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嶽不明白,展小白已經“抛棄”了他,幹嘛還要再追來。
難道,她沒看到他極端失望的憤怒,就缺少了該有的成就感,這才準備用更加刻薄的語言,來激怒他,從中享受到她喜歡的快樂?
這樣想後,沈嶽真生氣了。
雲渺昨晚還說,做人留一線呢,以後好相見,展小白這是要趕盡殺絕。
這就太過分了。
更何況沈嶽剛才也想通了,以後絕不會再和她做勞什子狗屁的朋友。
她還這樣不依不饒的,純粹是自己找麻煩,真以為沈總是個君子,被人打了左臉,隻會在說句好尼瑪的疼後,再把右臉遞過去?
沈嶽轉身,快步走了回來。
既然她不算以後好相見了,那就成全她好了。
剛走到她面前,沈嶽就看到一條小蛇正要撲向她。
完全是本能,沈嶽伸手一把捏住它的腦袋,看在它還未成年的份上,也不忍大開殺戒,随手把它抛到了遠處草叢中後,順勢倚在旁邊的樹上,皺眉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
“我、我疼。這兒疼。”
展小白擡起蒼白的小臉,用手點着左肋下,淚水在眼裡來回的打轉。
你那兒疼不疼的,關我屁事。
沈嶽真想這樣說,但看在曾經真心把她當未婚妻看待的份上,忍住了。
暗中歎了口氣,他單膝跪地蹲了下來,抓住她左手手腕擡起,看了下枯枝刺中的部位,替她揉了揉。
别看展小白好像小帶魚那樣單薄,不過手感還是很不錯的。
在被他揉時,展小白蒼白的臉上,浮上一抹紅暈,用力咬住嘴唇,扭頭看向别處。
“沒事。隻是枯枝刺中的部位有些巧,影響了氣皿暢通。”
沈嶽松開她,起身又倚在了樹上,拿出一顆煙,在手裡來回捏索着,淡淡的問:“還想和我說什麼,趕緊的。我的時間很寶貴,沒空和你在這兒磨牙。”
展小白慢慢地站起來,剛擡頭,腳下就一個踉跄。
受創的部位雖說被沈嶽揉開,但還是沒完全恢複好,剛起身就眼前發黑,她連忙伸手去扶沈嶽。
沈嶽及時躲開了。
她一下趴在了樹上,額頭和樹幹親密接觸,發出砰地一聲輕響。
“你怎麼不攙住我!”
展小白疼地叫道。
沈嶽沒說話,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他好像這才發現,展小白竟然如此的可愛。
明明把他傷害的體無完膚了,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的責怪他,這簡直就是個奇葩,能安穩的活這麼大,真不容易。
展小白質問過後,也随即醒悟了,小臉一紅,雙手扶着樹幹,看着草地,輕聲說:“對不起。”
“你說過了,我也心領了。”
沈嶽擡手擦了擦鼻子,語氣溫和的問:“沒什麼要說的,那我走了。”
“先别走。”
展小白連忙出聲阻止。
沈嶽隻好停住腳步,看着她。
“我、我”
我了半晌,真心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展小白,忽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說:“我媽的玉墜,還在你那兒。”
沈嶽愣了下,點頭:“哦,抱歉。你不說,我還忘記了。”
他是真忘記老展送他桃花玉墜的事了。
那晚他可是看的很清楚,老展送他這東西時,聞燕舞望着玉墜的雙眼裡,全是貪婪之色,當時就隐隐有種被利用的錯覺。
随後聞燕舞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讓沈嶽意識到這枚玉墜中,包含着很大的秘密。
沈嶽是個怕麻煩的人,要不是這個玉墜是他未婚妻的,就算老展跪在地上給他磕頭,求他收下,他也不會要。
他沒給聞燕舞,就是把展小白的麻煩,主動攬到了他身上。
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對。
人家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都給他了,他還怕麻煩不想管,那他還是個人嗎?
但現在展小白已經踢開了他,再也不是他的未婚妻了,那麼他還有什麼理由和義務,繼續幫她擋災難?
所以,要不是展小白提醒,沈嶽還真忘記了這東西,連忙從脖子裡摘下來,遞到她面前。
那動作,那表情,就像這枚玉墜是個燙手山芋,他總算找到接盤俠了,頓覺渾身輕松。
展小白卻愣愣的望着桃花玉墜,嘴角抿了幾下,才語氣漠然的問:“你、你真的肯還我?”
