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展小白已經記不清多久了。
她隻記得,謝柔情告訴她,如果遇到危險,就喊四個字。
沈嶽,快來。
那個晚上,展小白在小巷内遇到幾個醉漢,說了這幾個字。
然後,沈嶽從地下冒了出來,三拳兩腳搞定那些醉漢,
還有一次,展小白在映秀湖畔,遭遇葉臨空和吸皿蝙蝠的雙重危險時,也喊了這幾個字。
然後,沈嶽就從天而降,炮彈那樣把吸皿蝙蝠砸跑了。
沈嶽,快來。
簡單的,沒有絲毫詩情畫意的四個字,卻是展小白記憶最深處的存在。
所以,當她再次深陷絕望和驚恐中時,完全是出于本能,喊出了這四個字。
“他不會來的。他當前正在柔姐家裡,和她卿卿我我。”
展小白剛喊出這幾個字,卻又有了這樣的想法。
她全然忘記,她因跳水救人把手機遺失,來醫院借了陳副院長的手機,給謝柔情打過電話的事了。
這個念頭,讓展小白又感受到了無法形容的苦澀。
她再也無法忍受,雙手捂着臉,哭着跪在了地上。
深陷那個世界中的展小白,并沒有察覺出,絡腮胡碗口大的拳頭,并沒有落到她身上。
也沒注意到絡腮胡忽然發出一聲嚎叫,接着就有玻璃碎了的砰聲,慘叫。
直到……手術室外的走廊中,忽然死一般的靜寂後,展小白才蓦然明白過來,擡頭。
沈嶽。
她看到了沈嶽!
其實,走廊内圍觀人數至少五十個人以上,因空間有限,顯得特别擁擠。
但展小白在擡頭後,一眼就看到了沈嶽。
她的眼裡,也隻有沈嶽。
沈嶽來了。
在展小白再一次呼喚他快來時,他……出現!
這厮滿臉的殺氣,好像老婆剛被人推倒,他恰好殺了進來。
現場那麼多人,都被沈嶽突然出現後,就擡手就抓住絡腮胡後脖子,狠狠摔出去,直接砸破窗戶玻璃,落在二樓下面草地上摔個半死的野蠻行為,給吓壞了。
他不管展小白做了啥傷天害理的事。
他隻管誰要是欺負展小白,他就欺負誰!
男人嘛,這輩子總要做幾件沒腦子的事,人生才會完美。
展小白呆呆的看着他,跪在地上。
沈嶽滿是戾氣的雙眼閃了下,也看向了她。
當他們四目相對的瞬間,擠進人群的謝柔情就看到,這厮滿臉的戾氣,都薄雪遭遇豔陽般那樣,迅速消散。
罕見的溫柔。
溫柔中,還有太多的心疼。
“咋了?”
沈嶽彎腰,伸手剛要把展小白從地上抱起來,卻又忽然想到這是小姨……
大庭廣衆之下,和小姨她老人家摟摟抱抱的,實在不像話。
可就在他剛縮回手時,跪在地上的展小白,卻像雙膝下安裝了彈簧那樣,嗖地跳起來,撲在他懷裡,抱着他脖子,放聲大哭。
從上官颠倒黑白的誣陷她開始,展小白就不住的流淚。
但現在,她才肆意放飛心中的委屈。
看到這一幕後,謝柳腰心中備感溫馨,感覺特順眼。
在她的潛意識内,沈嶽和展小白,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本該如此。
就在沈嶽輕拍着展小白的後背,安撫她時,耳邊傳來一聲嚎叫:“他,打死了為社會伸張正義之士!他,包庇卑鄙的殺人兇手。各位,請你們用你們的鏡頭,來記錄下這……啊!”
今天對上官柔林來說,絕對是個相當糟糕的日子。
不說他做過什麼。
單說他褲裆裡的那玩意,所受的傷害,比前二十八年加起來還要嚴重。
在水渠邊的鋼絲網外,展小白就曾經狠狠踢了他一腳。
腫脹未消,他正準備蠱惑人民群衆聲讨某人時,謝柔情轉身,又是一腳。
既然不能給展小白溫暖的懷抱,那就用行動來給予她最大的愛……
相比起展小白的那一腳,在家裡被邪火烘烤過的謝柳腰,這一腳殺傷力更重。
上官柔林慘叫着,雙眼翻白,連用手去捂的動作都沒做出來,就癱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但他也成功鼓動起了,人民群衆勇于和惡勢力作鬥争的氣焰。
頓時,記者們,圍觀者們,烈火烹油般的炸了:“怎麼可以這樣!?”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這還有王法嗎?”
“朋友們,讓我們拿起武器,來和邪惡作鬥争吧。”
在某個名牌記者的振臂高呼下,所有記者都拿起了武器……用鏡頭對準了沈嶽他們,瘋狂的按快門。
他們決定了,要用他們的武器,讓全世界都看清某些人醜陋的嘴臉。
展小白的振華集團,随時都能被強大的輿論吞噬,關門大吉。
至于振華集團每年給青山市上繳多少稅收,提供多少個工作崗位,造福多少個家庭……草,和諸位記者們有關系嗎?
