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雅晴的險惡用心,确實該死。
沈嶽有這想法,卻沒動手。
不是她因為雅晴把他從魔界接了回來,而是因為他清醒後,能從她雙眸深處,看出無比糾結的痛苦。
也許,山間雅晴說的很對。
如果她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她可能隻會當個乖乖女,為獲得男人的贊賞,欣喜之餘更加乖。
可就因為她從四歲起,危機流掌門和山間族長,就不住給她灌注邪惡的思想,讓她以為……這就是她的人生,并為之全力以赴。
雅晴的本性不壞。
她正常時,無比的乖巧可愛。
尤其她如果真壞到根子上,那麼她就不會在和沈嶽說起那些時,内心會那樣的痛苦。
人們隻有本性和思想背道而馳,無法抉擇時,才會痛苦。
隻要雅晴能痛苦,她就還有救。
沈嶽希望,她能改邪歸正,找回自我。
當然上述理由,都不是沈嶽沒有趁機一把掐死她的根本。
根本原因,還是因為他是雅晴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
又有哪個男人,舍得殘殺也許還有得救的女人?
可她的人性已經完全泯滅,真有得救嗎?
留着她,鬼知道以後還能惹出多大的亂子來?
内心矛盾重重,腦袋更疼……原來是撞在了承平山莊大門牌坊立柱上後,沈嶽才苦笑了下,擡手揉了揉額頭,決定先不考慮這個問題了。
别忘了,他今晚來承平山莊,主要是為小姐姐解決問題來的。
何況,師兄李南方有殺雅晴的機會,卻沒下手。
這個男人啊,一旦找到更多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就會開心很多。
尤其看到荊紅命站在大廳門外,到背着雙手,用淡淡然的目光看過來後,沈嶽更不敢胡思亂想了。
他相信,荊紅命肯定已經知道了山谷内發生的那些事。
如果李南方夫妻,老胡他們大駕光臨承平山莊附近,荊紅命卻毫無知覺,那他就不配坐在當前寶座上,對沈老闆彎腰問好,隻是不屑的輕哼一聲,就擡頭看天擺出一副酷酷的樣子。
熱臉貼在十叔的冷屁股上後,沈嶽也沒當回事,昂首走進了大廳。
大廳内,上百服務生正推着餐車,穿花蝴蝶般的布菜,沒誰注意沈老闆總算大駕光臨。
沈嶽要想在占地上千平米,上百桌數百人中,找到親媽她們,簡直不要……太簡單。
主要是某個賊秃的腦袋,太亮了。
在燈光下,閃着佛的神聖光澤,恍如黑暗中的螢火蟲,想不被人一眼看到,都不行。
看到那顆賊秃後,沈嶽就看到了小姐姐,看到了親媽,看到了老胡,也看到了陸天秀。
沈嶽呆了下。
為陸天秀變的,好像不再是陸天秀了。
以前在南越時,陸天秀即便再最絕望時,渾身也散着飒爽的氣息。
但現在的陸天秀呢?
特奇怪,沈老闆怎麼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聯想到了床?
不管了。
陸天秀再媚,二叔他老人家的風采再怎麼絕世,某個腦袋再怎麼亮,親媽再怎麼尴尬,也比不上小姐姐的小手,正被老賊秃抓在手裡,仔細觀賞更重要。
沈老闆從沒對誰說過,誰敢抓起蔺香君的小手假裝看手相,就會打斷誰的爪子。
咬人的小狗從來都不叫,狠人也從來都不多廢話!
沈嶽隻會快步走過去,一把抓住某賊秃的後領子,用力往旁邊甩去,張嘴就罵他好大膽。
空空大師可是高人。
高的不能再高,哪怕他已經甘心堕落,站在沈土鼈那邊,讓諸多豪門子弟心中不滿,可還是會下意識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現在看到他忽然被人一把甩出去,差點摔個倒栽蔥後,至少有八十八個人,齊齊發出一聲驚呼,蹭地站了起來。
大家要看看,這是何方狂徒,敢用如此粗暴的行為,對待空空大師。
其實早就有人看到沈嶽走過來了。
隻是沒誰看他是誰……空空大師的腦門太亮,還向外散着一圈的佛光,磁鐵那樣,吸引了所有看向這邊的目光,誰還會在意是誰走到他老人家背後?
直到他被人差點甩倒在地上後,大家才去看那個人是誰。
誰?
沈嶽!?
哈,哈哈!
這個冒然對空空大師動粗的人,竟然是沈嶽。
土鼈。
葉太李玟給沈土鼈起的這個綽号,還真是太形象了啊。
土鼈最大的特點,除了品德敗壞之外,就是沒見識。
如果沈嶽有點見識,那麼就會認識空空大師,知道他在圈内,那就是不可或缺的太陽……
好,甩的好!
我就不信了,空空大師被沈土鼈冒犯後,還會站在他那邊,給他撐腰。
甚至包括柳開山在内的很多豪門子弟,心中都這樣想時,宋親媽和小姐姐,也是在愕然瞬間後,吓得花容失色,慌忙站起來,想說什麼,嘴唇卻不住的哆嗦,什麼都說不出來。
柳開山等人想到的這些,親媽母女當然也能想到。
雖說她們都不喜歡,空空賊秃當衆抓着香君女神的小手手,說啥子拈花玉、手,暗示她深藏媚骨……但看在他胡子一大把,在圈内有着大能力,能幫沈嶽的份上,母女倆還是能捏着鼻子忍耐的。
但現在,沈嶽卻當衆對他動粗。
這就是自毀長城,把空空大師往敵方陣營裡推啊。
不次于滅頂之災!
