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胡心月的心思
飛船猶如海洋中的水母，悄然無聲地劃過太空，朝目标悠然地靠近。
魚兒，若沒有水流的擾動，它知否水的存在；若沒有風的觸摸，動物們是否知曉大氣的無處不在。
浩渺的宇宙，看上去一片虛無，飛船卻從中提取了海量的數據，這些數據經過處理，還原出一幀幀影像。
覺目正在做着這樣的工作，他毋須親自操刀，但須要憑人做出判斷，對數據做出區别歸類的劃分，超算就按他的要求融合抽象，推演出具體的形象來。
飛船朝被瑪雅人稱做水星的星球内側滑行。胡心月凝視着被掃描着的浩淼宇宙中的一個小點，小點在屏幕上被成千百萬倍的放大，懸浮的塵埃，各種射線，幻化成色彩斑斓的影像。
從而，宇宙不再空無一物，而是一個遵循着某一法則，輪回着生長幻滅的生命體。
胡心月就是從這些影像中提煉出有用的信息。
看得見的不見得了解，了解的不見得理解，而理解後就要掌握，握在掌心裡，才可為我所用，而不被操縱。
水星是太陽系内最内側的一顆小星球。胡心月盯着屏幕上緩慢旋轉快速行進的星球。
比起地球來，水星小得多，因而看起來更俏皮，因為它跑得更快。但又像一個蹒跚的老人，因為它旋轉的是那麼緩慢而悠然。
胡心月的玉容蕩漾着一絲微笑，宛若靜夜羞放的嬌豔幽蘭。這顆水星真好玩，繞着太陽跑的這麼歡實，像一個健壯煥發着活力的小夥子，而它的自轉，又像極了一個已屆暮年，看透世情，随心所欲，而又符合規矩的老儒生。
對比如此強烈的兩種特質，被水星巧妙地融化揉合為一體，奇妙而自然。
胡心月似從水星身上看到了現在她，也看到了年暮時的她。
噢，最好是他。因為水星的色彩更像火，火熱的激情應該更陽剛。
而地球，從太空上看去，更陰柔一些吧，湛藍的湖光山色，綠茵茵的草地叢林，孕育、生長、死亡，天地之牝，莫過于此吧。
想到牝字，胡心月的雙頰如火燒般灼熱起來。身體也如快速膨脹着的氣球，一股脹溢感遊行于全身，兩股不自禁地緊了緊。
從此處看去，天際邊的金星猶如魚兒吐出的小泡泡，而金星衛宛若小泡泡上的突起。
“覺目，我們能否到水星上一遊，我看水星上可能也有瑪雅人的工程。”
胡心月擡起柔荑輕拍拍滾燙的兩頰，找出一個理由來，意圖遮掩過去她心中的窘态。
“水星？”沉目擡頭瞅了一眼胡心月處的屏幕，“噢，你看，現在水星、金星與地球的位置關系。嗯，那顆金星的小衛星也留意一下，瑪雅人似乎就在金星衛上做了手腳。”
胡心月被覺目的話題一引，思緒也跟着轉到覺目提到的話題上來，生理上的反應也消失不現。
“水星、金星、地球三者之間的關系？”胡心月歪着頭瞅着屏幕，目光在三者之間遊來移去。
“你把三者的公自轉軌道，相互間的距離，噢，我再把太陽也放進來，構建出引力場看看，”覺目本想讓胡心月來看，說到最後，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低頭在屏幕上處理着數據。
“嗯，我差不多明白瑪雅人為什麼在金星衛上做手腳了。不過，還是不夠。瑪雅人把火星人趕走了，而沒有後續的動作，他們是在等待嗎？還是在期待着什麼呢？”
胡心月對覺目的自言自語，有些生疏，大腦一時接受不了，不太明白覺目想表達什麼。
不懂時，就做一個傾聽者吧。
胡心月兩眼癡癡地盯着屏幕上覺目話語中提到的星體。它們在自由地旋轉着，悠閑而靜谧。
