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小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她會這樣愛哭。
但哭了那麼多次,感覺就屬這次哭的暢快淋漓。
因舍命救姗姗這件事,她承受了太大的壓力,和委屈。
她明明是做好事,怎麼就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雖說她尋死時被沈嶽及時阻攔,也不想再死了,可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她隻會漠視旁觀。
說不定,還會做個人雲也雲的道德婊。
不過很明顯,老天爺不想讓她那顆善良的心受傷,這才讓姗姗在上官柔林等小醜上下亂跳着,鬧出好大的動靜時清醒,狠狠抽了那些人的嘴巴,維護了善良,不受傷害。
正義也許會姗姗來遲,卻不會缺席。
姗姗當着萬衆雙膝跪下,以額觸地表示感謝時,展小白又何嘗不感謝她?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托起了她的下巴,用手輕輕擦着她臉上的淚水。
沈嶽。
淚眼朦胧中,展小白看着陽光下那張硬朗的臉,淚水還在流淌,卻開始傻笑,哽咽着問:“你、你怎麼發現我的?”
“唉,這邊時而怨氣沖天,時而憤慨動地,時而……”
沈老闆特裝比歎了口氣,用朗誦詩歌的口吻,正要賣弄他可憐的文采時,展小白右手食指豎在了他嘴唇,嗔怪道:“肚子裡沒有幾兩墨水,就不要學人家即興發揮。”
“小娘子所言極是,小生定當謹記在心。”
沈老闆滿臉愧疚的樣子,雙手拱拳還要繼續裝比時,展小白輕聲說:“沈嶽,謝謝你。”
她不知道姗姗是怎麼醒來的,卻知道和沈嶽有關系。
因為他曾經說過,他會給她洗清冤屈,讓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勇敢,善良。
如果把姗姗醒來當作是禮物,那麼這無疑是展小白從小到大,收到的最好禮物。
沈嶽愣了下,讪笑着說:“别客氣。其實,我也沒做啥。”
沈老闆的良心也發現了。
别忘了這厮最愛做的事,就是望自己臉上貼金。
能讓姗姗醒來,還展小白的清白,接受她看似平淡,實則柔情萬種的感謝,絕對是貼臉的十足真金。
他當然不想“婉拒”,但想到莊純後,良心促使他這樣說。
莊純,那可是最最愛慕虛榮的存在。
如果讓她知道,她的一番努力成果被沈嶽竊取,百分百會發怒收拾他的。
給自己臉上貼金雖然是好事,但相比起被小娘皮收拾,哪個更重要,沈老闆比誰都清楚的。
展小白反手擦了擦淚水,又說:“也謝謝你的未婚妻。”
沈嶽的未婚妻,當然就是蘇南音了。
展小白事件發生後,迅速被某些人借題發揮,把沈嶽拽了進來,絞盡腦汁的蠱惑萬衆聲讨,甚至要放火燒了他的酒吧。
玩陰謀詭計,沈嶽不擅長。
他最擅長的事,也隻是扛娘們的大長腿罷了。
沈老闆雖說隻懂泡妞,打打殺殺的,可人家的未婚妻蘇南音,卻不是善茬。
蘇南音通過“我是土鼈,有種來搞”的微博号,向某些人展開了最犀利的反擊。
蒼天,饒過誰!?
尤其這句觸目驚心的宣言,更讓某些跳梁小醜心驚膽戰。
現在,蘇皇的宣言,被事實證明是對的,某些人搞出這麼大的場面,不僅僅成了笑柄,更會引起萬衆的不滿,看到他們醜陋的嘴臉。
展小白确實該感謝蘇南音。
沈嶽卻感覺怪怪的,再次讪笑一聲:“呵呵,那個啥,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展小白也笑了下,沒說話。
她不再流淚了。
但為什麼,想哭的沖動,越發的強烈了呢?
因為沈嶽這句“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我們。
我們的意思呢,就是他和蘇南音是一體,展小白是外人。
展小白不想再哭,又擦了擦臉頰後,才發現旁邊還站了個人,絡腮胡,高鼻深目特像中東人,穿着也很随便,可渾身卻透着讓人心折的潇灑不羁。
“來,給你介紹個人。上官柔然,我兄弟。他長的雖說不像個好人,叫花子樣的。但追随我時間久了後,也多少受我一些傳染。總之,他還是有點良心的。”
沈嶽很“客觀”的介紹中,上官柔然走到展小白面前,深深的彎腰,鞠躬,沉聲說:“對不起。”
上官柔然是誰?
那是八大豪門中嶺南上官家第三代最出色的扛旗人物,是華夏當代最精銳的特種小組“七種武器”之一,早在數年前,就是嶺南當地有名的纨绔,酷愛架鳥遛狗帶着爪牙,滿大街的非禮小娘子。
簡單的來說,上官柔然和展小白的身份地位,相差十萬八千裡。
現在,他卻給展小白彎腰鞠躬,說對不起。
他給展小白賠禮,不是因為她和沈嶽的關系。
隻因上官家的敗類,給人家造成了名譽各方面的慘痛損失。
幸好姗姗醒來了。
如果不醒來呢?
