和這女人有一腿！”

　　幾乎病房裡的人都是從頭看到尾的，倒是沒人信，都對這女人指指點點。

　　但是女人一點都不害羞，自說自話地竟然把這大夫和馬秋萍什麼時候認識的，怎麼認識的，怎麼搞到一起的，怎麼“合夥”騙他們的，都詳細地說了出來....

　　說得還挺有邏輯，就像親眼看見了似的。

　　就是從頭看到尾的人都疑惑了，難道他們還是來晚了？

　　馬秋萍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大夫面子上也下不去，他要臉，他覺得丢人。

　　有個護士聰明，偷偷跑出去又跑回來，說院長有事找他，醫生借機溜了。

　　李家兒子媳婦也不管他在不在，不在更好，他們要留的是馬秋萍，馬秋萍不跑就行。

　　“總之就是你兒子撞的我爹，事後他就住院了！要不是心虛理虧，你們為什麼留下來照顧他？總之，你們得賠錢！不然...”

　　女人眼珠子一轉：“我就帶我爹去你家住！”

　　馬秋萍氣壞了，做好人還錯了？

　　“大夫都說了他手術是因為生病，不是因為摔倒，不關我們的事。”馬秋萍道。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邊吵了起來。

　　警察煩了，大過年的，吵死了。

　　“把當事人叫出來問問，到底是因為生病還是因為撞的。”一個警察道。

　　當事人李老頭雖然能下床了，但是到底剛手術完幾天，虛弱。

　　一行人就去了他的病房。

　　老頭醒着，從頭聽到尾。

　　一個警察問道：“大爺，你說說當時的情況，到底是這小子把你撞的需要手術？還是你生病了手術？”

　　李老頭低着頭，一層一層的褶子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爸！你快說話啊，到底怎麼回事，你應該能想明白吧？”李老頭的兒子突然說道。

　　警察瞪了他一眼，他也沒看見，他正緊張地盯着李老頭。

　　他們家窮，他們家要是有錢，當然不用老爹出去要飯。

　　他們家窮的一大家子擠在一個10平米的大雜院的偏房裡。

　　說是偏房，還是幾十年前人家房主蓋的倉房，冬天放柴火用的，省得淋雪了柴火不好燒。

　　他爹沒本事，當年分房子的時候搶不過别人，就搶了個倉房。

　　後來他兄弟姐妹幾個，接連生病、出意外死了。

　　最後他媽也死了。

　　鄰居們就偷偷嘀咕，說了李老頭命硬，克親。

　　李老頭這個僅存的兒子聽多了就往心裡去了，而且那時候家裡就剩下他和李老頭了，大概率下一個死的就是他，他怕啊！

　　第二天他就跑了，甯願住公園住橋洞也不回家。

　　後來因為會來事找到份工作，再後來又倒插門娶了老婆。

　　他三兩年才回家看李老頭一眼，看他死了沒有。

　　今年正好碰到家裡的老鄰居，聽人說李老頭被人撞住院了，他才回家跟媳婦商量，一起找來了。

　　李老頭也想明白了。

　　他沉聲道：“是這小子，撞的我。”

　　“你個老登！滿嘴噴糞！我什麼時候撞你了？我就拿了你的錢！是你自己追我追不上摔倒的，關我什麼事？”馬老二氣道。

　　他雖然不承認，但是也說了事實，還對他不利。

　　老頭因為追他摔倒了。

　　李老頭道：“我摔了好幾下子，摔的我骨頭疼，都爬不起來，是有個好心人把我扶了起來，讓我來這看病....然後這女人就帶着孩子來了，把我送到醫院，給我看病，還讓這小子伺候我。”

　　可以說，這老頭沒有說一句假話。

　　但是結合現在的情況，這就是一種指控。

　　他是因為馬老二摔倒住院的，馬秋萍理虧，帶他看病。

　　警察看着馬秋萍。

　　馬秋萍看着李老頭：“李大爺，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老頭低着頭，不吱聲。

　　他有什麼辦法？

　　好心人隻給他500塊，馬秋萍給他200塊。

　　700塊錢能養老嗎？

　　他不想要飯了，他想他兒子給他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