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藏身之處
一切都顯得那麼緩慢、模糊不清。哈利和赫敏一躍而起,抽出魔杖。許多人剛剛意識到發生了變故,銀色的猞猁就消失了,人們仍然扭頭望着。沉默像冰冷的河水,從守護神降落的地方一波一波向外擴展。接着有人尖叫起來。
哈利和赫敏沖進驚慌失措的人群。賓客向四面八方逃竄,許多人在幻影移形。陋居周圍的保護魔咒已被破壞。
“羅恩!”赫敏叫道,“羅恩,你在哪兒?”
他們穿過擁擠的舞池時,哈利看見人群裡出現了一些穿鬥篷、戴着面具的身影。然後他發現了盧平和唐克斯,兩人都舉着魔杖,還聽見他們同時大喊:“盔甲護身!”聲音在四處回蕩――
“羅恩!羅恩!”赫敏帶着哭腔喊,她和哈利被驚恐的賓客撞得東倒西歪。哈利抓住她的手,确保兩人不被沖散,這時他們的頭頂上嗖地掠過一道光,不知是防護咒,還是某種更加兇險的東西――
羅恩出現了。他抓住赫敏的另一隻胳膊,哈利感覺到赫敏原地轉了個身。黑暗向他襲來,眼前一片模糊,聲音也聽不見了,唯一感覺到的就是赫敏的手,他被擠壓着穿越時空,離開了陋居,離開了那些從天而降的食死徒,還有,離開了伏地魔本人……
“我們在哪兒?”羅恩的聲音問。
哈利睜開眼睛,恍惚間他以為他們并沒有離開婚禮現場:周圍似乎還是擠滿了人。
“托騰漢宮路,”赫敏喘着氣說,“走,快走,需要找個地方讓你們換換衣服。”
哈利照她說的做了。他們在黑黢黢的寬闊街道上連走帶跑,街上滿是深夜縱酒狂歡的人,兩邊是打烊的店鋪,頭頂上群星閃爍。一輛雙層公共汽車隆隆駛過,一群飲酒作樂的人走過時直盯着他們看。哈利和羅恩身上仍然穿着禮服長袍。
“赫敏,我們沒有帶替換的衣服。”羅恩對赫敏說。這時,一個年輕女人看見他的樣子,發出粗野的大笑。
“我為什麼不檢查一下,把隐形衣帶上呢?”哈利暗自責備自己的愚蠢,“去年我一直帶在身上的――”
“沒關系,隐形衣我拿着了,我還給你們倆都帶了衣服,”赫敏說,“表現得自然一點,等我們――這裡就行。”
她把他們領進一條小街,又領進一條陰影裡的僻靜窄巷。
“你說你帶了隐形衣,還帶了衣服……”哈利皺着眉頭對赫敏說,赫敏隻帶着她那隻串珠小包,此刻正在裡面翻找。
“有了,在這兒,”赫敏說着掏出一條牛仔褲、一件運動衫、幾隻醬紫色的襪子,最後是那件銀色的隐形衣,看得哈利和羅恩目瞪口呆。
“真是活見鬼了!”
“無痕伸展咒,”赫敏說,“很不好弄,但我相信我是弄成了,反正我把我們需要的東西都放了進去。”她拎起那隻看上去很精巧的小包抖了抖,裡面發出很大的動靜,就好像一大堆沉重的東西在裡面滾動。“喲,該死,肯定是書,”赫敏朝小包裡看了看,“我把它們分門别類歸成幾堆……好了……哈利,你最好穿上隐形衣。羅恩,快換衣服……”
“這是你什麼時候幹的?”哈利問,羅恩在一旁脫去長袍。
“我在陋居就告訴過你們,這些天來我一直在收拾必需用品,以備我們說走就走。哈利,今天早晨你換好衣服後,我整理了你的背包,把它放了進去……我當時就有種預感……”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羅恩說着,把卷成一團的長袍遞給赫敏。
“謝謝。”赫敏說,臉上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把長袍塞進了包裡,“哈利,快把隐形衣穿上!”
