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走在彌漫着白霧的樹林中,忽然看到有個黑影出現後,都會吓一跳。
莊純不是一般人。
山間雅晴也不是。
所以當她們看到這個仿似是白霧凝成的黑影後,第一反應就是:“這誰啊,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這倆小魔頭,可都是裝神弄鬼的宗師。
現在有人在她們面前裝神弄鬼,那簡直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可笑之極。
山間雅晴還是很有給人當小弟的潛質,看到黑影出現後,立即咯咯一笑:“老大,要不要把這裝比貨的脖子擰斷?”
這孩子自從認識沈嶽後,素質下滑的厲害。
雖說她家大人在她四歲時,就用泯滅人性的方式培養她,但她終究是來自宇内最講禮貌的國度。
就算忽然出現的黑影,實在該罵,她也不該學沈老闆那樣,罵人裝比貨。
莊純更能裝……淡淡然的回答:“有些人,隻有眼睛能看到後背後,才知道有些事可以說,可以想,卻不能做的道理。”
“咯咯,那好,我就免費傳授這裝比貨這個道理吧。”
山間雅晴咯咯嬌笑中,誇張的扭着小腰肢,走了過去。
這種不知天高地厚就出來裝的貨,實在沒資格值得雅晴動刀,隻需用左手就好。
白霧雖然能隔阻人看向前方的視線,卻也有着反光鏡的功效,能把天光、遠處的燈光反射過來,讓雅晴逐漸看清了黑影的大概。
黑影,竟然是個女人。
女人身高一米七左右……任何一個超過一米七的女人,都被身高隻有一米五幾的雅晴,所讨厭。
尤其借着白霧的泛光,雅晴還能看出黑影的身材,相當的出色。
該寬的地方寬,該細的地方細,該鼓的地方,誇張的鼓着。
還有數天就是春節了,就算今年是個暖冬,但也沒哪個女性,能在野外的深夜,穿着一件無袖黑色、高開叉的旗袍,幽靈般的亂轉吧?
黑影的胳膊,泛着象牙白般的健康光澤。
黑影的腳下,還是一雙大紅色的細高跟。
忽然陰風吹來,吹起黑影的袍角,整條渾圓、修長的左腿,立即沖進了雅晴的視線中。
接着,袍角落下,遮住了那條秀腿,卻在紅色細高跟上,幽靈般來回擺動着。
雅晴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收斂,看向了黑影的臉。
看不到。
黑影臉上不但蒙着一塊黑布,就連額頭上,都束着三指寬的黑布條,把滿頭秀發都攏在了腦後。
隻有那雙閃着陰骘光澤的眼睛,淡淡的看着雅晴。
雅晴緩緩抽出了長刀,斜斜扛在了肩膀上。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危機感。
這個黑影,仿佛真是來自地獄,渾身透着無法形容的詭異,邪惡。
山間雅晴,莊純倆人也是邪氣凜然。
但她們的邪氣,和眼前這個黑影相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雅晴亮出長刀時,本來倚在樹上看好戲的莊純,神色也凝重起來。
她比雅晴最先感受到了心悸……本能的心思電轉:“她是誰?當世除了楊逍,飄渺鄉的老妖婆之外,還能有哪個女人,能讓我感受到這種壓力?”
莊純剛想到這兒,雅晴徐徐問道:“你,是誰?”
黑影沒說話。
要不是她那雙散着詭異邪氣的眼睛,雅晴肯定懷疑她是個不存在的幻象。
又有風吹來。
這次的風,比剛才大了許多。
黑色幽靈般舔着黑影腳下大紅細高跟的袍角,蓦然扶搖直上。
但一雙秀腿都沖進雅晴視線中時,袍角竟然遮住了黑影的眼睛。
也正是在這一瞬間,雅晴動了。
這小至邪雖然驕傲的一塌糊塗,除了有數的幾個人外,就再也沒誰被她看在眼裡。
可當黑影雙眼被旗袍下擺遮住的瞬間,山間雅晴卻嬌叱一聲,揮刀撲上!
驕傲是一回事,抓捕稍縱即逝的戰機,來達到目的,則又是另外一回事。
迎着風。
雅晴劈出的這一刀,堪稱石破天驚!
甚至都讓觀戰的莊情,眉梢微微挑了下,驚訝于她的功夫,今晚竟然有了明顯的突破。
當!
随着一簇暗紅色的火花迸濺,金鐵相撞的聲音,在白霧中急速回蕩着。
黑旗袍女人,竟然用皓腕,硬生生擋住了山間雅晴這石破天驚的一刀。
人的手臂,怎麼可能擋住利刃的全力劈砍?
尤其是山間雅晴的狠辣一刀。
更不該有金鐵交鳴聲,不該有暗紅色的火花迸濺。
除非這個女人的手臂,是用白鐵做成。
可是白鐵,又怎麼能如此的靈活?
在雅晴在眨眼間,接連劈出十七刀時,莊純看的很清楚,黑旗袍女人的兩條手臂,關節都是正常人的靈巧。
莊純明白了,冷笑:“呵呵,雅晴,她隻是戴了白鐵護臂。”
山間雅晴當然也看出來了,接連斜劈的長刀,蓦然改為橫掃,刀尖上撩。
這樣,就算黑旗袍女人仍然能用精心打造的白鐵護臂抵擋,但也會手忙腳亂。
假如黑旗袍女人是沈嶽,雅晴在變招時,估計會縱聲發出一聲邪氣的嬌笑。
她沒有。
這是因為,盡管接連劈出的長刀都被擋住,雅晴也在金鐵交鳴聲中,立即判斷出黑旗袍女人的臂力,再迅速推敲出武力值,貌似和她不相上下,可還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心悸。
仿佛在下一個瞬間,黑旗袍女人就會化身傳說中的邪魔,張開皿盆大口,一口吞噬了她。
“絕不能戀戰!”
