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輩子,總會做幾件傻事的。
毫無疑問,沈嶽今晚就是在做傻事。
他的明天很美好。
他身邊美女成群,事業剛起步,剛和葉家解除婚姻成為自由人,承諾展小白隻要回到青山,就會立即娶她當老婆……年少多金女人緣好,更有荊紅命那樣的大靠山,無論換成誰是他,都舍不得去死。
尤其是為了救陳琳去死。
陳琳是誰?
早在數月前,她還是林子明的女人。
沈嶽能接納她,純粹是十萬塊買下卿本佳人時,林子明送給他的一個“添頭”。
雖說陳琳床上的功夫讓沈老闆流連忘返,工作能力很強,也很忠心,但她在很多人的眼裡,隻是他的一個玩物,或者說是寵物而已。
有誰,會為了個玩物,寵物,就葬送大好生命,被關在森冷的陰間,眼睜睜看着小老婆,明明姐,小妖精小姨子小妹……等一幫紅顔佳人,逐個撲進别的男人懷抱?
可是,陳琳真的隻是沈嶽的玩物,寵物?
不是。
誰要是問沈嶽這個問題,他就會搖頭說出這兩個字。
誰要是再問一遍,沈嶽隻會擡手,一個大嘴巴狠狠的抽過去,把他滿嘴的牙,都抽掉!
從正式接納陳琳的那一刻起,沈嶽就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女人。
而陳琳也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了,她心裡隻有沈嶽一個男人。
她是他的女人。
他是她唯一的男人。
誰要是敢欺負他的女人,沈嶽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誰要是敢用他的女人來威脅他去死,沈嶽會……去死。
為了救陳琳去死,不是一種交易,而是男人的責任。
更何況,如果不是因為沈嶽,陳琳又怎麼會被人綁來這兒,被人當做小烤乳豬擺在枯枝上呢?
假如沈嶽因舍不得當前,就眼睜睜看着陳琳被活生生的燒死,那麼就算他能像王八那樣活一萬年,身邊有再多的美女,成為世界首富,這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隻會生活在内疚的痛苦中。
那種生活,不是沈嶽想要的。
他也不稀罕别人在知道他的死因後,會因此豎起大拇指,贊他是個真情男人啊,或者罵他是個沙比。
他隻是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唉,男人有良心,真是一件特别糟糕的事。下輩子,老子一定要做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帶上三五個小弟,滿大街的欺男霸女。那,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這個發自肺腑的念頭,是沈嶽腳下一輕,重心失去,瞬間沉下冰冷的湖水時,從心底騰起的。
然後,他就迅速被冰冷的黑暗所包圍。
他在落水後,有沒有掙紮,喝了多少水,有沒有因救陳琳就放棄大好生命而後悔等等,他已經不記得了。
沈嶽感覺好像在做夢。
夢中,他靜靜躺在冰冷漆黑的湖底,就像秦陵中沒有生命的兵馬俑,睜着眼,呆呆望着沉下水來的冰窟窿。
透過冰冷的水,穿過那個井蓋般的冰窟窿,沈嶽能隐隐看到天上的星星。
漸漸的,星星更加的模糊。
他知道,那是冰窟窿處的水,在迅速的結冰。
終于,冰窟窿處的水面,結成了冰。
沈嶽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星空,徹底被黑暗所包圍。
他還知道,他死了。
躺在滿是水草,枯枝,亂石和垃圾袋的湖底,一動不動好像秦陵的兵馬俑。
有一群大概有巴掌長的小魚,從他眼前緩緩的遊過,遊姿靈動,甚至還有幾分妖娆。
那麼黑,他是怎麼看到小魚們妖娆遊姿的?
哦,他已經死了。
死人在看東西時,是不需要光線,甚至不需要眼睛。
就像人們做夢時看到的某些東西,也不用眼睛。
他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麼卻又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跳聲微弱,緩慢,可能在下一個瞬間,就徹底的停止,卻始終沒停止。
他也能感覺到,他全身的皿液,也始終在全身的皿管中,緩緩的流淌。
明明已經死了,卻能聽到心跳,仿佛看到皿液在緩緩流淌的感覺,簡直是太奇妙了。
更為奇妙的是,好像過了兩個世紀後,沈嶽竟然看到了一個暗紅點,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向這邊慢慢的飄來。
那個暗紅點,立即吸引了沈嶽的注意力,他聚精會神的去看……用他的意念。
紅點越來越大,亮度也越來越強。
漸漸的,那個原本隻有煙頭大小的紅點,變成了月亮門大小。
有人,從月亮門内走了出來。
這是個女人。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古代服飾,秀發高高的挽起,臉上蒙着黑紗,纖腰用白色絲帶束着,腰間懸挂着一個鵝黃顔色的流蘇,長裙拽地,看不到穿什麼樣的鞋子。
沈嶽搞不懂,究竟是月亮門跑到他面前來了,還是他飄到了門前。
不過這個問題不算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女人身上。
确切的來說,是他隻關注女人的那雙眸子。
這雙眸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沈嶽應該在哪兒見過,卻又偏偏想不起來,這是誰的眼睛了。
就在沈嶽直勾勾盯着女人的雙眸,絞盡腦汁去想這是誰時,她說話了。
女人說話的聲音很輕,夾雜着讓沈嶽無法理解的某種感情:“你來了。”
沈嶽很想說,是啊,我來了。
可無法張嘴,就無法回答。
女人好像聽到了他的心聲,淡淡的說:“可你,還不到來見我的時候。”
你是誰?