哈利把隐形衣披在肩頭,從後面拉上來蓋住腦袋,整個人便消失不見了。他這才開始仔細回憶剛才發生的一切。
“其他人――參加婚禮的每個人――”
“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赫敏小聲說,“他們追的是你,哈利,如果我們回去,隻會讓大家的處境更危險。”
“她說得對,”羅恩雖然看不見哈利的臉,但似乎知道哈利要反駁,“大多數鳳凰社成員都在那兒,他們會照顧大家的。”
哈利點點頭,接着才想起他們看不見他,于是說:“是啊。”可一想起金妮,他立刻感到一種揪心的恐懼。
“快走,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停下。”赫敏說。
他們重新走過那條小街,回到大馬路上,對面一群男人唱着歌在人行道上走着。
“我隻是覺得有趣,為什麼是托騰漢宮路呢?”羅恩問赫敏。
“不知道,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地名,但我相信我們在麻瓜世界裡更安全些,他們想不到我們會在這兒。”
“不錯,”羅恩說着看了看四周,“但你不覺得有點兒――太暴露了嗎?”
“除了這兒還有哪兒?”赫敏問,這時馬路對面的男人開始吹口哨挑逗她,她吓得縮成一團,“總不能在破釜酒吧定幾個房間吧?至于格裡莫廣場,如果斯内普能進得去,肯定也完了……我想我們可以到我父母家去試試,不過他們恐怕也會去那裡搜查的……哦,我真希望這幫人能閉嘴!”
“怎麼樣,寶貝兒?”對面人行道上醉得最厲害的一個男人喊道,“想喝點兒嗎?打起精神,過來喝一杯吧!”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吧,”赫敏看到羅恩張嘴要沖馬路對面嚷嚷,趕緊說道,“看,這兒就行,進去吧!”
這是一間晝夜營業的破破爛爛的小咖啡館。塑料貼面的桌子上粘着一層薄薄的油膩,但至少還算清靜。哈利首先坐進一個火車座,羅恩坐在他旁邊面對赫敏。赫敏背朝門口,很不自在,不停地扭頭看看,像害了抽動症似的。哈利不喜歡坐着不動,剛才走路給了他一個錯覺,好像他們還有個目标。隐形衣下,他感到複方湯劑的最後一點效果也在消失,他的手恢複了正常的大小和形狀。他從口袋裡掏出眼鏡戴上。
過了一兩分鐘,羅恩說:“其實,我們離破釜酒吧并不遠,它就在查林十字――”
“羅恩,我們不能!”赫敏立刻說。
“不是住在那裡,是弄清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伏地魔占領了魔法部,還有什麼需要知道的呢?”
“好了,好了,我隻是那麼一想!”
他們氣呼呼地陷入了沉默。嚼着口香糖的女侍者懶洋洋地走過來,赫敏要了兩杯卡普奇諾。哈利是隐形的,如果給他要一杯會顯得很反常。這時,兩個膀大腰圓的工人走進咖啡館,擠進了旁邊的火車座裡。赫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要我說,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幻影移形到鄉村去,然後可以給鳳凰社送個信。”
“你也會變出那種會說話的守護神?”羅恩問。
“我一直在練習,應該沒問題。”赫敏說。
“好吧,隻要不給他們惹麻煩,不過他們大概都已經被抓起來了。天哪,真惡心。”羅恩喝了口泛着泡沫的灰乎乎的咖啡,說了一句。女侍者聽見了,朝羅恩狠狠瞪了一眼,懶洋洋地走過去招待新來的顧客。現在哈利看清了,兩個工人裡塊頭較大的那個一頭金發,身材魁梧,他揮揮手叫女侍者走開。女侍者怔住了,像是受了委屈。
“我們走吧,我不想喝這垃圾。”羅恩說,“赫敏,你有麻瓜錢付賬嗎?
“有,我到陋居去之前把我建房互助會[12]的所有存款都取出來了。零錢肯定都放在包底了。”赫敏歎了口氣,伸手去拿她的串珠小包。
突然,兩個工人不約而同地行動起來,哈利不假思索地迅速做出反應:三個人都拔出了魔杖。羅恩幾秒鐘後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隔着桌子撲過去,把赫敏推倒在她的座位上。食死徒咒語的力量震碎了磚牆,真懸,羅恩的腦袋剛才就在那裡。仍然隐身的哈利大喊一聲:“昏昏倒地!”
