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雲渺輾轉反側一整晚,今早終于下定決心,悄悄離開酒店之前,用水墨筆在沈嶽臉上留言……
雲渺雖然是這樣寫的,但她很清楚那道倫理的檻,絕不是能下決心邁過去,就能過去的。
因此在程城私下詢問時,她才咬牙把這些都說了出來,希望能得到好朋友的支持。
程城很欣賞某個濫情無底線的真男人,也為他昨晚為拯救小渺而大鬧櫻花會所,把那天在長城上跋扈無比的大少踩在腳下,感到無比暢快。
但她卻又是個很理智的人,知道真要為好朋友好,那就必須說出真心話。
不行。
雲渺放在桌上的右手,立即攥緊,淡青色的脈絡繃了下,看似很随意的問:“為什麼,不行?”
程城看着她,輕聲回答:“有些檻,是不能随便邁的。我雖然從沒見過阿姨,但我也能感覺出,她這些年來過的很苦。你,是她能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沈嶽已經告訴你,她在看出你的心思後,曾經試圖用自殺的方式,來為你們創造相愛的機會。”
程城是個性格開朗的女孩,在高中時就曾經參加過市裡的辯論大賽,口才便給,邏輯通順,能用最簡單的語言,說出想表達的意思。
雲渺輕咬着嘴唇,緩緩點頭。
程城繼續說:“當然,你要是不顧阿姨的感受,繼續和沈嶽交往,她也不會說什麼。最多,她會在得知你們關系進展到一定地步後,悄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樣,你就會遭受良心的譴責,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
雲渺的臉色,又開始發白。
程城說的這些,她昨晚何嘗沒有想過?
可是,她愛沈嶽,已經愛到了骨子裡,隻要想想要離開他,就會感覺心在被割。
程城沉默片刻,又說:“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有很多東西,都比愛情更重要。生養的親情,就是其中的一種。更何況,愛他,也沒必要非得給他。繼續給他當小妹,享受他親情般的呵護,不好嗎?”
雲渺的眼眸,漸漸的亮起:“愛他,也沒必要非得給他?”
程城立即反問:“如果沈嶽是個太監,為你做了這些,你會愛他嗎?”
“當然會啊。”
雲渺脫口說出這句話後,抱怨道:“你怎麼詛咒大哥哥是個太監呢?”
“哈,就是個比方而已。”
程城爽朗的笑了下,壓低聲音說:“看,其實無論你給他,還是不給他,你都會愛他。而他,也都會把你當小妹來呵護。那麼,你為什麼非得去碰觸那條倫理紅線,讓自己和阿姨,都遭受良心的譴責呢?小渺啊,有時候放開,才是最大的得到。”
放開,才是最大的得到。
雲渺緩緩舉起了盛豆漿的紙杯。
程城立馬也舉起來。
兩個紙杯輕輕一碰,兩個女孩子齊齊的昂首,好像喝酒那樣,喝光所有豆漿。
陽光,也好像更明媚了些,也許是因為雲渺總算露出開心的笑容,也許是因為又有個大美女,有走進了店裡有關。
回頭看了眼,程城就小聲說:“哇,剛才我們還說她呢,她就來了。”
雲渺擡頭看去,就看到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女孩子,和幾個朋友輕聲說笑着,快步走了進來。
京大四大校花之一的安晴女神。
雲渺剛入學不久,就聽說過她們幾個的大名了。
事實上,所有新生在入學後,最先得到的消息,都是和校花校草有關。
本着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道理,雲渺也曾經在食堂内,遠遠打量過這幾位校花。
事實證明,京大學子們審美水平還是很正常的,不像某個島國今年評比出的選美冠軍那樣,除了身材還算可以,長相實在是難以恭維。
也許,人家那邊就是喜歡重口味,誰也管不着。
不過雲渺性格溫婉,從來不在意這些噱頭,就算被同學們捧為改變了校花格局,也沒把這當回事。
事實上,要不是程城給她看了那段視頻,就算安晴女神來店裡用餐,她可能連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雲渺并不知道,假如謝柔情沒有告訴妹妹,說她也是沈嶽的菜,謝安晴也不會在聽小四輕聲說“喲,那不是昨晚讓咱們校園網差點癱瘓的雲校花嗎”後,立即回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
隻是瞬間,司晨和程城等人,立即感受到有無形的電花,在呲呲作響。
而且,倆人在随後的長達一分多鐘裡,始終就這樣靜靜凝視着對方,誰也不肯眨眼,或者挪開目光。
陪謝安晴來的司晨等人,對望一眼,心說:“沃草,這就鬥上了?行啊,這新來的小妹,敢在和前輩第一次近距離相見,就敢鬥志昂揚,毫不退縮。這小膽子,挺肥啊。”
很清楚雲渺為什麼寸步不讓的程城,則在暗中苦笑:“唉,看來小渺隻是不會碰觸那道倫理紅線,卻不會抛棄那份愛。”
鬥眼,無論誰和誰鬥,又是在什麼場合下鬥,對鬥的雙方來說,都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又是一分多鐘過去了,程城發現小渺右手攥的越來越緊,胳膊都有些輕顫。
而站在那邊的謝安晴,情況也比她好不了哪兒去,雙手抄在口袋裡,倒是看不出有沒有攥拳,但額頭上卻有細細的汗水冒了出來。
咋辦?