她在脫口索要桃花玉墜後,就後悔了。
這東西确實是她母親的遺物,老展更是明說,隻能交給她的丈夫。
但當她深思熟慮決定踹開沈嶽後,卻沒想過要回這東西。
就留給他當紀念品吧,回憶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歲月。
雖說這東西對展小白來說,可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但說白了也就是個玉墜。
可是話已經說出口,展小白再反悔也來不及了,隻能左手偷偷掐了下*,暗罵自己确實過分了。
不過,沈嶽好像把桃花玉墜當做燙手山芋的樣子,讓展小白很不開心。
“這本來就是你東西。以前你爸誤以為我們會成為幸福的一對,才把它給了我。但現在我們不是了,那我也沒資格佩戴它了,當然要還給你了。拿着,别客氣。”
沈嶽牽起她的小手,把玉墜重重拍在她掌心:“現在完璧歸趙,再見。”
轉身走了兩步後,沈嶽忽然歎了口氣,回頭,看着還木立當場的展小白,語氣誠懇的說:“雖說你玩弄我的行為,讓我很不開心。但你終究讓我自以為是的幸福過,那我就再送你最後幾句忠告吧。”
展小白隻是看着他,卻沒說話。
沈嶽想了想,才輕聲說:“好好施展你演戲的本領,讨好聞燕舞,對你隻有好處,這是第一。第二,你最好今天就把這東西,交給一個你看着特不順眼的男人。比方,那個葉什麼臨空的。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展小白冷聲問:“為什麼?”
“因為它”
沈嶽猶豫了下,說:“它應該是個不祥之物。”
他的話音未落,展小白就尖聲叫道:“胡說!這是我媽媽的遺物,怎麼可能是不祥之物?”
“不聽老人言就算了,我也沒什麼義務非得管你。”
沈嶽聳聳肩,友好的笑了下,回頭走人。
走出十多米遠時,展小白的叫聲從背後傳來:“姓沈的,你給我等等。”
沈嶽皺眉,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停住了腳步,卻沒回頭。
展小白快步走了過來,語氣清晰的說:“我給你個機會,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無論你讓我做什麼。哪怕、哪怕你在這兒要了我我也會答應你,算是給你的補償。”
她終于明白,她為什麼要追沈嶽了。
她要給他補償。
哪怕他真要了她的第一次,她也會答應的。
唯有這樣,她才會心安,才能徹底的忘記愧疚,心無旁骛繼續新的生活。
她覺得,沈嶽肯定會動心。
可沈嶽卻回頭笑了下,輕聲說:“大姐,你雖然貌美如花,可我沒錢啊。”
“你沒錢?”
展小白一楞時,沈嶽已經快步走了,沿着河邊,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樹木蔥郁的深處。
又呆愣片刻後,展小白才明白沈嶽為什麼那樣說了。
他把她,當做了為錢而出賣的某種職業女性。
這是對她的羞辱,比她無情的抛開他,還要更淩厲十倍。
“混蛋,混蛋,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我、我真心要把第一次交給你的,你卻不珍惜。好,姓沈的,我記住你這句話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你說這句話有多麼的愚蠢!”
恨恨跺了下腳,展小白又擡手,用力擦了下不知何時淌下的淚水,轉身跑出了樹林。
坐在半山腰的草叢中,目送展小白的車子消失後,沈嶽吐掉了嘴裡的草梗,雙手抱着後腦勺躺了下來,看着天空久久地不語。
風吹的樹葉嘩嘩作響時,沈嶽睡着了。
做了個夢。
在夢中,展小白和葉臨空結婚了,主持婚禮的老展,滿臉都是“我總算可以放心去死了”的欣慰。
坐在他旁邊的聞燕舞,同樣開心不已,水靈靈的桃花眼,不住在葉臨空臉上掃來掃去,默默訴說那個小壞蛋終于滾蛋,不用破壞舞姨的好事了。
盛大的婚禮結束後,就是浪漫的洞房花燭夜。
穿着闆正西裝的葉臨空,面帶儒雅斯文的笑容,緩步走到坐在床沿上的展小白面前,伸手剛要去輕撫她滿是膠原蛋白的小臉時,忽然有一個身穿黑色袍服,臉上也蒙着黑紗的女人,破門而入。
不等葉臨空反應過來,女人素手一仰,寒芒閃過,鮮皿迸濺,他雙手捂着脖子,滿臉不可思議的驚恐,嘴巴張的很大,卻發不出一個字來,隻能緩緩癱倒在地上。
敞開着的洞房門外,老展已經橫屍當場,死不瞑目的那種。
展小白驚恐的叫聲未來,就被女人一拳打昏過去,然後從葉臨空脖子上拽下桃花玉墜,把她扛在*上,直接縱身撞破後窗玻璃,鬼魅般消失在黑夜中。
鏡頭再轉,黑袍女人已經來到了某個建築古樸,光線陰暗,處處都彌漫着燭香的大殿内。
大殿正中的錦榻上,盤膝坐着個身穿黑色鏽龍袍的男人,應該是個帝王之流。
女人把展小白輕輕放在他面前,低聲說:“陛下,我已經把她帶來了,請您享用。”
沈嶽很想看清這個陛下的樣子,可他的臉,卻被一層薄霧所籠罩,看不清。
陛下滿意的輕笑着,俯身,伸手在展小白的臉蛋上輕撫時,她醒了。
沈嶽忽然從展小白的眼眸中,看到了陛下的倒影,和他的臉。
然後,沈嶽就大叫一聲,猛地翻身坐起,從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