一道紅光閃過,擊中了那個金發大塊頭食死徒的臉:他往旁邊一倒,昏了過去。他的同伴看不見是誰念的咒語,又朝羅恩射出一咒:杖尖飛出亮閃閃的黑繩子,把羅恩從頭到腳捆得結結實實――女侍者尖叫着跑向門口――哈利又朝那個捆綁羅恩的歪臉食死徒發了個昏迷咒,可是偏了,彈到窗戶上,擊中了女侍者,她立刻癱倒在門口。
“飛沙走石!”食死徒大吼一聲,哈利面前的一張桌子突然炸飛,爆炸的沖力把他推到牆上,他覺得魔杖脫了手,隐形衣也從身上滑落。
“統統石化!”赫敏在看不見的地方尖叫一聲。食死徒向前一撲,像雕塑一樣重重摔在瓷器、桌子和咖啡的殘渣碎片上,發出嘎吱吱的響聲。赫敏從座位底下鑽出來,抖掉頭發裡煙灰缸的玻璃碎片,渾身發抖。
“四――四分五裂。”她用魔杖指着羅恩說,不料劃破了羅恩牛仔褲的膝部,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羅恩痛得大叫起來。“哎喲,對不起,羅恩,我的手在發抖!四分五裂!”
割斷的繩索掉了下來,羅恩站起身,晃晃胳膊恢複知覺。哈利撿起自己的魔杖,在一片狼藉中爬向那個癱倒在座位上的金發大塊頭食死徒。
“我應該認出他來的,鄧布利多死的那天夜裡他也在。”哈利說完,用腳把那個皮膚較黑的食死徒踢得翻過身來,那人的目光在哈利、羅恩、赫敏之間來回移動。
“是多洛霍夫,”羅恩說,“我以前在通緝布告上見過他。我想這個大個子準是多爾芬・羅爾。”
“别管他們叫什麼名字了!”赫敏有點兒歇斯底裡地說,“他們怎麼會找到我們的?我們怎麼辦呢?”
不知怎的,她的緊張倒使哈利頭腦清醒了。
“把門鎖上。”他對赫敏說,“羅恩,把燈滅了。”
他低頭看着全身癱瘓的多洛霍夫,腦子飛快地思索着,這時門咔哒一聲鎖上了,羅恩用熄燈器使整個咖啡館陷入了一片黑暗。哈利聽見剛才挑逗赫敏的那幫人在遠處沖另一個姑娘叫嚷着。
“我們拿他們怎麼辦呢?”羅恩在黑暗中小聲問哈利,然後又把聲音壓得更低地說,“把他們幹掉?不然他們會殺死我們的。剛才就差點得手了。”
赫敏打了個寒噤,朝後退了一步。哈利搖了搖頭。
“我們隻需要抹去他們的記憶,”哈利說,“這樣更好,這樣他們就沒有線索了。如果把他們殺死,會暴露我們來過這裡。”
“還是你厲害,”羅恩說,顯然松了口氣,“可是我從來沒學過遺忘咒。”
“我也沒有,”赫敏說,“但我知道原理。”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用魔杖指着多洛霍夫的腦門說:“一忘皆空!”
多洛霍夫的眼睛立刻就變得茫然、呆滞了。
“太棒了!”哈利拍拍赫敏的後背說,“另一個家夥和女侍者也交給你了,我和羅恩清理戰場。”
“清理戰場?”羅恩望着幾乎被毀掉一半的咖啡館說,“怎麼清理?”
“你想,他們醒過來,發現自己待在一個像被炮彈轟炸過的地方,不會感到納悶嗎?”
