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問,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
“早知道傷心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因為愛情總是難舍難分,何必在意那一點點溫存……”
商裳搖頭晃腦,吟誦完了整首《夢醒時分》,我和章麒麟、葉宋、阿天就全都陷入了懵逼狀态……
這……分明就是歌詞呀!怎麼會成了商裳生前那個時期的詩?
而且,聽商裳吟完了一首,趙玉壺也像是被勾起了詩意,醉眼惺忪的笑着吟道:“滄海笑,濤濤兩岸潮……”
卧槽,又是一首90年代中期流行的歌,這是什麼情況?
我疑惑的問商裳,這些詩詞都是陳朝作的?既然她前段時間提到陳朝,我就忍不住的猜想,會不會是陳朝沒有被雷劈死,而是穿越到了商裳生前所在的那個年代……
更确切的說法,應該是穿越回了那個年代。甚至更可以得出結論,陳朝、商裳、趙玉壺,都是身處在一個大緻相同的時期的。至于那個時期,應該就是七千年前吧?
商裳聽到我的問話,搖了搖頭,說:“我之前吟誦的那首,叫做夢醒時分,是大才女江漁做的;趙爺爺吟誦的這首叫醉裡乾坤,是大才子楊不韋的新作。”
這……尼瑪……
楊不韋?江漁?他們兩個,穿越到七千年前了?還成了那個時期的才子?才女?
不就是用歌詞忽悠人麼……
當然也可以想見,那天在春天烤魚店門前的人,很有可能全部都穿越到了那個時期,因此,接下來如果還能聽到商裳、趙玉壺吟誦出“詩詞”,很有可能是朱麗花、谷吉、方雲庭他們作的……
跟他們一起穿越的,還有另一個跟我關系很鐵的章麒麟,現在應該也成了才子詩人了吧?
見到我若有所思,商裳搖晃了兩下我的胳膊,一臉得意的問道:“怎麼樣?被我們那個時期的詩詞震撼到了吧?”
這……何止是一般的震撼?
商裳接着說:“其實我最喜歡的,是悲情教主夏小雨最新的詩作,叫刺心……”
悲情教主?夏小雨?刺心?
尼瑪……
商裳見我不說話,就做出一臉的悲情狀,搖頭晃腦的吟道:“心不再堅韌,一碰就破損,我用牽強的微笑掩飾那些裂痕,笑容有多深,傷害就能有多深,現實啊,總是太殘忍……”
好吧,我承認自己是有些嫉妒,憑什麼他們都穿越到了七千年前,成了才子佳人,隻有我流落到了黃泉界……
其實我也想去七千年前,當個才子什麼的……畢竟,據說有名妓倒貼……貌似我也不是這樣的人……
我正想着,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啪”的一聲,是葉宋用力的拍了一下章麒麟的脖頸,有些生氣的問道:“想什麼呢?”
章麒麟說:“沒……沒什麼……”
韓大斧子在一旁嘿嘿的笑,阿天則是一臉深沉,故意控制着嗓音,面朝波濤悠揚的唱了起來:“傲氣……面對萬重浪……”
聽着阿天的歌聲,商裳目光如水,晶瑩閃亮;趙玉壺也仿佛沉浸在男兒當自強的意境當中,狠狠的灌下一口酒,雙眼迷離的贊道:“好詩!好詩啊!”
靠……
商裳動作輕柔的把嘴湊到我的耳邊,小聲說:“你朋友……很有才,居然能把詩詞唱得這麼好。不過這個曲調,我好像聽天下第一名妓朱麗花唱過……”
天下第一名妓?朱麗花?我老婆?怎麼成了天下第一名妓?
擦……
我無語的站了起來,說:“風太大了,我去船艙裡待會兒。”
下了船艙,斜倚在一張輕金屬制成的床鋪上,看着外面幽沉漆黑的水面,我的思緒,仿佛也跟着朱麗花、楊不韋等人回到了七千年前。
說實話,真的挺羨慕他們。我這人從小到大,要好的朋友不過三兩個,上了大學以後也幾乎很少聯系。後來接觸了李寶石、朱麗花、章麒麟、甚至楊不韋、谷吉他們,也下意識的把他們當成朋友……
幾乎我認識的所有人,都已經穿越到了七千年前,隻有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置身于黃泉界。
這一刻我想了很多,思緒紛繁,更多的還是在于懷念……父母、家鄉、和夏小雨的第一次約會、和朱麗花的第一次見面、李寶石的咆哮、被鞋拔子臉等人圍毆……
下着綿綿細雨的傍晚,揣着把刀,毅然決然的走進了皇廷大酒店……
一切,一切的回憶,都已經變成了回憶。現在隻有我自己,隻剩下我自己……抱着回憶。
門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然後門就被敲響了,我說:“門沒鎖。”
商裳拉開門走了進來,問我:“怎麼一個人悶在船艙裡?”
