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張大夫向着對方說話,周康的心腸又赢了三分“大人你瞧那庸醫睜着眼睛說瞎話,衆人分明瞧見他是被擄走的,可他硬說是被人請去的,這不擺明了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嗎?”
劉太守眼睛一眯,盯着馬前那小丫頭思量着周康的話,末了“把他們給我押回府衙!”
當着這滿城的百姓,竟如此不給他這個擡手顔面,不給他們幾分顔色瞧瞧還真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劉太守話音剛落,随行的差役們便如猛虎見了食般撲了上去,徐慶之一行都是就在邊關的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一聽這個“押”字,便知道這太守是定了他們的罪,心道哪能讓這幫人得逞!
不等他們上前來拉扯便跳下馬來跟來人拉扯起來,劉秉章本來見對方沒有幾個人,自己又傾盡府衙的差役,勝負全掌握在自己手裡,可沒想到對方個個都是能将,不一會自己大半的人都被摔在地上。
周圍的百姓好熱鬧似的越圍越多,他面子挂不住,頓時坐立不安起來,用鞭子對着身邊的周康一抽,怒道“還不上去幫忙!”
周康被打的一頭霧水,卻也照辦了,他的目标是徑直朝着那個頭戴流銀狐首面具的孩子去的,被刀抵着的賬他是一定要算回來的!
他撸起袖子正待伸手掐人的時候,忽的被一股力道踹飛,重重摔在地上,醒過神兒來時人已在五丈之外。
“都住手!”一道雄渾的聲音傳來,所有的人像是靜止了一般将掄出去的拳頭滞在半空,周康看着将自己踹出來的徐慶之,骨子裡生出一股敬畏,這人悶不吭聲,沒想到竟有如此孔武之力!
目光一閃,正瞧見那面具小子邪獰地笑着,如晌午拿刀抵着自己時的那抹笑别無二緻,就像…像是地獄裡嗜皿的狂魔一般,面目猙獰!
周康怕了,兩隻腳緊張地沒能站起來,反而直直将自己向後退了三分。
廢物!徐衍冷哼一聲,回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大人當真要去府衙公堂?”徐慶之低沉的嗓音傳來,劉秉章不知為何猶豫了片刻,面色鐵青的回道“那是自然,本官身為這一城的父母官,定要秉公執法!”
“是嗎,劉大人,我勸您還是就在這辦吧,我怕劉太守對着公堂裡那明鏡高懸的四個字誅心!”
徐慶之字字铿锵,擲地有聲,劉太守臉色頓時氣的煞白,居然…居然…居然有人敢這樣羞辱他!叫他如何能忍?
恰在此時,後面有一小差急匆匆跑過來,對着劉太守拱手回禀“大人!在第二輛馬車内發現了那賣藝的父女!”
“賣藝的父女?”
“是,就是今早被咱們轟出城外的那對父女!”
哦…原來是他們,劉秉章眼珠一轉,把那對父女、張大夫、還有這一行人串聯在一起,計上心來,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真是天助我也!
“原來你們是同夥!”他揚起鞭子指着徐慶之說道“來人,把這夥盜賊給我抓起來!”
盜賊?
徐珞看着發威的劉太守不由失笑,這狗急了上牆,兔子急了咬人的理兒還真是沒差,劉太守一急竟什麼髒水都往他們頭上潑!
劉太守此言一出,雙方立刻又劍拔弩張起來,一方是硬要拿人,一方是頑強抵抗,雙方各不相讓。
徐慶之思量自己是到了人家的地盤,若在此地把事情鬧大,非但對自己不利,反而會傷及了無辜,不好收場。他倒不怕什麼,隻是想到剛剛居然有人要對衍兒出手,他的面色越發冷凝。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如先随他去了公堂,看他如何把白的說成黑的。
“偷盜之輩在大西輕則鞭刑三十,重則斷其雙手,這樣重的罪過我們還是謹慎的很,盜賊二字可萬不敢當。有我們擄人的說法在先,劉大人又說我們是盜賊在後,我倒是奇怪怎麼救個身陷困頓的人我們反而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在下冤枉的很,倒想要先向大人讨個公道。”
跟你們走?可以,不過不是因為認了你定的罪,而是你太守大人須得還我們一個清白。
“是與不是本官自有定奪,先将你們押解回去再說!”雖然對方話裡話外都不肯認栽,但劉太守看出對方有所妥協,妥協就好,先把人帶回府衙,不出三日定叫你改口認罪!
徐慶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劉太守,心下卻更是冷了幾分,一雙精明的眼睛直滴溜溜地打轉,兩道八字胡随着他那張三角嘴上下起伏,好一副奸詐的模樣“既然劉大人說了會秉公辦理,那相信大人定會明辨是非還我們一個清白。”
劉太守瞧着他看了一會兒,不知怎的,對上那剛正不阿的神情,他心裡十足的底氣卻漸漸矮了幾分,到最後竟不敢逼視,為了掩蓋自己的情緒,他忙将視線轉移,勒馬轉身離去。
身後的差役們方才見識過這些家仆的厲害,也不敢再動手,或捂着自己挨打的臉,或捏着自己被摘掉的胳膊惡狠狠地瞪着對方,迫使其邁步。
家仆們見自家老爺下了馬,單手勒緊缰繩,徐徐跟在太守的馬後,不由恨得咬牙切齒,他家老爺是馳騁疆場戰功赫赫的威武将軍,現下又是一品公侯,竟在這等小城池裡受此大辱,真是豈有此理。
可他們氣憤歸氣憤,到底還是守規矩的人,老爺既然已經妥協,他們也不能自作主張給老爺抹黑,咽不下這口氣也得咽,隻是不能遂了這些小人的意!
官差對他們呲牙咧嘴的耍橫,他們便揚起胳膊在空中揮了揮拳頭,做出要揍人的陣仗,那官差怕也是被打慫了,一見他們伸出拳頭,不由抱頭向後推了兩步。
徐珞瞧着這些人跟唱戲似的不由笑了出來,笑意未達眼底,耳邊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大難臨頭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真是沒良心!”
“三哥倒是說說咱們哪裡落了難?”她回過身來瞧着這面具下那雙烏黑的眸子,心裡嘀咕着說什麼大難臨頭,他那眼底分明藏着笑意,倒比她更沒有良心。
“不肖說也能瞧出來,那太守既然一口咬定我們是盜賊,必然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隻怕我們是擇不清喽!”說完徐衍自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