“噢,是啊……”
羅恩費了好大勁兒,才從口袋裡抽出魔杖。
“怪不得拔不出來呢,赫敏,你帶的是我的舊牛仔褲,太緊了。”
“噢,對不起。”赫敏咬着牙說,她把女侍者從窗戶邊拖開時,哈利聽見她低聲建議羅恩把魔杖插在另外一個地方。
咖啡館又恢複了先前的模樣,他們把兩個食死徒扶回到火車座上,讓他們面對面坐在那裡。
“他們是怎麼發現我們的?”赫敏輪流看看這兩個傻呆呆的人,問道,“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哪兒呢?”
她轉向哈利。
“你――你說,你身上是不是還帶着蹤絲呢,哈利?”
“不可能,”羅恩說,“十七歲蹤絲就消失了,這是巫師法規定的,成年人不可能有蹤絲。”
“那是你的說法。”赫敏說,“如果食死徒有辦法讓十七歲的人還有蹤絲怎麼辦呢?”
“可是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裡,哈利并沒有靠近過一個食死徒。誰會把蹤絲放回他身上呢?”
赫敏沒有回答,哈利卻覺得自己被玷污了,不純淨了:難道食死徒真是通過這個發現他們的?
“我不能用魔法,你們在我身邊也不能用魔法,不然就會暴露我們的位置――”他說。
“我們不能分開!”赫敏堅決地打斷了他。
“我們需要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羅恩說,“讓我們有時間把事情想想清楚。”
“格裡莫廣場。”哈利說。
另外兩人驚訝得瞪大眼睛。
“别說傻話了,哈利,斯内普也能進得去!"
“羅恩的爸爸說他們弄了些惡咒專門對付他――即使不管用,”他看到赫敏要張嘴反駁,便趕緊往下說,“那又怎麼樣?我發誓,我還巴不得會一會斯内普呢!”
“可是――”
“赫敏,除此之外還有哪兒?這是我們最好的去處了。斯内普隻是一個食死徒。如果我身上還帶着蹤絲,不管我們走到哪兒,都會有一大群食死徒把我們包圍。”
赫敏無言以對,但看上去心裡并不服氣。她打開咖啡館的門,羅恩咔哒一按熄燈器,把咖啡館的燈光釋放出來。然後,哈利數到三,他們給那三個人解除了魔咒。女侍者和兩個食死徒迷迷糊糊地剛開始動彈,哈利、羅恩和赫敏就原地轉了個身,再次消失在壓迫得人喘不過氣來的黑暗中。
幾秒鐘後,哈利的肺終于得到舒展,他睜開眼睛。他們站在一個熟悉的、破敗的小廣場中央。四面都是高高的搖搖欲墜的破舊房屋。他們三個人都能看見12号,因為保密人鄧布利多把它的存在告訴過他們。他們朝那幢房子跑去,每跑幾米就檢查一下是否有人跟蹤或監視。跑上石頭台階,哈利用魔杖敲了一下前門,隻聽見一連串金屬撞擊的響亮聲音,還有像鍊條發出的嘩啦嘩啦聲,然後門吱吱呀呀地開了,他們趕緊跨過門檻。
哈利關上身後的門,老式的氣燈一下子都亮了起來,閃爍不定的燈光照着長長的門廳。門廳還是哈利記憶中的那個樣子:詭谲怪異,蛛網密布,牆上那些家養小精靈的腦袋在樓梯上投下古怪的陰影,長長的深色帷幔遮住了小天狼星母親的肖像。唯一不對勁兒的是那個用巨怪斷腿做成的大傘架,它倒在地上,好像唐克斯又把它撞倒了似的。
“我認為有人來過這裡。”赫敏指着它小聲說。
“可能是鳳凰社離開時弄倒的。”羅恩喃喃地回答。
“他們搞的那些專門對付斯内普的惡咒呢?”哈利問。
“大概隻有他露面時才起作用?”羅恩猜測道。
但他們還是靠攏了站在門墊上,背對着門,不敢再往房子裡走。
“我說,我們不能永遠站在這兒啊。”哈利說着,往前邁了一步。
“西弗勒斯・斯内普?”
