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兒的聲音後,沈光明隻感覺房間裡的氣氛,立即融洽了起來,連忙偷偷擦了擦汗。
别看宋銀翹剛受過那麼嚴重的刺激,可在和蔺香君說話時,聲音卻溫柔的要死:“丫頭,你是誠心讓媽為你擔心是吧?”
“都是兒臣的罪該萬死,還請母後大人息怒。”
蔺香君總能在宋銀翹精神起伏比較大時,懂得用什麼樣的談話方式,來讓她忍俊不住。
随着宋銀翹噗嗤一聲笑,沈光明頓覺眼前一亮,也趕緊讪笑了聲,借機爬了起來,蹑手蹑腳走向飲水機那邊時,反手輕捶着後腰。
看到丈夫這個動作後,宋銀翹心中暗暗歎了口氣,目光越發的溫柔。
二十四年前痛失去兒子後,宋銀翹又何嘗不知道丈夫的痛苦,比她隻多不少?
但他是男人啊,這些年來始終把痛苦牢牢壓在心裡,變着花的哄她開心。
話說當年人們提起沈家的光明二少爺時,也會豎起大拇指,贊一聲好人渣。
可就那樣一個花花公子,在失去兒子後,就像變了個人那樣,以哄老婆開心為己任之餘,開始對學問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慢慢成為了今天的斯文教授。
“如果真有來生,我還會給你做老婆的。”
宋銀翹心中默默說了句,才認真聽女兒的解釋。
蔺香君說,她在青山遇到了個很有趣的家夥,竟然有眼不識金香玉,一晚上接連利用了她兩次,讓她大為光火,真想找把刀子捅死他拉倒。
但為了維護沈家大小姐和當紅巨星的雙重超然身份,她當然不能那樣做,隻會把所有怒氣都壓在心底,然後眼眸一轉,計上心頭,開始演戲。
“母後大人,您也知道兒臣特别會演戲。”
蔺香君嘻嘻笑道:“當時我就想,既然那厮是荊紅叔叔的侄子輩,我不能動用非常手段教訓他,可我也不能就此咽下這口惡氣啊。于是,我就假裝對他感興趣,要和他交朋友”
在蔺香君嘴裡,那厮在她主動提出要交朋友的要求後,歡喜的差點傻掉,卻又假模假樣的說不敢高攀,當然會趁機高攀了。
為了把他玩得滴滴轉,蔺香君故意關機,說要和他找個地方一醉方休。
那厮眼珠子叽裡咕噜的轉個不停,果然把她帶到了一家相當偏僻的燒烤店,企圖把她灌醉後,再做龌龊事。
但蔺香君是誰啊?
她可是母後的女兒,要想識破那厮的奸計,還不是易如反掌?
蔺香君假裝沒看出他的龌龊心思,答應了他,卻偷偷通知了真姐。
“哼,我就準備着他以為兒臣喝醉了後,要趁機非禮我時,真姐帶人沖進去,把他當場、當場”
說到這兒後,蔺香君忽然閉嘴不說了。
滿臉笑容的宋銀翹,接過丈夫遞過來的水杯,淺淺抿了口,問:“怎麼不說了?”
“媽,我編不下去了。因為我忽然發現,無論我演的多精彩,都無法瞞過您。”
蔺香君在那邊苦笑,低聲說:“我、我就是想交個朋友。而他,也對我沒有任何的私心雜念。這一點,真姐他們可以作證。對不起,我讓您擔心了。”
宋銀翹柔聲說:“沒事,隻要你開心就好。”
“媽,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讓我忘記那小子?”
“嗯。”
“好。”
宋銀翹淡淡的說:“隻要那小子沒有冒犯你,看在荊紅命的面子上,我懶得再和他計較。”
蔺香君沉默。
宋銀翹也沒說話,就這樣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她知道,女兒不相信,她會放過那小子。
她,也沒打算要放過他。
呵呵,那個姓沈的小子,就算是荊紅命的關系,那又怎麼樣?
京華沈家二少奶奶宋銀翹想辦他,那也是分分秒秒的事!
最多,看在女兒給他說清的份上,對他手下留情罷了。
蔺香君終于又說話了,聲音很堅決:“媽,您給我安排下,和葉臨風正式見面的事吧。”
剛要喝水的宋銀翹,右手一晃,熱水灑出,灑在她露出睡袍外的右腿雪膚上。
肯定有些燙。
她卻恍若不覺,隻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希望女兒能嫁給葉家最出色的第三代,是宋銀翹早就和她提過的事。
但蔺香君卻始終以三十歲之前不想嫁人,要多陪陪母親為借口,而拒絕了。
現在,蔺香君忽然主動請宋銀翹,給她安排和葉臨風正式見面的事,這說明了什麼?
隻能說明,姓沈的某個小子,在蔺香君的心中地位,竟然這樣高。
高到,蔺香君為委婉求她不要為難他,不惜開出了這個條件。
“張真不是說,香君昨晚才認識那個人的嗎?怎麼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就在她心裡,占據了如此高的地位?朋友?誰家的朋友關系,能高過終身大事?不行,必須得讓那個小子徹底的,消失。”
蔺香君做夢也沒想到,她為給沈嶽開脫,不惜答應和葉臨風正式見面的“大招”,不但沒讓宋銀翹忽略他的存在,反而因此立即敏銳意識到,他在女兒心中地位太高,如果不讓他消失,指不定以後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緩緩放下水杯,宋銀翹笑了下:“呵呵,香君,你怎麼這麼不相信媽媽會有容人之量?更何況,你的終身大事,絕不能如此草率的。”
“媽,我已經告訴沈嶽,以後再也不見他了。我現在回京的路上,再過兩個多小時,就能回家。哦,對了,前天晚上你不是打電話問我,最近我能不能回家,周三一起參加我爸組織的活動,去長城欣賞紅葉嗎?”
