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根煙鬥放在身邊二十年,若是殘存一絲煙草的味道薛逸清倒是相信。隻是用理性的角度來看,上面若是還有能夠存在提高興奮度的尼古丁,那世界上的人估計都不用買煙抽了,直接買根煙放在鼻子邊聞上一輩子就是。
他正獨自想着,歐陽華突然說出一句讓薛逸清感到震驚的話來。隻見歐陽華把煙鬥遞到了薛逸清的面前,并對他道:“原本我準備把這根煙鬥繼續好好保存的,可是今日既然已經與你親自見面,我也就不必再對你隐瞞。如今我把他送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薛逸清重複了一次,他心說自己二十年前壓根都沒有出生。再說自己又沒有這個嗜好,怎麼可能會有這根煙鬥。一時之間他感到自己的腦袋有點懵,于是想要開口詢問。歐陽華卻先開口道:“這支煙鬥還是當年我做副排長之時,我的排長送給我的。想起那時候,可真是一個難熬的年代。我所享受的待遇,也僅僅隻是比普通士兵要好一點而已。”
薛逸清聽他如此說,内心着實吃了一驚。如果隻是說物歸原主,他尚且還感到有點疑惑。但是當歐陽華說出這根煙鬥的原來主人之時,薛逸清便不能再繼續淡定下去了。
他雙手緊緊握着煙鬥,一想到它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誰後,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二十年前,難道我父親竟然在亞特軍部當過排長?”薛逸清看着歐陽華,顫顫地問道。
歐陽華點頭道:“是的,他曾經作過我的上司,非常的照顧我。但當我知道他被宇宙聯盟以戰犯罪名判決死刑的時候,我想救他卻無能為力。”
薛逸清由于在沙爾行星上經曆的一些事依然曆曆在目,導緻他無論遇到誰總會在心裡有一種防禦機制。而且這個機制越是遇到親近的人,它就越是加強。因此,即便他跟周凱奇或亞斯這些親近的朋友相處之時,這個防禦機制自然存在。但是它僅僅隻是被動防禦。隻要薛逸清的親人朋友不出賣他,則不會觸發這個防禦機制。
不過現在,他對歐陽華的話保持着非常深的懷疑态度。為此,薛逸清小小地後退一步,冷聲道:“你既然受過我父親的恩惠,那你為什麼不去救他?”他甚至相信,歐陽華說不定就是當初出賣他父親的人。因為父親早些年有着特殊身份,必定會穿插各個國家進行任務。而歐陽華既然是父親最親近的朋友,他沒救朋友就已經有問題了。
歐陽華并沒有因為薛逸清的無理而生氣,他沉沉地歎了口氣,輕聲并帶着一絲自責道:“你以為我不想救你父親嗎?不要說我當時隻是一個小小的副排長,就算我當時是亞特的國主,我也不可能去影響宇宙聯盟的判決。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懂。”
薛逸清先前生氣的臉龐頓時被歐陽華的話給說的轉變成了惆怅哀傷,因為歐陽華說的話一點錯都沒有。是的,歐陽華的确沒有任何辦法阻止宇宙聯盟殺害薛振華。
“對不起,首長。”薛逸清一時感到無地自容,便急忙出聲道歉。
歐陽華道:“你能不能叫我歐陽伯伯,老是聽首長二字我感到不習慣。”
沒想到,薛逸清對于這個要求卻斷然拒絕道:“對不起首長,我絕對不能用你說的那個稱呼。”
歐陽華面容一緊,嘴裡卻笑道:“為什麼?難道叫我歐陽伯伯會對你有危險?”他本是随口一說,哪知道薛逸清真的點頭并回道:“因為我曾今在沙爾行星上待過一段日子,在那顆星球上認識了一個自稱認識我父親的人。論年紀,他與您差不多。而他的為人,我卻不想多說。你能想象,我去叫一個賣友求榮,通敵叛國的人作拉布叔叔嗎?”
“原來你不叫我歐陽伯伯,竟然是這個意思。”歐陽華聽完了薛逸清說的這段故事,倒沒有因為薛逸清直接揚言提防他而感到生氣。他道:“那你不這麼叫我,我若想害你難道就害不到你了嗎?”