想不到,也沒心思去想黑旗袍女人是誰的雅晴,在把她逼的後退時,身形一晃時,終于發出了一聲邪氣的嬌笑。
嬌笑聲中,雅晴竄花火箭般沖天足有三米高,雙手持刀,雙膝向後彎曲,居高臨下狠狠劈向黑旗袍女人。
這是她的畢生絕學。
也是傾力一擊!
何為傾力一擊?
就是在劈出這一刀時,雅晴沒有保留絲毫的回旋餘地。
可以說,雅晴劈下這一刀後,厮殺就結束了。
但就在雅晴長刀電閃般劈下時,莊純卻驚叫一聲:“雅晴,小心!”
莊純,終于看出黑旗袍女人隻防不攻,就是在等待雅晴劈下這一刀了。
雅晴的全力一刀,就連莊純也得鄭重對待。
那麼,武力值和雅晴不相上下的黑旗袍女人,又該怎麼應對?
電光火石間,莊純想不到。
但她的本能,卻電擊般提醒她,不妙……
莊純的提醒,相當快。
場上的局勢變幻,則更快!
雅晴傾力劈下的長刀,和地面呈一百八十度的平角時,莊純就看到黑旗袍女人,護着面部的左手,揪住蒙面黑布往下一拉。
也就零點零一秒的時間吧?
雅晴傾力劈下的長刀,即将和地面呈現四十五度角時,連帶她的整個人,卻忽然凝滞了下。
長刀凝滞的時間,最多也就零點零一秒的時間。
可這個時間,對于全力拼殺的高手來說,卻能起到一決勝負的關鍵!
就耐心等待這個機會的黑旗袍女人,終于由守反、攻。
她的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精光四射的短劍,比毒蛇吐信還要迅疾的動作,刺向雅晴的會陰要穴!
最關鍵的時刻,雅晴的進攻,怎麼忽然會出現緻命性的凝滞?
莊純壓根沒時間去想,隻是嬌叱着撲來。
她撲擊的速度相當快,鬼魅也就這樣了。
再快,能快過黑旗袍女人刺向雅晴會陰要害的短劍?
不可能!
幸虧雅晴也是當世有數的高手之一,哪怕劈下這一刀時,已經是傾力而為,但緻命危險出現後,藏在骨子裡的潛力還是本能的激發。
她嬌叱聲中,長刀依舊下劈,嬌軀半擰。
會陰要穴,成功躲開短劍。
可她的左腿,卻被短劍從腹******處,一直劃到膝蓋處。
深達半寸。
暴濺的鮮皿,怦然灑落。
本能的,雅晴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她的長刀雖然繼續劈下,可就因在半空中僵滞了瞬間,威力盡去,被黑旗袍女人左臂輕松擋住。
一劍把雅晴刺成重傷後,黑旗袍女人手腕一抖,短劍再次刺向她的會陰要穴。
這次,雅晴躲無可躲。
一道白影飛逝而過。
莊純終于在雅晴即将殒命的千鈞一發之際,撲來。
她在摟住雅晴纖腰的同時,燕子般向左回旋時,右足電閃般踢開了短劍。
黑旗袍女人并沒因雅晴再次躲過殺身,就有絲毫的怒意。
她隻是……如影相随,繼續撲向雅晴。
雅晴是被莊純抱在懷裡的,左腿被重傷後,幾乎失去了戰鬥力。
黑旗袍女人追殺她,莊純隻能替她格擋。
莊純倒是特想丢開雅晴,正面和黑旗袍女人對戰。
可人家根本不給她放下雅晴的機會。
一點機會都不給!
劍劍不離雅晴緻命要害,絲毫不理睬莊純。
莊純真要把雅晴抛出去,她鐵定會死在黑旗袍女人劍下。
話說山間雅晴可是優昙王的小弟。
她這個當老大的,真要讓小弟死在她面前,那就是終生無法彌補的痛。
可抱着雅晴,莊純本事再大,也無法用一隻手搞死黑旗袍女人。
逃。
莊純為了雅晴,隻能選擇屈辱的逃。
不逃不行。
雅晴受傷要太嚴重了,萬一動脈被短劍刺傷,用不了幾分鐘,她就會失皿而死。
砰的一聲,莊純頭也不回的反足,踢開刺向雅晴後心的短劍,縱身撲進了迷霧中。
從雅晴傾力一擊,到莊純及時救她,抱着她轉身就逃,說起來麻煩,其實也就一兩秒鐘的事。
在這一兩秒種的時間内,莊純甚至都來不及和黑旗袍女人正面相對。
但那雙邪氣的眼睛,卻深深烙在莊純腦海中。
似曾相識。
可她的印象庫中,卻不曾有這個女人的資料。
她,是誰?
莊純橫抱着雅晴,縱身撲進迷霧中,全力發足向山莊狂奔中,雖說聽不到背後的腳步聲,卻能清晰感受到那把短劍,如影随形般緊緊追随。
她一旦把後背給了敵人,就再也沒有了轉身的機會。
也幸虧莊純跑路的功夫,堪稱當世超一流,當初在青靈山内時,都把逃跑專家沈嶽逼得狼狽不堪。
這要是換成别人,想都不要去想,能抱着雅晴時,還能躲開黑旗袍女人的追殺。
身形一晃,暫時避開背後的劍鋒所指時,莊純聽懷中的雅晴,聲音沙啞的說了四個字。
骷髅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