黑暗中輕輕傳來瘋眼漢的聲音,吓得他們三個人都往後一跳。“我們不是斯内普!”哈利用沙啞的嗓音說,緊接着什麼東西像冷風一樣朝他撲來,他舌頭向後卷縮,再也說不出話來。沒等他來得及用手去嘴裡掏摸,他的舌頭又舒展開了。
另外兩個人似乎也經曆了這種令人不快的遭遇。羅恩嘴裡發出幹嘔的聲音,赫敏說起話來結結巴巴:“那――那準是瘋――瘋眼漢為斯――斯内普準備的結舌咒!”
哈利小心翼翼地又往前邁了一步。門廳盡頭的陰影裡有什麼東西在動,沒等他們說出話來,地毯上突然蹿起一個身影,高高的,土灰色,模樣猙獰。赫敏驚叫起來,布萊克夫人也尖聲大叫:她的帷幔掀起來了。那個灰色身影朝他們飄來,越來越快,拖到腰部的頭發和胡須在身後飄飄蕩蕩,臉頰凹陷,瘦骨嶙峋,眼窩裡空洞洞的。這身影熟悉得可怕,又有令人恐怖的變化,它舉起一隻枯槁的手指着哈利。
“不!”哈利大喊,他雖然舉起了魔杖,卻想不出一個咒語,“不!不是我們!我們沒有殺死你――”
聽到“殺死”這個詞,那身影突然爆炸,騰起一大團塵霧。哈利連連咳嗽,淚眼模糊。他回頭看見赫敏蹲在門邊的地上,用胳膊捂着腦袋,羅恩從頭到腳都在發抖,笨手笨腳地拍着赫敏的肩膀,說道:“沒――沒事了……它――它不見了……”
在氣燈的藍光下,灰塵像煙霧一樣在哈利周圍旋舞。布萊克夫人還在那裡尖叫。
“泥巴種,髒貨,敗類,竟敢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閉嘴!”哈利大吼一聲,用魔杖朝她一指,砰的一聲,魔杖迸出紅色的火星,帷幔忽地合攏,她不做聲了。
“那……那是……”赫敏嗚咽着說,羅恩扶她站了起來。
“對,”哈利說,“但并不真的是他,對不?隻是為了吓唬斯内普的。”
它起作用了嗎,或者斯内普輕而易舉地炸開了那個可怕的身影,就像他殺死真正的鄧布利多那樣簡單?哈利暗自思索。他驚魂未定地領着另外兩個人走過門廳,随時提防着還有新的恐怖出現,但是除了一隻老鼠在壁腳闆上一蹿而過,什麼動靜也沒有。
“我想,我們最好檢查一下再往前走,”赫敏說,她舉起魔杖,念了聲:“人形顯身!”
沒有動靜。
“唉,你剛才受的驚吓不輕啊,”羅恩好意地說,“這是管什麼用的?”
“我叫它管什麼用它就管什麼用!”赫敏沒好氣地說,“這是個讓人顯形的咒語,這裡除了我們沒有别人!”
“還有灰塵老鬼。”羅恩說着,掃了一眼地毯上那個骷髅冒出來的地方。
“我們上去吧。”赫敏心有餘悸地也看了看那個地方,領頭踩着吱嘎作響的樓梯走向二樓的客廳。
赫敏一揮魔杖,點亮了老式的氣燈,屋裡有穿堂風,她微微發抖地在沙發上坐下,雙臂緊緊地抱住身子。羅恩走到窗戶前,把厚重的天鵝絨窗簾拉開了一條縫。
“外面一個人也看不見,”他報告說,“如果哈利身上仍然有蹤絲,他們肯定會跟蹤到這裡來的,對吧?我知道他們進不了房子,可是――怎麼啦,哈利?”
哈利痛苦地叫了一聲:什麼東西閃過他的腦海,就像一道強光掠過水面,他的傷疤又劇烈地灼痛起來。他看見一片很大的陰影,并感到一種不屬于他的怒火在心頭騰騰燒過,像電擊一樣強烈,轉瞬即逝。
“你看見什麼了?”羅恩朝哈利走去,問道,“是不是看見他在我家裡?”
“不,我隻是感到生氣――他氣得要命――”
“但很可能是在陋居,”羅恩大聲說,“還有什麼?你看見什麼沒有?他是不是在給人施咒?”