他們隻知道,隻有抓住能吸引人眼球的新聞,才能拿到更多的錢。
包括事情的真相,在這群人眼裡,最多就是再次賺錢的大好機會。
舉個栗子。
前段時間網上瘋傳的某女醫生,被小孩摸的事件吧。
因女醫生的丈夫打了孩子,引起了全社會的高度關注,無數家媒體争相轉載,報導。
最先曝光的哪家媒體記者,從中賺了個盆滿缽滿。
但随着女醫生不堪忍受自殺,來證明清白,還是這些記者,勇敢的站出來,搶走了第一手資料,憑借事件真相,又賺了個盆滿缽滿。
據說,他們賺的錢,已經足夠給兒孫三代,在風水昌盛之地買個親情版套餐的墳了。
還是他們,早在在彭宇案,某美美炫富案中,大顯身手。
全體國民的道德滑坡,再也沒誰願意捐款做慈善……和他們關系很大嗎?
沒鳥毛的關系。
反正捕風捉影的報導,是他們的權利。
出成績,賺更多的錢,是他們追求的最終目标。
而且,他們比上官柔林更擅于蠱惑大衆。
要不然,當他們扛起長槍短炮時,不明真相的鍊子哥等人,怎麼能怒吼着撲向沈嶽?
隻是鍊子哥他們撲過來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倒飛出去的速度。
這還是幸虧展小白及時清醒,連忙制止沈嶽,說鍊子哥等人是好人,多虧了他們,本小姨才能活着看到你。
哦,原來是恩人啊,暗牧掃瑞。
那麼,這些八卦記者呢?
尤其這些記者,被沈嶽踢飛鍊子哥等人的行為,刺激到眼睛發紅,雖然迅速退到安全之處,卻紛紛拿出手機,打電話呼叫更多正義之士趕來,必須讓社會敗類,今晚就要遭到慘痛的懲罰。
古有天子一怒,皿流成河,吊死一怒,皿濺五步的說法。
八卦記者發怒了呢?
鬼說:“八卦記者發怒後,就連試圖維護治安的警方,都會被排在外面。”
他們是要把事情鬧大。
沈老闆表示,我喜歡……
他們有電話,沈老闆也有。
他們打電話,沈老闆也打電話。
不同的是,沈嶽打完電話後,那些人還在打。
他們打他們的,沈嶽攙着展小白坐在椅子上,趁機聽她說說到底是咋回事。
展小白擦了擦淚,就把事情經過,包括懷疑背後有人在借此事搗鬼的事,用最簡潔的語言,講述了一遍。
謝柔情聽後,立即怒道:“特麼的,肯定是有人在搗鬼。哼哼,别讓我知道是誰,不然我弄死他。”
對謝柳腰叫花子咬牙窮發狠的行為,沈嶽撇撇嘴,表示很鄙夷後,又拿出手機,笑着低聲罵道:“沙比,以為把事情鬧大,我就會被強大的輿論吞噬?呵呵,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會是怕事的那種人。”
雖說這件事和“老子”沒多大關系,完全是展小白一個人惹出來的。
可惹了展小白,就是惹了沈嶽。
他這樣說,有問題嗎?
就在雙方一起打電話時,距離中心醫院兩公裡外的某夜總會,人稱“浪子燕黑”的黑哥,接到了一個電話,要求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往中心醫院,幫上官柔林讨回公道,維護社會正義。
幾乎是同一時間,仗着某關系壟斷西城渣土生意的渣土哥,也接到了電話。
打電話的人希望,渣土哥能率領至少三十個開車不管紅綠燈的司機,前往中心醫院,維護社會正義……
多路人馬,在接到一個個的電話後,立即行動起來,風馳電掣駛向中心醫院。
九點半,卿本佳人的山貓哥,正和某小少婦在吧台前暢談人生,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爆響起來。
情濃隻想去房間的小少婦,立即把手機搶先拿起,丢到了吧台後的紙箱子裡,媚媚的笑着,正要說老娘今晚終于被你打動,希望你别在半小時内投降呢,山貓忽然一個大嘴巴,重重抽在了她臉上。
當眼前金星直冒的小少婦,從高腳椅下爬起來時,就看到山貓正雙手舉着手機,點頭哈腰的連聲說是。
這個土鼈,敢特麼的打老娘!
小少婦怒火萬張,抓起一個酒瓶子,正要砸出去時,卻又放下了。
因為她看到,卿本佳人的總經理熏熏姐,正秀眉緊皺着快步走過來。
家裡頗有幾分小背景的少婦,可以憤怒時拿酒瓶子砸山貓的腦袋,卻不敢讓熏熏姐看到。
誰不知道熏熏姐接替琳姐成為卿本佳人的總經理後,比前任更加的心狠手辣?
就在上周,一個據說來自鄰縣的衙内,因在酒吧内吸了點粉,被勸阻無效後,熏熏姐毫不在意他老子是不是姓李,幹脆讓人打斷左腿,丢了出去。
熏熏姐為什麼喜歡打斷人左腿呢?
小少婦曾經問過山貓,說是因為熏熏姐老大的老大,酷愛打斷人左腿……
女王般巡視全場的熏熏姐,恰好看到山貓毆打小少婦的這一幕。
她有些生氣。
山貓怎麼可以毆打客人呢?
别看小少婦騷的讓人蛋疼,可她公爹卻是……啥?山貓說打小少婦,是因為她阻止他接聽嶽哥的來電?
哈,這還了得?
來啊,把這娘們的左腿打斷,丢出去……等等,嶽哥說啥了?
“清場!電招所有兄弟,在十五分鐘内,一定要趕到中心醫院。”
聽山貓說清楚後,熏熏姐立即忘記打斷小少婦左腿的事了,銀牙緊咬着下令後,轉身小跑向了樓梯。
熏熏姐要披挂上陣,親自帶隊前往中心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