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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陌生人相見
杭金龍貼着母船與湖岸崖壁的夾縫，朝着亮點消失的方位摸去。走出母船範圍，上升至崖壁頂沿，探頭出去，搜索崖頂及崖頂上方。
崖頂上方亂樹雜花，地勢向遠處伸展向上，直抵目光不及處的遠方的一列峰巒。白天時杭金龍曾經從此經過，對地形還是有些認識的。
草木叢中有熱帶的夜風穿梭而過，帶着新鮮的植物呼吸後的氣息。間中隐有枯葉腐草的味道。
夜空如穹，青幽幽的光冷豔似水，星光閃爍，恍如湛湛湖水裡潋滟的粼粼波光。
啾啾蟲鳴，驚鳥宿飛，增添了大自然豐富的層次。
杭金龍皺眉凝神細瞧，一無所見。
暗罵一聲自己愚蠢，擡手拉下頭盔。眼前的景物豁然一變。枝葉相交的景象躍然眼前，兩片葉子湊近喁喁私語，一根樹枝推開風吹送過來的另一根枝條，枝葉摩擦發出沙沙響聲。
不知名的昆蟲正躲在一叢蓬草下納涼，忽然旁邊一片闊葉動了動，昆蟲尚未反應過來，一條長舌卷了過來，像一條傳送帶般把昆蟲送入口中。
杭金龍擡頭向睛空望去。天更透，星星的輪廓更加清晰，也變得好像在頭頂伸手可觸及的高度處。
依然一無所見。
難道真看花了眼？
杭金龍升上斷崖，掩藏在樹影中，以平于樹梢的高度緩緩滑行。從這個位置他可以俯瞰前方遼闊的空間，而不虞有人會比他更早地看到他。而身後就是湖面的範圍，偷窺的人不會傻到跑到他們的頭頂上來。
湖岸崖壁快至盡頭時，杭金龍這才确信是看花了眼，否則怎麼會一無所見呢？手指扣上機關，就要轉向飛回去。
右前方一處黑魆魆的樹木邊緣處一閃，兩閃，三閃，倏爾而逝。
“嗯？”杭金龍把手指輕輕松開，懸停住，透過斑駁的樹梢亂影極目看去。樹林在一條河流右岸向兩邊延展，通過一道緩坡與河水想通，而往杭金龍這邊來的是低低矮矮的山丘，山丘被野草雜樹占據填滿。
雖然還是沒有從視線裡看到發光的物體，但杭金龍堅定地認為，“這次絕不是看花了眼，三閃，分明就是一種聯絡的信号。但這種信号太原始，且容易暴露目标，是萬不得已下的無耐之舉。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與聯絡對象之間并沒有可行的聯絡通道，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三閃？是約定好的？還是約定俗成的呢？什麼意思？跟誰聯絡呢？”
杭金龍遲疑不決，最後一咬牙決定還是去看看。
杭金龍加速貼着樹林邊緣向前急掠，若不用智能設備想觀測到他是不可能的。
湖岸盡頭處就是河流注入大湖的豁口，河水淙淙，風中帶着水汽，涼意驟增。不過杭金龍完全感受不到，他現在整個人都包裹在宇航服裡。
順着地勢，杭金龍下降掠過河面，飛入對岸剛才看到的那片樹林裡。逢樹過樹，逢坎過坎，杭金龍像一道輕煙，靈活地穿梭于樹林之中。
進入樹林一段距離後，杭金龍轉而向左，依剛才觀察推測，再向前三兩千米就是亮光閃爍之處。
為防出現意外，杭金龍關閉了宇航服上報警提示通話等能發出聲響的機關，操控着個人飛行器悄無聲息地掩近目标。
抵達大緻位置後，杭金龍減速，憑着頭盔上的自帶儀器搜索前進。
茂密的樹林遮蔽了星光，顯得尤其深邃幽靜。即使一根細枝的折斷聲也清晰地像響在耳邊。杭金龍小心地避開橫伸出來的枝桠，又拔高躍過倒卧的樹幹，繞過一叢荊棘，到達一處隆起的小丘旁。小丘指向河流的方向就是亮光閃起的樹林邊緣處。
杭金龍在小丘背向河流的一面蹲伏下來，透過荊棘從的縫隙望向河岸。
頭盔上顯示出他離河岸的直線距離不足百米，若有人必逃不過杭金龍的窺視。
“客人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也好方便說話。”一句話陡然在杭金龍耳畔響起。杭金龍尚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目光就掃到了河岸處冒出來的兩個黑影。
杭金龍心頭大懔，好犀利的眼光！
接着杭金龍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們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發現他的呢？如若是在他進入樹林時發現的，或者他剛來到這個小丘時才發現的，說明這兩個人正注視着大湖，發現他是無意而額外的收獲。
想起自己隻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為看到了三個點閃，這才起意過來一看。
那麼，這兩人發現自己不是無意而是有意，也并不是在他進入樹林之後，而是在這之前。
也就是說三個點閃就是要引起注意，引人過來。
不對，三個點閃是有某種特定含意的原始信号，本身并不能表達複雜的含意，但卻有深深的暗示作用。
由此說來，他們亮起三個點閃的時候就已經發現自己了。
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的呢？
杭金龍想至此，額頭上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若照此推理下去，這兩人已經觀察他們有些時間了。自己在母船處以為看花眼的那點亮光，實際上就是這兩人為引起自己的注意而有意為之的。
當自己飛上崖壁沒有發現，正要轉身回去時，發現了三個點閃。其實也是這兩人觀察到自己要回去，才又一次發出勾引的信号，以引誘自己繼續搜尋他們。
那麼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他們想讓自己找到他們！
他們是誰？為什麼想見自己？
是敵？是友？
杭金龍搖搖頭，在太陽系裡，存在文明的隻有兩個星球，而他們已經交過手，還擊毀了文明星球聯軍的多艘飛船，怎麼說他們都是敵而非友。
那他們找自己幹什麼？噢，是找自己還是找我們？
若找我們，這兩人可以到湖岸上去，大大方方地開誠布公地談。他們舍此不為，卻在夤夜偷偷摸摸地引自己來此，意欲何為？
難道是想采取分而殲之的策略？意識到正面對抗不足以戰勝我們，故此才采取這種一一殲滅的方式，甚至以自己為誘餌，把我們的人一個個地釣出來殲滅？
人家已經叫陣，自己應不應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