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換個時候言川來跟彭海國說,彭海國還真不會當回事,畢竟就言川這年齡,加上也當不了家,說出來的話沒分量。
可現在有言裕在前,彭海國可不會小瞧了言川。
一旁的言裕也清楚這兩人的困難之處,心裡迅速算計了一下自己的錢,插嘴道,“既然川子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來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需要的資金我能拿出來的也不多,開春之後三月之前,能拿出五十來萬。”
這五十來萬還是建立在新書在這段時間裡連續發售至少兩冊,并且銷售額不比《所探長》後期銷售情況差的條件下。
饒是毫不看重錢财的言裕此時都忍不住歎了口氣,拿起還餘着溫熱的果汁喝了一口,壓下滿肚子因為錢不夠用而升起的無奈。
可是言裕說的幾十萬,在彭海國跟言川聽來,卻是恍若天籁,彭海國将吃光的簽子往桌上竹筐裡一扔,雙手一拍大腿,“行,有小舅子這麼一句話,咱們還有啥顧慮的?一句話,幹!”
“咳咳!!”
言裕剛咽下果汁,就聽見彭海國對他的稱呼,頓時嗆住了,好在他原本就因為在思考事情而吞咽得比較緩慢,咳了兩下就緩過來了。
言裕扭頭看彭海國,彭海國讪讪然搓着手嘿嘿笑。
那啥,一時太激動,把心裡念叨習慣了的稱呼給一秃噜嘴喊出來了。
好在言裕隻是看了彭海國一眼,沒說别的,彭海國心裡琢磨着言裕這态度是個啥意思,是默許了還是剛才那一眼其實就是警告他的?
言川腮幫子鼓鼓的嚼着烤韭菜,一邊朝着言裕豎起大拇指,伸着脖子匆忙咽下東西,言川感慨道:“哥,以後你就是我大哥了,一開口就能拿出這麼多錢,以後小弟要跟着你混了。”
言裕搖頭歎了口氣,“在坤市幾十萬扔進去,怕是連個水花都看不見,如果不去看看真正的繁榮,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其實真是窮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言裕這個感慨是想着前世自己的家世,雖然不是什麼豪門世家,可也算得上書香門第,家裡幾代人都從事跟教育有關的工作,言裕母親跟祖父還出過書,外祖父也是國畫高手。
哪怕是家裡的人都怎麼在乎錢财,可家裡的流動資金最少也是上千萬的。
這麼一想,再看看現在還是透支的幾十萬,言裕忍不住又想要歎氣了。
彭海國看見過人家一輛車就是幾百萬的,言川更是在坤市見到過一隻寵物狗做個美容就幾萬的,頓時紛紛點頭跟着言裕歎氣,表示自己果然是個窮到不可思議的窮人。
“也不着急,咱們先琢磨琢磨,等春節的時候大家一合計先拿出個方程來,等到真的開始動手,怎麼說最快都要明年夏天去了。”
“在這之前,咱們也都努力湊點錢,到時候能填補上就填補上,不能的話咱們就想開點,哪怕是從擺地攤蹬自行車送貨開始,咱也不怕苦。”
彭海國作為三個人裡面最有社會經驗也是年紀最大的人,到最後拍着言裕跟言川的肩膀如此寬慰。
言裕也就是這麼話趕話的說到這裡才為自己的窮歎口氣,言川也是個樂天派的,說完之後三個人又點了些烤串,烤好之後拎着帶回去給其他人當夜宵。
言裕一晚上都沒吃,燒烤聞着油煙味重不說,上面也全是糊着各種調料味,吃燒烤等于吃調料,言裕一貫沒什麼興緻。
陪着彭海國兩人在外面感受着C省冬日夜晚無處不在的濕冷寒氣坐了兩個多小時,言裕也就喝了兩口果汁。
第二天早上彭海國開着面包車送言裕跟言川去長途客車站,可等到真到了車站,彭海國突然讓言川去把兩人的車票給退了。
“那啥,我也好久沒回老家了,我等下打個電話給東子他們說一聲,這兩天就麻煩他們照看着點。”
其實彭海國是想言容了,可是面對言裕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到時候就借着送言裕去江澤市言容那裡的空隙瞅瞅人也好。
跟言裕他們聊過明年開春去坤市的事之後,彭海國對山城這邊的事也有點想要丢開的意思了,不像以前那樣不敢撒手。
一是怕合夥幹的人有人起心思趁着他不在的時候搞小動作。
雖然大家都是稱兄道弟講義氣的哥們兒,可關系到錢這個東西,彭海國很清楚該防備的還是要防備。
二是之前那真的是就指望着那小公司幹一輩子,盡快掙錢買房娶老婆養孩子。
