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裕作為情書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是在上午十點多去大教室上課才知道的,杜郎一副縱欲過度的憔悴臉挂着戲谑的笑走過來拍言裕肩膀,“嘿你小子可以啊,又斬獲一枚少女心,給,我當時看見就眼疾手快的順了一張回來,畢竟上面寫的課是給你的情書啊。”
言裕一巴掌拍開,斜睨杜郎一眼,“昨晚又通宵了?”
杜郎撓鼻翼嘿嘿笑,“那啥,昨晚不是魔獸開新等級副本麼。”
“說真的,你對那小學妹不是挺好的嘛?這次真不準備好好談場戀愛?”
言裕疑惑,“誰?”
他什麼時候對哪個小學妹很好了?
除非是決定要娶那個女孩,不然言裕還真沒打算無緣無故就去跟誰走得太近。
杜郎也驚,挑眉瞪眼,“明夏啊!”
言裕這才知道了早上那事兒。
“說來也是明夏小學妹倒黴,好好寫封情書偷偷藏着還沒來得及給你這正主兒呢,就被人複印了少說三四十份被人給貼到報欄那邊被人圍觀了,說不準小學妹現在正在哭呢。”
言裕沒說話,垂眸看着手上的鋼筆筆尖。
“一開始還有人說是小學妹自己貼的呢,公然向你告白,利用輿論來給你壓力,哎喲說出這話的人莫不是腦子掉洗手池裡沒撈上來,誰願意自己親筆寫的情書被這麼糟蹋啊,好在小學妹來得及時,倒是洗清了這波髒水。”
杜郎巴拉巴拉在言裕耳邊說了好些話,還說了那些圍觀人一開始罵明夏的那些話,不過因為杜郎自己都是聽說的,說出的話都是被人加工過的,比真實的還要難聽。
“言裕啊,不是哥哥我說你,就你這成天跟個苦行僧似的,真該好好考慮一下談個戀愛調節一下自己體内的内分泌了,談戀愛有益身心健健康懂不?人家小學妹可是當着大家的面宣誓要喜歡你一輩子呢,你真就不考慮考慮?”
杜郎伸着腦袋臉貼着桌面去從下往上的瞅言裕臉上的表情。
言裕無奈一巴掌按在杜郎臉頰上,就着這個姿勢把杜郎的腦袋給按在了桌上,“得了得了,趕緊準備好上課吧,偉大的開國領袖都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那就是耍流氓,你這是在慫恿我去耍流氓呢!”
說完松開手。
撐着桌子想把自己腦袋給昂起來的杜郎終于被松開了,腦袋被解放開,杜郎扭了扭脖子然後邊翻書邊抽空朝言裕甩了個白眼,“老封建!”
比他家爺爺還要老封建!
聽聞明夏居然給他寫了情書,言裕心情有些複雜,自己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感想,總之亂糟糟的,不喜歡這樣的改變。
可那個愛哭的小姑娘一筆一劃寫出的情書被人這樣公之于衆,也不知那小姑娘會哭得多厲害......
想着杜郎說的明夏反過來當着大家的面說要喜歡他一輩子。
一輩子啊,果然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麼,一輩子那麼長,誰能說自己就會永永遠遠的用盡一輩子去隻喜歡一個誰呢?
就連言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喜歡一個人一輩子。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娶了誰,他這一輩子都會對她負責,對家庭負責。
中午跟杜郎吃完午飯,下午言裕再去上課的時候就有很多跟他關系還不錯的男同學來打趣他,問他要不要去跟那個要喜歡他一輩子的小學妹勾搭勾搭。
言裕隻笑着搖頭,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居然鬧騰到他面前了,不過這也說明了情書事件在整個學校已經傳到無人不知的地步了。
言裕有些擔心明夏,那個愛哭的小姑娘啊,連中暑輸個液都會偷偷哭,也不知道被人那樣議論指點會怎麼樣。
找言裕表白示愛的女生有很多,前世今生都很多,可言裕雖然從來都幹脆利落的說一聲抱歉就直接拒絕了,卻也從來沒有人因為他而受到這麼大的影響。
言裕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很久以前都快要淡忘的記憶,那好像還是高一那年,青春期來臨,言裕也因為荷爾蒙而迎來了少年躁動期。
一個長得很可愛愛穿公主裙的女同學找到他并且對他表白了。
那時候還是青澀稚嫩的言裕心動了,然而家教嚴格,早戀是不對的,于是少年言裕躊躇着還是拒絕了,當天晚上言裕翻來覆去想了很多。
結果第二天去學校就發現那個女生交到男朋友了,一個比他矮一點醜一點但是很“酷”的非主流男生。
那時候言裕就跟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你看,你曾經有過的心動不過是場笑話,人家隻是恰好缺一個男朋友而已,并不是誰就非誰不可。
後來言裕拒絕了很多女生,這些女生也有傷心難過的尴尬氣憤的,可回頭一轉身,一天兩天,一個月一年,對方臉上就挂着甜蜜的笑挽起了另一個男生的手,或親吻或擁抱,誰還在乎曾經喜歡過誰?