再讓她們鬥下去,估計能憋出内傷來。
可我們要是擅自打亂“鬥法”,就證明安晴輸了。
司晨她們幾個再次對望了眼,都看向了程城。
她們希望程城能出手,隔斷兩個人的視線,那樣就能讓安晴從容眨眼,代表雲渺輸了。
程城雖然是大一新生,這方面的經驗,卻可能比司晨她們加起來都多,怎麼看不懂她們心裡在想什麼,暗中嗤笑:“哼哼,真是一群思想天真的三八。老娘我當初在長城上面對惡少,都能力挺小渺了,何況現在?這可是新老校花的較量,我怎麼可能會拉她後腿。”
眨眼間,又是一分多鐘過去了。
雲渺隻感覺她的視覺神經都快繃斷,多希望眨下眼睛,平地起個旱雷也是好的。
不過她也很清楚,她難受,對面的謝安晴比她也好不了哪兒去。
而且,她還真有背光的絕對優勢,隻要再撐最多一分鐘,絕對能讓勾搭大哥哥的謝安晴敗退!
這樣想後,雲渺精神一振,眼睛竟然睜的更大了些。
正如她所料的那樣,面對玻璃窗那邊的謝安晴,現在所遭受的痛苦煎熬,簡直沒啥語言文字來形容,也真想就此敗下陣來,故作不屑的撇撇嘴遮掩下就好。
可她隻要想到姐姐說過“雲渺也是沈嶽的菜”的那句話,馬上就放棄了認輸的念頭。
如果連一個大一新生都搞不定,那麼就更别提那些“社會三八”了。
隻能勝,絕不能敗!
哪怕把眼睛瞪瞎了,也得和這小丫頭靠下去。
為轉移來自眼睛上的高度疲乏,謝安晴啟動了自我麻醉功能,開始回想昨天下午在漫天飛雪的小樹林内,姐夫托着她的雪股,讓她情不自禁高聲浪……那種在天空中飛翔的快樂,果然迅速分擔了來自眼睛的疲勞,眸光更加堅定。
沃草,這倆婦女也太厲害了吧?
眼看馬上五分鐘了,竟然沒誰眨下眼,這簡直不是人啊。
可如果再這樣下去,百分百會兩敗俱傷。
司晨和程城等人,心中雖說無比欽佩兩大校花火星撞地球般的較量,但又為她們的健康擔心,正要說啥也得結束這場鬥戰時,忽聽門口傳來一聲怒吼:“謝安晴!”
這聲猝不及防的怒吼,一下打亂了安晴的進攻,嬌軀劇顫,輕啊了聲慌忙回頭看去……鬥戰結束。
無論何種原因,終究是謝安晴輸了。
為此她特别惱怒。
尤其看到害她失敗的人,竟然是額頭上貼着創可貼的辛華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嬌聲怒叱:“辛華,你是不是有病啊,亂吼什麼呢?”
辛華是院領導的公子,也許幫不了什麼,但壞事卻能綽綽有餘,像安晴這種出身平凡的,能不得罪他,就不能得罪。
而且謝安晴又是個嬌憨的性格,以往即便是被辛華糾纏的再怎麼過分,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罵人有病。
她現在敢罵,一來是辛華害她輸給了雲渺,二來是有了姐夫當靠山,底氣大了很多。
“我有病?哈,哈哈,你這個賤人。”
辛華還真沒想到,平時即便是拒絕也是很委婉的謝安晴,當着他幾個社會兄弟和同學的面,就敢罵他有病,立即感覺尊嚴被踐踏,徹底撕破臉,張嘴就罵出了和名校大學生身份不相符的詞彙。
謝安晴立即冷下臉,低聲喝問:“辛華,麻煩你嘴裡放幹淨點。”
辛華還沒說什麼,一個光頭青年邁步走了進來,眼神好像刷子那樣,在謝安晴臉上來回的掃,陰笑:“呵呵,我華哥嘴裡不幹淨了,那又怎麼樣?小娘們,看你也挺端莊的樣子,沒想到卻是個水性楊花的貨色。真是瞎了這幅長相,愧為京大學生這四個字。”
謝安晴一楞:“誰,誰水性楊花了?”
又一個留着遮臉長發的青年,嘿嘿笑着走進來:“你本來是我華哥的女人,結果昨天卻當着他的面,和你姐夫投懷送抱,丢盡了萬千學子的臉。這不是水性楊花,又是什麼?”
不等謝安晴有所反應,壓軸的社會大哥出場,傲慢姿态十足:“那個叫沈嶽的小子呢?趕緊給他打電話,讓他來這見爺們。挖走我兄弟的女人不說,還又當街搶走他的車。哼哼,真以為這是無法無天的社會呢?”
謝安晴這才明白,辛華帶人來找她,主要是來找沈嶽的。
可他們怎麼說,沈嶽搶走了辛華的車?
安晴從來不和社會人物接觸,不認識辛華找來的這三個人是誰,但司晨幾個活躍分子卻認識,心中叫苦:“哎呀,這不是魯屠夫他們嗎?”
看安晴不說話,魯屠夫有些不耐煩,擡手敲了敲門:“快點給沈嶽打電話……”
他剛說到這兒,突聽背後傳來一個陰柔的男聲:“不用打,我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