沈嶽潛意識内問道。
女人回答:“你不用管我是誰。你隻知道,你和我之間,有着很深的淵源。我們,已經做過三世夫妻就好了。”
我和你做過三世夫妻?
扯淡了吧?
沈嶽感覺很好笑。
他不相信前世今生那一套。
理由很簡單,如果他真有前世今生的話,為啥不記得上輩子的事?
有人也許會說,那是因為他喝了孟婆湯的緣故……沃草,那湯很好喝,當沈嶽稀罕喝嗎?
話說人死後要喝孟婆湯,不就是為了消除今生的記憶,重新投胎轉世,開始新的人生,或者豬生,狗生随便什麼生嗎?
既然是這樣,那麼這個女人為啥要說,她已經和沈嶽做過三世的夫妻了呢?
人在死後真要能投胎轉世,話說我嶽哥這種極品人渣,憑啥還能繼續托生為人?
沈嶽胡思亂想時,女人始終靜靜的看着他,也不說話。
等他終于想得無趣後,她才說:“你不用懷疑我說的話。我說我們已經做過三世夫妻,那我們就是已經做過三世夫妻。”
沈嶽很想撇撇嘴,表示對她的不屑。
隻是他現在連眼睛都沒法眨下,就更别提撇嘴了。
不屑别人時,卻不能撇嘴的感覺,簡直是糟糕之極。
女人又說話了:“知道你身軀裡藏着的那股子刺骨涼氣,是什麼嗎?”
沈嶽立即來精神了。
女人輕聲說:“那就是你。”
那就是我?
這娘們腦子有毛病吧?
沈嶽實在不解女人為啥這樣說,又不能問,感覺更加糟糕。
女人原地緩緩走動着,淡淡的說:“你已經躲了我兩世,這輩子還在躲我。”
我為什麼要躲你?
沈嶽剛浮上這個念頭,女人就回答:“因為我要殺你。”
沈嶽懵逼。
這娘們明明說,他們已經做過三世夫妻,那麼啥叫夫妻?
夫妻就是同心同德,相親相愛的一對兒,他不開心時她要哄他開心,他被人欺負時她要幫他出氣,他沒錢時她要去工作賺錢養家……這才叫夫妻好吧?
既然這才是夫妻,那麼她幹嘛要殺他呢?
沃草,合着她給他當了三輩子老婆,就是為了殺他啊。
沈嶽剛想到這兒,女人點頭:“是的。我給你當老婆,就是為了殺你。”
特麼的,這樣的老婆,誰稀罕!
沈嶽暗中罵了句時,女人好像笑了下:“不稀罕,你也得稀罕。你必須死在我手裡,這是你的宿命。”
沈嶽更加悶,多想大聲問問:“既然如此,老子還要被你殺多少世?”
女人很清楚他想問什麼,慢悠悠的回答:“隻有那股子刺骨的寒意,全然散去後。”
不等沈嶽有什麼想法,女人轉身走向月亮門内:“回去吧,乖乖的活着。耐心等待,我殺你的那一刻。接你回去的人,已經來了。”
女人話音未落,忽然有風吹來。
很冷的風,吹起女人的黑色袍角。
黑色袍角好像一個幽靈那樣,翩翩起舞,很快就緩緩落下。
袍角被吹起又落下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沈嶽還是看到了一幅絕美的嬌軀。
女人黑袍下的嬌軀,不着寸縷,雪膚,長腿……沈嶽都沒看到。
他,隻看到了一條白色的尾巴。
那是一條狐尾,分了九個頭。
狐尾積雪般的白,雲絮般的輕,美人回眸般的靈……
這麼一具絕美的嬌軀,怎麼會長了一條白狐的尾巴?
更為關鍵的是,這條白色狐尾長在這具絕美嬌軀上,沒有哪怕一絲絲的維和感。
甚至都沒讓他覺得詭異,隻有說不出的性、感。
就仿佛,女人本身就該是長了白色狐尾的生靈。
沈嶽呆呆望着女人的背影,大腦思維忽然停止運轉時,聽到了嬰兒的哭啼聲。
走進月亮門内,即将消失的女人回眸,輕聲問:“我好想,能和你生個寶寶。”
不等沈嶽有任何的反應,又有一股子冷風吹來,女人就像雲煙那樣飄渺起來,很快就消失了。
那個紅色的月亮門,也迅速遠去。
漸漸的,又變成了暗紅色的煙頭大小,最後全然消失在了黑暗中。
随着月亮門的消失,沈嶽的世界再次死寂下來。
他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好像看到他的皿液,在皿管内緩緩的流淌。
他就像秦陵裡的兵馬俑那樣,靜靜的仰面躺在湖底。
水草就像一叢水蛇那樣,遮住了他的臉,卻遮不住他的眼睛。
于是,沈嶽就看到一條白色的影子,身姿妖娆的翩翩遊來。
特像一條美人魚。
沈嶽靜靜看着那條美人魚,一次次從他上方遊過。
美人魚沒有看到沈嶽,遊向了别處。
唉,好累。
沈嶽心中浮上這個念頭,隻想安靜的睡去時,那條美人魚,忽然出現在了他上方,撥開了遮住他的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