言裕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有些不對,畢竟人家找你表白你拒絕了,那她再繼續尋找愛情當然是對的。
言裕隻是覺得他想要的愛情不是這樣的,不是這種換一個人依舊可以代替的,言裕想要自己是她無可替代獨一無二的愛情。
就這個事,言裕曾經在前世母親詢問他為什麼三十多還不談戀愛的時候猶豫着談論過。
當時言裕母親歎了口氣搖頭,隻是告訴他這種事簡直就是違背了人類原始基因,人類屬于動物,而基因裡天生就帶着繁衍這一特性。
尋找優秀的配偶去繁衍更優秀的後代,這種天性讓人類去仰慕比自己厲害的優秀的配偶。
言裕要的這種愛情不是沒有,可要讓一份愛情強勢壓到人類基因天性,那必定是一份世間難尋的愛。
自那以後,言裕的母親不再過問他的婚姻大事,哪怕三十多歲接近四十歲了,他們家也沒人去催促言裕。
言裕自己也知道自己所追尋的愛情可能自己兩輩子也遇不到,不過現在反正還年輕,在自己還能等得起的時候選擇繼續等,言裕并不覺得有什麼困難的。
下午的時候言裕聽說貼情書那個人被揪出來了,是明夏身邊的那個藍巧,因為學生會強制要求藍巧把報欄玻璃上殘留的紙屑全部清理幹淨,所以路過的人都知道了。
“啧啧,沒想到啊沒想到,小學妹這是被朋友背叛,告白也出師未捷身先死,要是我還不得傷心死了。”
杜郎搖頭晃腦的感慨,感慨完了就跳到他自己的椅子上蹲着玩電腦去了。
今年杜郎家裡給他置辦了一台台式電腦,安在宿舍裡剛好,不過杜郎嫌棄學校網速不行,還是時不時跟朋友約着去外面網吧玩遊戲。
“言裕,你家小學妹在樓下找你!”
剛下課回來的胡尚嘻嘻哈哈的一巴掌推開了寝室門,大嗓門一扯,叫得隔壁兩邊的宿舍都聽見了。
有人從門口路過,探頭好奇的瞅了一眼裡面的言裕。
這句話言裕在腦袋裡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胡尚說的小師妹是誰。
相比起言裕冷淡的反應,反倒是杜郎哎喲一聲,麻溜的從椅子上跳下來,胡亂穿上拖鞋就往走廊外跑,到了那兒就趴圍欄上伸頭往下面瞧,“言裕你家小學妹還真在樓下站着呢!”
言裕他們的宿舍樓層是四樓,扯着嗓子喊樓上樓下的人也能對話。
剛才胡尚那一嗓子引來衆多圍觀群衆,一個個跟杜郎一樣趴在那裡往下瞧。
被這麼多視線瞧的明夏當然能感覺到。
擡頭發現四樓那一排的黑腦袋,饒是做好心理準備鼓足勇氣過來的明夏也被吓得手捂着兇口倒抽一口涼氣後退了一小步。
明夏眼神好,衆多黑腦袋裡瞧見了杜郎,咽了口唾沫明夏紅着臉伸手朝杜郎揮了揮手,然後雙手在嘴邊做喇叭狀朝上面的杜郎喊,“杜郎學長,麻煩你幫忙,我找言裕學長!”
怕杜郎沒聽見,明夏重複了一下言裕學長這四個字。
圍觀的吊絲們哄笑,有人捏着嗓子跟隻被掐着脖子的鴨子一樣往言裕宿舍那邊跟着喊“言裕學長”。
杜郎原本就笑點低,這時候被這群混蛋引得發笑不止,不過杜郎還記得明夏的事,一邊抹笑出來的眼淚一邊朝樓下明夏揮了揮手表示自己聽見了,然後回宿舍跟言裕說,“小學妹在樓下喊你呢,趕緊下去,不然小學妹要被那群牲口吓跑了。”
明夏以為要等很久或許都等不到言裕下樓,因為情書的事現在肯定已經傳到言裕耳朵裡了。
以言裕那樣百分百SAYSORRY的光輝曆史,明夏心知肚明,言裕直接避開她無聲拒絕疏遠的可能性很高。
然而不過二十分鐘,言裕就出現在了樓下。
明夏内心忍不住雀躍,所以肯這麼快下來的話,她也不是沒有機會的對嗎?
然而注定要讓明夏失望的是,言裕隻是下來跟明夏面對面說清楚的。
言裕認為拒絕得不夠徹底,就是給人誤會遐想的暗示。
所以言裕從來都是面對面跟當事人對話。
“早上的事我已經聽說了......”言裕微微蹙眉,單手操在褲兜裡,話說了半句,感受到宿舍樓裡幾層樓走廊上齊刷刷伸出來的腦袋,頓了頓,而後偏頭看向明德園那邊的小花園。
明德園是這片幾棟男生宿舍樓的統稱,每棟樓也不是分的幾單元幾棟,而是分别取名明心、明我、馨德、智德,言裕他們那棟宿舍樓叫明我居,四棟樓輻射鋪開,隐隐又以半圓的形式圍繞一個人工湖泊,湖泊那邊就建了個小花園。
明夏咬唇垂眸點了點頭,又飛快的眨眼擡眸偷看了言裕一眼,心髒砰砰跳,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可惜言裕面上表情還是如同平時那樣沉靜,明夏有些失望,心裡隐約預感到什麼,可又控制不住的去期待那渺小到幾乎不可能的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