薛逸清道:“是的,最起碼我們的關系不用那麼親近。如此一來,我會不用費心提防你。首長,你既然自稱是我父親的戰友,我絕對相信。因為在這段日子裡,你一直都很照顧我。對此,我非常感謝你。”
“你既然決定好了怎麼走接下來的路,我也不好幹涉你。不過你現在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說,我會幫你。”歐陽華和藹地注視着薛逸清,嘴唇微動卻意思明确。
薛逸清心說自己到底有什麼要求呢?用心地想了想,還真讓他想到了一件事必須盡快辦好,因為這件事關乎到衆人的生命安全,他趁着今天如此的大好機會,不如用一下難得特權。于是道:“我和我的兄弟們,想要換一個環境,不知道首長能不能對我們下個調令?”
這要求對于歐陽華而言并不困難,并且當薛逸清說出口之時,歐陽華依然是面不改色。薛逸清看出來,他顯然早就預料到會聽到這個要求。不過至于他究竟會不會答應,薛逸清心說隻好看歐陽華的心情了。
當然,歐陽華其實今天在部隊開拔之前跟薛逸清交談,其目的除了講明自己的身份立場與他父親薛振華的關系之外,還有一件事就是将薛逸清調到一個較為安全的部隊中去。
為此,歐陽華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跟我說說,你們想去哪個部隊?若是團旅級的,我可不能徇私讓你直接破格提升。再怎麼說,你也得立點軍功。這樣的話,我還能适當的提拔你。”
薛逸清笑道:“不是要做什麼上級軍官,我隻想去胡宗勝胡營長的那個營。剛剛他在東海市外接應我的時候,我和他非常聊得來。”
歐陽華應了一聲,低頭稍稍沉思片刻。繼而拍案而定:“好,既然你原意去胡宗勝的那個營,那你就去那。等這次戰鬥結束之後,我會在全軍通告,以你立戰功之名義,
宣布對你的任命。”
“嗯,這樣确實比較穩妥。可我現在依然是龍連長的兵,等一會就要随他們去收複東臨市了。”薛逸清想到自己還得跟龍天見面,心裡就是一陣不爽。
哪知道歐陽華居然一本正經地道:“這次戰鬥我決定不用你們去,你們就在軍營裡好好休息,好好等我們的得勝消息。”
薛逸清一聽歐陽華不要他們上戰場,這種做法跟他們當逃兵有什麼區别?他若是還能坐得住,那豈不是跟少爺兵真沒什麼兩樣了。
“你不用多說了,既然你當我是首長,就必須服從命令。”歐陽華一副嚴肅的模樣說了一句話後,又語氣變緩輕聲勸導薛逸清:“你們十幾個人這兩天一定沒有好好休息過。你想想,這次收複東臨市的戰鬥非同小可。若帶你們去,萬一拖累了大部隊,導緻我們亞特一師全軍覆沒該如何是好?”
歐陽華的話句句在理,根本容不得薛逸清有任何反駁的機會。但是薛逸清還是想争取一下,他從另一方面切入主題:“宇宙聯盟那裡怎麼說呢?他們難道會放任本斯國随意地破壞和平條約,侵占我們的土地嗎?”
本來這場戰争就應該是本斯國的過錯,薛逸清對于這兩國的糾紛一向保持中立态度。歐陽華道:“你說的事情我當然也全都知道,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解決呢?宇宙聯盟那,不知為何竟然與我們亞特中斷了通訊聯系。我想,這一定是本斯國做的好事。他們使用了先進的屏蔽系統,要不然我們早就該與宇宙聯盟聯系上了。”
薛逸清道:“這種屏蔽系統并不能維持太多時間,所以本斯這麼做的目的隻有一個可能性。他們的任務,一定是在極短的時間内完成什麼事。”
歐陽華贊許地對薛逸清道:“沒錯,你跟我想到一個地方去了。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安排你們在軍營裡休息。你這麼聰明,應該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吧!”
話既然都說到了這份上,薛逸清又怎麼可能不明白。他剛想開口,卻被歐陽華打斷:“不要說出來,自己知道就好。”
薛逸清立即點點頭,輕聲問道:“那麼,我該什麼時候行動,又該在什麼地方等我該等的人呢?”