“不,我隻是感到生氣――我不清楚――”
哈利覺得迷惑,不知所措,赫敏的話也沒給他多少幫助。赫敏戰戰兢兢地說:“你的傷疤?又疼了?怎麼回事呀?我以為那種聯系已經斷了!”
“确實斷過一陣子,”哈利低聲說,傷疤仍然在疼,他無法集中思想,“我――我想,他一失去自控就又連接上了,以前就是這樣――”
“那你必須封閉你的大腦!”赫敏尖聲說道,“哈利,鄧布利多不希望你使用那種聯系,他希望你把它斷掉,所以才讓你用大腦封閉術!不然伏地魔就會把虛假的想法放進你的頭腦,你還記得――”
“我記得,多謝你了。”哈利咬緊牙關說。他不需要赫敏提醒他伏地魔曾利用他們之間的這種聯系,把他誘入一個陷阱,最後導緻了小天狼星的死亡。他真希望自己沒有把他看到的和感覺到的東西告訴他們倆,這使伏地魔顯得更加險惡了,似乎他就在這個房間的窗外虎視眈眈。傷疤的疼痛還在加劇,哈利拼命忍着,就像拼命忍着惡心的感覺。
他轉過去背朝羅恩和赫敏,假裝端詳牆上繪着布萊克家譜圖的舊挂毯。突然赫敏尖叫起來,哈利又拔出魔杖,急忙轉過身來,卻見一個銀色的守護神穿過客廳的窗戶,落到他們面前的地闆上,變成了銀色的鼬鼠,用羅恩父親的聲音說話了。
“家人平安,不用回複,我們被監視了。”
守護神消失得無影無蹤。羅恩發出又像嗚咽又像呻吟的聲音,跌坐在沙發上,赫敏靠過去抓住他的胳膊。
“他們都沒事兒,他們都沒事兒!”赫敏小聲說,羅恩似笑非笑了一聲,緊緊地摟了摟她。
“哈利,”他從赫敏的肩頭說,“我――”
“沒關系,”哈利說,腦袋的疼痛使他一陣陣惡心,“是你的家人,你當然要擔心。換了我也會擔心,”他想起了金妮,“我确實也很擔心。”
傷疤的疼痛達到了頂峰,就像那天在陋居花園裡一樣火燒火燎。他隐隐約約聽見赫敏說:“我不想一個人待着。我們今晚能不能用我帶來的睡袋就睡在這裡?”
他聽見羅恩同意了。他再也抵擋不住劇痛,不得不繳械投降。
“去趟衛生間。”他嘟囔一句,盡快走出了房間。
他剛用顫抖的手把門插上,就一把掐住突突劇痛的腦袋,摔倒在地。在壓倒一切的痛楚中,他感到那種不屬于他的憤怒占據了他的靈魂。他看見一個火光照亮的長長的房間,那個大塊頭金發食死徒在地闆上慘叫、掙紮,一個較為瘦弱的身影舉着魔杖站在他旁邊,哈利用高亢的、冷漠無情的聲音說話了。
“羅爾,是再來一些,還是到此為止,拿你去喂納吉尼?伏地魔大人不能保證這次是不是原諒你……你把我召回來就為了這個,就為了告訴我哈利・波特又逃跑了?德拉科,再讓羅爾感受一下我們的不滿……快,不然就讓你嘗嘗我的憤怒!”
一段木頭落在爐火裡,烈焰騰起,火光照着一張驚恐萬狀的蒼白的尖臉――哈利如同從深水裡浮出來一樣,大口喘着粗氣,睜開了眼睛。
他四肢攤開躺在冰冷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鼻子離支撐大浴缸的銀蛇尾巴隻有幾寸。他坐起身來。馬爾福那張憔悴、慘白的臉似乎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裡。剛才看到的一幕,以及伏地魔現在讓德拉科充當的角色,都使哈利感到惡心。
突然有人重重地敲門,哈利猛吃一驚,隻聽赫敏的聲音響亮地傳來。
“哈利,你要牙刷嗎?我帶着呢。”
“要,太好了,謝謝。”哈利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若無其事,起身開門讓赫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