這熊孩子……親媽母女倆,瞬間想到這麼多後,都急得雙眸浮上水霧了。
尤其是蔺香君。
隻要能保沈嶽平安,報答養母那麼多年的撫養之情,休說是被老賊秃拿着小手手看了,即便剪掉三千煩惱絲,給他當女弟子雲遊天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沈嶽,你休得對大師無禮!”
母女倆總算可以說話了,剛齊聲嬌喝出這句話,沈嶽就滿臉疑惑的樣子,看着站起來的空空大師:“就這騙吃騙喝的老賊秃,算哪門子大師了?”
把空空大師甩出去後,沈嶽才認出他是誰。
遙想半年前,沈嶽為給黎小草解決心腹大患,不顧槍傷未愈,強行前往美森谷地,搜尋武元明下落的半路上,曾經偶遇某賊秃。
當時,心地善良的沈老闆,實在看不慣老和尚被老闆娘慢殆,自掏腰包請客。
他以為,老和尚胡子都白了,就算沒得道,但肯定會遵守戒律清規,絕不學那些假和尚,玩什麼“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那一套。
事實上呢?
老和尚不但會玩,而且還玩的賊溜。
趁沈嶽向小攤老闆娘打探消息時,胡吃海塞的速度,比他更甚。
就這樣一個仗着長了副高僧皮囊,再賣弄幾下嘴皮子的老賊秃,又算哪門子大師,值得親媽小姐姐這般惶恐了?
聽沈嶽這樣說後,宋銀翹母女倆心中更急。
要說剛才沈嶽對空空大師動粗,是誤以為他在假借看相非禮小姐姐,還算有情可原。
但現在母女倆已經用滿臉惶恐之色,來證明空空大師非一般騙子了,他怎麼還這樣說啊?
尤其眼角餘光看到很多人,都面帶幸災樂禍的樣子,東道主沈光輝更是滿臉怒意,拍案而起後,宋銀翹想跪在地上抱着兒子的腿,哭着說啥早知道你這樣混蛋,當初把你生下來後,就該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無量天尊。”
空空大師高深莫測的喧号聲,暫時打斷了宋銀翹的某些沖動,連忙看向他。
就見大師整理了下灰色長袍,對沈嶽彎腰,單手豎在心口處,愁眉的苦臉上,全是我佛的慈悲:“沈施主,我們半年未見,你一向可好?”
什麼?
空空大師早在半年前,就見過沈嶽?
宋親媽和滿大廳的人,聽空空大師這樣說後,都愣了下。
沈嶽還是滿臉懵的樣子,實話實說:“還行吧。也好,也不好。老賊秃,你本事不小啊,能混進山莊來騙吃騙喝。也幸虧我媽,我姐她們、哦,還有我二叔他們心地善良,才沒趕你去别處。”
宋銀翹擡手,撫額,心中長歎。
她實在是無話可說。
空空大師慈眉一挑,忽然!
衆目睽睽下,隻見空空大師紅撲撲的老臉上,迅速浮上了谄媚之色:“沈施主,您來了後,不會就此把老衲趕走吧?”
沈嶽再三冒犯大師,他不但沒生氣,還不顧高僧的偉岸形象,讨好他?
甚至,都用上了敬語“您”?
大師在和沈家主說話時,都沒用這個字眼吧?
是我眼睛有問題了,還是耳朵不管用了……
除了自持身份的老胡,和三個盲目崇拜他的美徒孫外,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擡手擦了擦眼,小手指掏耳朵。
他們沒看錯。
也沒聽錯。
空空大師确實滿臉谄媚的樣子,讨好沈嶽,隻為能留在那個桌上,一起用餐。
要不是親眼看到沈老大對空空大師的态度,大家絕對會以為,老賊秃是膽大妄為之輩冒充的。
沈嶽再怎麼智商不足,這時候也看出别人臉上啥表情了。
“難道說,這老賊秃真是啥高僧?切,那又和哥們有幾毛錢的關系。”
沈嶽心中曬笑了聲,但為安慰親媽,也就寬宏大量的擺擺手:“随你的便。反正又不是我花錢擺酒席。桌子又大,你愛在哪兒吃,就在哪兒吃。”
“多謝沈施主。”
空空大師連忙緝首行禮,怯生生的樣子,重新落座。
沈嶽也沒再理他,給老胡彎腰見禮。
不等老胡做出反應,滔滔不絕黃河水那樣的阿谀奉承之詞,就從沈嶽嘴裡流淌了出來。
空空大師巴結沈嶽被無視,這厮卻又如此奉承他,老胡就算再怎麼讨厭拍馬溜須之輩……也會龍顔大悅,拍着旁邊的空椅子,讓他坐下來,爺兒倆好好喝一杯。
空椅子的另一邊,就是陸天秀。
雖說沈嶽對陸天秀的印象,并不是太好,但她終究是他的“老婆”之一。
于情于理,他坐下來後,都會笑着和她打個招呼,問她現在過的好不好。
“我過的很好。從沒有過的充實。現在我才知道,我以前的生活,純屬是浪費大好青春。”
陸天秀看着沈嶽的雙眸裡,好像有春、水在嘩啦啦的流動。
她在說話時的口型,也格外的奇怪。
讓沈老闆忽然升起要給她塞上個東西的強烈沖動……時,陸天秀的左手,慢慢放在了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