歐陽華道:“你隻要記得把電台終端打開,到時候我會用加密的編碼發給你。”
薛逸清道:“是我們亞特的加密編碼嗎?”
歐陽華搖搖頭道:“不是,亞特的普通加密編碼懂的人實在太多,容易被潛伏在我軍中的奸細發覺。你記好,這解密的方法便是我們亞特的軍歌音符。你隻要把音符用數字表達,自然就會明白。”
薛逸清笑道:“當然,數字編碼有很多種排列組合,關鍵是要有一段數字。我明白了,放心。”
歐陽華欣慰地仰天大笑一聲,這笑聲豪爽奔放,傳至室外為衆人所聽見。彭凱強與黑子目前是等在室外的兩個沒有睡着的人,隻怪薛逸清與歐陽華一聊之下忘記了時間。一般士兵耐力稍弱,難免昏昏欲睡。但無論是睡着還是清醒之人,無一例外都被歐陽華的笑聲給驚的雙眼大睜。
江善男原本靠在帳篷上,他一聽到這突如其來的笑聲竟然還誇張地摔倒在地。這一摔着實不輕,盡管是胳膊肘着地,抵消了大半撞擊的力道,可剩下的痛苦,也足以讓他疼的龇牙咧嘴的了。
就在此刻,薛逸清終于從帳篷内走了出來。他神情自然,絲毫沒有任何吃虧的樣子。
衆人看到他出來後,立即一擁而上詢問他這麼長時間在裡面跟歐陽将軍究竟聊些什麼内容。
薛逸清神秘兮兮地道:“沒什麼事,首長叫我們去休息,好好睡上三天三夜就最好不過了。”
“什麼?大戰在即,歐陽将軍要我們去睡覺?隊長,你沒搞錯吧!”秃瓢早就習慣稱呼薛逸清為隊長,如今雖然任務完成,突擊隊也以解散,但他卻一時改不了口,便問了出來。
薛逸清這時竟出乎旁人意料之外地大吼到:“說了叫你們去睡覺,你們還懷疑什麼。是不是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條小命,又準備違抗軍令去刑場了?”
彭凱強發現,薛逸清在說這段話的時候沖他使了個眼色。于是他立即會意,幫助薛逸清對秃瓢大罵:“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就如此嚣張跋扈,是不是真的要違抗我們隊長的命令?”
秃瓢實在是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平白無故被罵,他心中滿是委屈卻又無人能夠訴說。幸虧江善男幫忙打了個圓場:“行了行了,我說你這個秃子,有什麼好唠叨的。我們隊長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要是敢違抗的話小心我們兄弟幾個一起把你揍一頓。好了,既然首長要我們去休息,那我們不就等于有了個借口,終于可以放松一下讓那龍天那些家夥好好地嫉妒去。”
東方的天空中,已經升起了啟明星。那顆星星慘白中帶着一絲冰冷,絕對沒有往日的那種令人向往的感覺。沒錯,今日的清晨到來之時,便是亞特一師參戰部隊啟程與本斯決戰之時。
當薛逸清帶着手下一幹人前往軍營中的宿舍之時,各兵種的人員已經從營房中換裝待命整齊地排列在了集合人員的臨時校場空地上。他們這些人中,自然包括龍天一幹人。
龍天原本還在郁悶,心說薛逸清他們明明已經回到了軍營,為何總是遲遲不歸二營營部。後來一聽手下密報,原來薛逸清是跟着胡宗勝去面見歐陽将軍。這一個晚上,龍天都是在忐忑不安的心境中渡過的。他怕薛逸清對歐陽華打自己的小報告,若真是如此那他可就完蛋了。
其實事實上證明,龍天确實想的太多了。因為他做出這種事,不用薛逸清打他的小報告,歐陽華已經從情報部門發來的詳細情報中得知。
如今薛逸清一幹人竟然當着衆兵士的面,毫無忌憚大搖大擺地向士兵的兵營宿舍而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眼睜睜看着薛逸清一幹人從自己身旁走過,卻不曾看他龍天一眼。為此,龍天已是驚怒交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