蔺香君的越描越黑,讓宋銀翹的眼神,越來越冷。
可她說話的語氣,卻還是那樣溫柔:“嗯,我相信你能處理好的。路上小心些,囑咐司機開慢點。外出郊遊不慌的,反正還有好幾天呢不是?好了,你多睡會。就這樣,再見。”
放下手機後,宋銀翹雙手環抱酥*,秀眉皺着,眼睛盯着某個地方,又開始發呆。
但這次發呆,和那會兒悔痛刺傷後發呆不同,她嘴角,始終噙着冷笑。
坐在旁邊的沈光明,暗中輕輕歎了口氣,故作随意的說:“銀翹,和你說個有趣的事。我帶的這班孩子中,有個來自青山的小姑娘,叫雲渺。她啊,可能是我這二十年的教書生涯中,帶過的學生裡,最漂亮也最善良的一個了。嗯,怎麼說呢,就像你年輕的時候。”
宋銀翹擡頭看着他,眉頭明顯皺了下。
她皺眉,不是沈光明又提到了她以前的溫柔,而是因為他打斷了她的思緒。
何況,班裡有個漂亮的女學生,這又算什麼有趣的事了?
老沈被她看的,眉梢哆嗦了下,趕緊讪笑:“呵呵,我說有趣,是因為幾乎整個京大最出色的男生都追她,其間不乏豪門貴胄。可她呢,卻一概瞧不上。還有人為此暗中下注,說誰要是能打動她的芳心,就會被奉為京大白馬王子。哈哈。”
幹笑了兩聲,沒看到妻子有任何反應後,老沈也索然無味了,匆匆結束了“有趣”的話題:“後來大家才知道,雲渺有喜歡的人了。”
看在丈夫為讨好自己也不容易的份上,宋銀翹總算笑了下:“當初,你把我哄住後,我不也是視衆多才子為糞土嗎?”
“那是,那是,畢竟我可是最優秀的那個。”
老沈立即自誇,随後猶豫了下,才低聲勸道:“銀翹,你就聽孩子的勸,别再”
“你懂個什麼!”
宋銀翹瞪眼打斷他的話:“香君都為了那個人,不惜主動提出要和葉臨風主動見面了。而且,她更把手機送給了那個人。由此可見,那個小、小賊在不知不覺間,偷走了她的心。哼,我沈家的大小姐,絕不能被一個莽夫搞壞了名聲。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老沈不敢再為某小賊求情了,爬起來走進了洗手間内。
他剛走進去,宋銀翹的手機,就傳來叮當一聲響。
打開一看,是張真發來的一個朋友圈鍊接。
點開鍊接隻看了片刻,宋銀翹就咬緊了銀牙,雙眸中散出的寒意,讓躲在衛生間内蹲坑的老沈,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激靈。
這是個視頻文件,有個名字女神,為誰而舞?
看到女兒腳步踉跄,在一家相當破舊的燒烤店内,為坐在小馬紮上的那個年輕人,翩翩起舞,曼聲輕歌的場景,宋銀翹擡手,狠狠捶在了沙發上。
她已經從蔺香君委婉請她别對付那個沈嶽,而主動提出要和葉臨風正式見面的态度上,看出女兒有多麼在意他,本身就萌生殺意了。
現在看到沈家的大小姐,當今最紅的影廣歌三栖巨星,竟然在那種破地方,給沈嶽一個人邊歌邊舞後,怎麼還能保持冷靜?
張真不敢不給宋銀翹發這個視頻來。
因為現場粉絲太多了,這種事是瞞不住的。
如果張真不發,事後宋銀翹知道後,第一件事就是讓她從蔺香君身邊滾蛋。
“小賊,沈家的大小姐能給你獨舞,你就算去了十八層地獄,也該瞑目了。”
盯着視頻内的那個年輕人,宋銀翹夢呓般的說道。
強烈的殺意,蒙蔽了宋銀翹原本很敏銳的洞察力,讓她忽略了,某小賊在皺起眉頭無聲歎息時的樣子,竟然和她有幾分相似。
宋銀翹一眼都不願意多看他,關掉視頻後,馬上飛快的編輯了一條信息,發了出去。
“希望你去了地獄内能明白,就你這種窮鬼,即便敲爛十萬八千個木魚,也不夠資格高攀香君的。”
宋銀翹把發出的視頻删除後,擡手掩着嘴,伸了個風情萬種的懶腰。
然後伸出右足,去挑案幾邊的小拖鞋,準備回房去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後,等女兒回來後好好聊聊,再一起去參加丈夫組織的爬長城,看楓葉郊遊活動。
如果沈嶽坐在旁邊沙發上,看到她右足腳心有一條蚯蚓般的紅色胎記後,肯定會感到驚訝。
因為沈嶽的右足腳心,也有這樣一個紅色胎記。
像蚯蚓,也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