我說:“沒事兒。”
她說:“那就陪我聊會兒天吧。”
我說:“沒時間。”
她愣了愣,坐在另一張床鋪上顯得很委屈,過了一會兒,小聲的問我:“可是你現在也沒幹什麼呀?”
我說:“你能不能别那麼煩啊?是不是你那個時期的人,都像你這麼沒心沒肺?”
她說:“什麼是沒心沒肺?我有啊。”
我說:“算了,我去甲闆透氣。”
她說:“你剛才不是還嫌風大嗎?”
靠……
我沒理她,直接回到了甲闆,躺在駕駛艙的頂部,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發呆。
這裡沒有人們所熟知的曆法,時間的概念也相對模糊,有的隻是更加陰沉也更加遙遠的天。天上星辰黯淡,散發出幽然的冷光,看不到餓殍遍野,烽火連天,卻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種災劫過後的蒼涼……
趙玉壺始終斜倚着駕駛艙的艙壁喝酒,那一壺酒已經喝了好幾個小時,卻仍然可以随着酒壺的晃動,聽到裡面酒液的聲響。
章麒麟和葉宋小聲的商量着什麼,然後兩個人一起走到趙玉壺面前蹲下身子。章麒麟咽了一口唾沫,試探着問道:“我倆能不能不去忘川啊?”
趙玉壺“啊”了一聲,問他:“不去忘川,那你倆想要去哪兒?”
章麒麟說:“想回去啊,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倆回去的?”
趙玉壺笑了笑,打了個酒嗝說:“就是要送你倆回去的。”
章麒麟和葉宋面面相觑,都顯得有些疑惑。
我坐在駕駛艙的頂部,看着甲闆上的情形,也疑惑的想着,趙玉壺的這句話,到底是說給章麒麟和葉宋的,還是說給我聽的。
我低下頭問道:“你說的回去,是回到哪兒?”
趙玉壺仰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嬉笑着道:“一切開始的地方。”
我說:“那是哪兒?”
他說:“我怎麼知道。”
我無語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問他:“就不能跟我說句實話,提前交個底嗎?”
他仰着頭看了一眼星空,慢悠悠的說道:“就是實話,而且,能不能到還是兩說。”
韓大斧子雙手拄着甲闆上的圍欄,時而轉過頭來偷瞄一眼葉宋,一路之上,反倒是數他最為安靜。
墨鏡男阿天則是抱着膀子,攏住兇前的衣襟,時不時的轉過頭瞟一眼船艙的艙口。過了沒多大一會兒,看到商裳順着艙口爬出來,他就趕忙的轉過頭,一震風衣的下擺,做出威風凜凜的模樣。
然而商裳卻是目不斜視,徑直的朝我走了過來。
我故意的不去看她,沒辦法,這小娘皮隻要一跟她接話,她就沒完沒了,活活的能把人煩死……
這次卻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商裳走了過來,隻是靜靜的盯着我看了一會兒,就仰起頭望向凄迷的星空。
原本,河面上是沒有風的,此刻卻突然刮起了一陣微風,吹起她的裙擺和長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的身上,居然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光亮……看起來的樣子,好美。
美到令人窒息。
甚至我隐隐的生出一種感覺,在此之前,從今以後,我可能再也忘不掉眼前的這一幕了。
船上的其他人也全都被商裳現在的樣子驚豔到了,然而卻沒有人說話,靜谧,也是造成了這種唯美的一部分。
說實話,這種美真的震撼到我了,盡管前一刻還在覺得她很煩,這一刻的我,卻是突然的升起了怦然心動。
隻不過,眼下的情況,我可能很快就要灰飛煙滅了,而她也注定要投胎,被抹滅掉記憶,重新變成另一個人。
看來,我和她注定是要有緣無分……靠啊!想着想着,我這才回過神來,深深的看了一眼商裳,但願自己的有生之年,始終都可以記得眼前的這幕。
當然了,也僅僅隻是想要記得而已。
我和她之間,注定是兩條永遠不會交彙的平行線。
再說了,我他媽的一個鬼魂,卻在這兒酸了吧唧的想着情情愛愛,累不累啊?
就在這時,商裳卻是擡起頭來,含情脈脈的凝視着我。微風再次拂動了她的長發,星空之下,她朝我輕輕的笑着,說:“王飛翔,我好像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