就算展小白特堅強,能活下去,更能随着歲月的流逝,這件事最終被人遺忘,她卻會一輩子都生活在無法形容的陰影中。
同時,上官柔然還是對真正的正義,善良,勇敢,說對不起。
展小白愣了片刻,才笑了,淡淡的說沒事。
她能從沈嶽的“客觀”介紹中,看出上官柔然的來曆很大,和他的關系特好。
但這有什麼呢?
難道,就因為上官柔然的來頭很大,和沈嶽的關系很好,展小白就會原諒他?
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能抵過展小白這幾天内的痛苦?
要不是上官柔林,展小白最大的秘密,怎麼可能會被沈嶽發現!
要不是複姓上官的人踐踏正義,污蔑善良和勇敢,展小白又怎麼可能試圖斷尾自殺。
上官,從上官柔林誣陷她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展小白最最讨厭的字眼。
盡管誣陷她的人隻是上官柔林,可她現在卻讨厭所有複姓上官的人。
上官柔然當然能從展小白淡然的反應中,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了。
他心中苦笑,收回了賠償的心思。
上官柔林雖說早就被逐出嶺南,但畢竟是複姓上官……尤其現在被人當槍用,那麼上官柔然在真相大白時,壓根不用向家裡彙報,就能做主,給予展小白一定的精神賠償。
一千萬。
不是太多,但也絕不會太少。
但現在,上官柔然能清晰感受到,他如果提到“精神賠償”這四個字,展小白不但會拒絕,好兄弟沈嶽也會看不起他。
破财還被看不起這種事,上官柔然是絕不會做的。
“以後,我再找機會彌補就是了。實在找不到機會,那就幫沈土鼈。誰讓他們倆,是一對兒呢?”
心中打定主意後,上官柔然重現他潇灑不羁的姿态,直起腰闆看着沈嶽:“我馬上要去京華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鬼才懶得和一個酒瘋子在一起。”
沈嶽懶洋洋的婉拒,雙眼上翻看着天,問:“你不是去公幹嗎?”
“給沈家主祝壽,就是我這次北上最大的公事。好吧,既然你不屑和老子一起,那就此别過。”
上官柔然說完,也不等沈嶽說啥,轉身揚長而去。
他倒是特想擺出潇灑的背影,隻是下天台的門太小,隻好歎了口氣,彎腰……
他邁步走出小門時,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忍俊不住的輕笑。
他知道,那是展小白的笑聲,看到他既想裝比又不想讓腦袋隻能彎腰後,終于覺得他是個……不同于上官柔林的好人了。
“草,怪不得我一直單身,沒有展小白這種女孩子青睐。原來我裝比的境界,還是不如沈土鼈。”
上官柔然郁悶的想到這兒時,展小白對沈嶽說:“你這個兄弟,比那個垃圾,強了太多。看來,我剛才不該那樣子對他。”
“你那樣對他就對了。他就是個不吃好飯食的。”
沈嶽撇撇嘴,看向對面停車場内,建議:“我感覺,你該去見見那些善良的人們。”
善良的人們,忽然發現上官公公和海女士都不見了後,怒發憑欄……
人們最恨的事,是什麼?
除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欠薪老闆帶着小姨子跑路外,就是滿腔的正義,卻被壞人利用,愚弄。
所以當大家發現那倆垃圾不見了後,馬上就猜到他們被警方趁大家高喊祖國萬歲時,趁機帶走了。
雖說大家也肯定,警方也特想這倆垃圾被萬衆撕成碎片,但礙于職責所在,他們不得不把他們帶走,保護起來,可還是不想就這樣離去,始終圍聚在現場,高喊着打死那倆垃圾。
幸虧萬衆剛被愚弄過,尤其感慨祖國特偉大後,情緒平靜了很多。
何況姗姗還在跪地不起呢?
這時候誰要是做出不理智的事來,萬衆肯定饒不了他。
躲在指揮車内的大劉,看萬衆沒有離開的意思,很擔心:“張所,怎麼辦?要不要弟兄們出面,規勸下?”
“現場那麼多人,我們才多少号人?怎麼規勸?規勸,大家會聽嗎?”
張所苦笑了下,眉頭卻忽然一挑,開門下車:“我怎麼會忘記她呢?隻要她出現,再多的人,也能平安散去。大劉,招呼兄弟們,一定要保護好展總的安全。”
張所開門下車時,大劉也看到了兩個人,從車前經過。
一個是臭名昭著的沈土鼈。
一個則是被上官公公誣陷的展小白。
大劉也蓦然明白過來,當前隻要展小白現身,感謝萬衆,委婉的勸他們離去,絕對會天下太平。
“各單位注意,各單位注意!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向高台那邊集合。确保,展總的安全。”
大劉飛身下車,對步話機安排工作時,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有人眼神不好……
看到十數米警務人員,簇擁着一對男女走向高台那邊後,還以為警方終于順從在萬衆的正義,終于肯把這倆垃圾貢獻出來,承受他們的怒火了。
馬上,這個人就振臂高呼:“看啊,兄弟姐妹們!看,那對無恥的男女,被帶來了。”
嘩,嘩!
随着這個人的怒吼,先是幾十個人,随後是幾百,幾千,上萬人,都在短短數秒内,都擡頭看向了這邊。
“打死他們!”
有人怒吼。
更多的人,則一邊怒吼着,一邊向這邊推搡着擠了過來。
現場大亂。
踩、踏事件,眼看就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