是啊，它們在轉呀，誰讓它們轉的呢，而轉動時的能量來自哪裡？若突然有一天，它們累了，停下不轉了；或者推動它們旋轉的能量增大、減小了，會怎麼樣呢？
胡心月不知不覺地以手支頤，陷入少女懷春般的遐想中，不過想的卻是在兒童時期，對未知世界的各種現象的孩童式的理解。
“當三星連成一線時，噢，金星衛是一個變量，還有，水星的軌道過于扁圓了。不過，即便這些因素疊加，也遠沒有達到能制造大動蕩的能量。”
覺目讀着超算得出來的結論，談着他的判斷，一副怡然自得，旁若無人的姿态。
“到水星上看看，還是可以的。”覺目終于想起了胡心月提到的問題，從語氣中聽不出非去不可的堅決來。
胡心月小小的心兒有些微的失落，不過很快想起了覺目正談論的話題，輕蹙黛眉，問道，“若這三星連線，會産生什麼影響呢？”
“嗯，三星連線後，會形成合力，對附近的星球的引力會加大。隻是加大而已，若說影響，不能說沒有，但若說造成什麼影響，就有些誇大其辭了。”
覺目淡然地解釋着。
胡心月眨巴着雙眸，嘴角翹出好看的弧形，笑意盈盈，不知想到了什麼，變得像個小女孩，再好奇地問道，“上次，月危發生燒蝕，據他們說，在這之前，月危好像發現天象異常，随後就發生了燒蝕，是否就與三星連珠有關啊。”
覺目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慢慢地把目光移開屏幕，沉吟道，“月危的燒蝕，我始終感到很奇怪。月危能感知到天象異常，很正常。我們給每一個智能人，都會賦予一些獨特的性能。但特異性能與燒蝕之間并沒有必然的聯系，而與情感有關。”
“與情感有關？”胡心月的心弦咚的一聲響，似若正敲在柔弱而敏感的某一部位。
“是。我們把智能人定位為智能工具，讓它代替人類做一些需要長期積累才能熟練掌握的工作。我們行走在宇宙之中，會遇到各種不可預料的問題，若讓我們自己去做，我們就需要去學習掌握一些知識，認識它了解它理解它，才能去做這些事情，而這個時間是漫長的。對我們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也很難做到盡善盡美。這時就需要一批我們的智能人這樣的工具，它本身不僅是一個容量豐富的知識庫，還會自覺地調取知識庫中的知識，并能融化知識，轉換成技能，幫助我們及時高效地完成這些工作。”
胡心月對智能人如何智能不感興趣，她隻想知道智能人為什麼不能擁有情感，像人類一樣，自由地喜、怒、憂、思、悲、恐、驚，可以談情說愛，可以結婚生子，生一堆可愛的小智能人，呵呵，這樣的話，就可以省卻人工制造智能人的繁瑣工作。
當然，覺目并不知曉胡心月此時正心思非非，想像着春光旖旎的畫面。
“我們的智能人能自動提取融合轉換知識，這對我們的幫助是巨大而持續的。但若讓智能人擁有情感，就會極大限制智能人發揮它的特有功能，而且還會存在着極大的風險。”
胡心月不置可否的輕搖臻首，擁有情感，怎麼能限制發揮智能人的功能呢，存在着極大的風險？危言聳聽了吧。
覺目似乎看見了胡心月的小動作，輕笑一聲，說道，“你怎麼看瑪雅人與火星人的争鬥呢？”
胡心月想不到覺目會突然把話題抛給她，毫無準備，略顯慌亂地說道，“他們為什麼争鬥呢，啊？哦，因為，因為他們喜歡呗。”
覺目呵呵笑道，“他們喜歡？哦，也是一種解釋。若我們的智能人也喜歡與我們争鬥，你認為我們的勝算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