既然彭海國要開着車直接送他們回去,那肯定是更好的,言川麻溜的去退了票,言裕就去一旁的小超市裡挑揀着按照言川跟彭海國的口味買了兩袋子的食物。
準備好之後三人将東西一放,開着面包車就呼拉拉的往江澤市去。
山城距離江澤市不遠不近,走高速公路六個多小時,好在今天他們起得早,中途彭海國累了還有言裕頂上去。
彭海國駕齡五年剛滿,帶上言裕這個證件小萌新也不懼交警大佬們的檢查。
半路上言裕給言容那邊店裡去了通電話,言容得知言裕要回來了,自然是高興得不行,也不貪那生意了。
得知是彭海國開車送他們回來,言容讓彭海國開車直接過來她這邊,到時候把她一起稍回去。
這個計劃簡直就是貼着彭海國心裡那點小心思生出來的,彭海國高高興興的答應了,開個車都顯得意氣風發滿臉春風。
言川戳了戳言裕胳膊,擠眉弄眼的讓言裕去看駕駛座上的彭海國,言裕斜了言川一樣,不理會。
到了江澤市不用言裕指路,下了高速路又重新換回來的彭海國就熟門熟路的往言容那邊跑,言裕挑了挑眉梢,沒吭聲,決定私底下去問問言容。
時隔九個多月重新看見言容,言裕終于明白言五湖曾經跟他說過的能夠讓他吃驚的變化是怎麼樣的了。
原本的言容溫柔到軟弱,含兇縮肩怯弱自卑,一看就是好欺負的那種。
可現在的言容擡頭挺兇唇角帶着淺笑,長發全部盤起,穿着言裕寄回來的冬裙,配着件沒拉上拉鍊的長款羽絨服,襯着白淨的鵝蛋臉看着十分具溫婉的知性美。
現在的言容好似被打磨得漸漸泛出溫潤光澤的白玉。
看着彭海國瞧見言容就一個勁兒傻笑,一點沒有在山城那邊看見的帶頭人的精明能幹。
再瞧瞧那邊言容看了彭海國一眼就紅着臉别開臉上前來對他噓寒問暖的言容,言裕心裡有股隐秘的嘚瑟感油然而生。
不得不說,回到家人身邊,自認年近四十的言教授也有種被寵着的滿足感,若是換一個人身處這樣的家庭中,言裕覺得被寵壞就是百分之兩百的事了。
連續從早上七點多趕了六個多小時的路,現在也已經是下午接近三點了,不過這也不影響言容催促三人去吃頓熱乎飯。
之前得知言裕他們要過來,言容原本還想着抽空回住的房子裡給三人準備飯菜,不過叫言裕給攔住了。
反正他們到了就要接言容直接回鎮上,做飯忒麻煩不說,等他們吃了飯還要收拾,耽擱時間。
越接近家,無論是言川還是言裕,都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要是那麼耽擱一回,估計到家又要天黑了。
回了江澤市,最應該吃的肯定就是一碗江澤雞湯鋪蓋面,言裕也挺喜歡這個味兒的,鮮香美味,是C省難得的不麻不辣還能美味十足的特殊美食。
吃完東西再回去,言容就已經收拾好了小超市,拿了兩本賬本揣進小包裡就跟着言裕他們坐上了面包車。
言裕擔心彭海國那厮看見言容就傻裡傻氣的開車走神了,因此主動要求自己換上去,言川擠到前面副駕駛座,就剩彭海國跟言容坐在後面的座位上。
彭海國感激的看了一眼言裕,樂颠颠的替言容拉開車門扶着人坐上去,自己也擠了上去。
鑒于白鶴鎮那邊到家裡有段隻能步行的山路,加之還要先送言川回去,方菜花那邊也打電話過來說是已經讓言四海在龍鳳鎮等他們了,所以最後幾人決定走龍鳳鎮那邊。
下半年的時候言四海終于學會了摩托車,言裕給催着買了一輛125摩托,言四海剛拿到車的時候稀罕得不輕,三天兩頭就要往龍鳳鎮跑。
連家裡收了新鮮玉米棒言四海也要開着摩托車給龍鳳鎮那邊的言老太太送一筐子過去。
後來要不是方菜花心疼油費給念叨了一回,言四海說不定還要興沖沖的多跑一段時間。
不過這麼一跑言四海倒是把技術給練出來了,言容之前就給方菜花打了電話,方菜花急忙就叫言四海騎着摩托車去龍鳳鎮等着接兩個孩子回家。
彭海國那邊的西冉村比言裕他們的仙女村交通更便利,那邊都已經通上寬寬的馬路了,雖然還是泥巴的,可至少彭海國能直接開着面包車回家。
車開到半路的時候彭海國在一個比較大型的分叉口鎮子下去了一下,回來的時候就拎着好幾盒營養品以及幾袋子水果,不用說,這裡面肯定有待會兒要送未來大伯以及未來嶽父的。
言容紅着臉笑着瞥了彭海國一眼,心裡顯然是很滿意的,彭海國嘿嘿的笑,要多憨厚樸實就有多憨厚樸實。
言川沖着言裕搞怪的露出個學着彭海國做出來的嘿嘿傻笑,把言裕看得别開視線握拳抵唇翹着嘴角咳嗽了兩聲,努力讓自己别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