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宋頌這麼說,我很訝異。
不知道他這個小腦袋裡,到底裝着是什麼。
他現在是在為我考慮嗎?
我努力的沖着宋頌笑了一下,然後和司機說道,“師傅,麻煩開車吧。”
車子緩緩移動的時候,宋頌忽然開了口,他說,“師傅,别開車!”
師傅有些遲疑,他将車減速,回頭來看着我與宋頌,像是在等候着新的指示。
我不明白宋頌的意思,轉身看向宋頌,宋頌面上的表情是沒有什麼的,但是語氣卻超然的冷靜。
他說,“安夏,你該清楚,沈阿姨現在所做的就是示威,如果你不做些什麼的話,很可能今晚就會有新的變數。”
我被宋頌說愣了,呆呆的看着宋頌看了好一會,才說,“不了。”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說,又有什麼資格去說。
“你不為自己考慮,你也該為你肚子裡的孩子考慮。”
宋頌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車門。
一副想要拉我下車的樣子,我再也忍不住,我拉住了宋頌,和他說道,“其實,我沒有懷孕。”
聞言,宋頌直接傻掉了,瞪大一雙的大眼睛看着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看到他這個樣子,怔怔的看了他很久。
然後靜靜的說了一聲,“上車。”
他聽話了,他竟然乖乖的上了車,然後坐在了我的身旁。
一路上,宋頌都沒有說話。
不過我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估計是挺複雜的,有些難為他了。
回到家,我讓阿姨先帶宋頌去休息。
宋頌仍舊一言不發,但是沒有抗拒。
看着他上樓的背影,我也是歎了口氣。
不知道是好是壞,告訴宋頌的反應尚且如此,告訴宋之淵呢?我感覺着,這該是一場重要的轉折吧!
但是,我坐在沙發上,看着時間卻遲遲的不肯睡,也不打電話給宋之淵。
就這麼等着時不時走到窗前張望,而後蜷縮在沙發上,就這麼在樓下等着。
這一等,就是一夜。
一直到天亮,宋之淵都沒有回來。
雖然一夜未睡,但是我并不覺得困,這更像是一種麻木的狀态,腦袋都不是很好使。
我木然地盯着窗外,看着外面的天光慢慢亮起來。但門口仍舊一片沉寂,沒有任何動靜。
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也許從我離開學校的那一刻起,我就該想到的,想到現在的情況。
我看得太入神,以緻于都沒發現有人來到我身後。是宋頌,他喊了我一聲。
宋頌一般都是直接和我說話,要不就是叫我的名字,全名。
所以他現在喊的是,“安夏。”
稚嫩的聲音有些清冽,也很平淡,但就在我回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猶豫。
看到我看着他,宋頌忽然挺了挺腰杆,對我說,“你去睡覺吧,他不會回來的。”
本來我還覺得沒什麼,但是聽宋頌這麼一說,仿佛所有的情緒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
不過我并沒有想哭的感覺,隻是覺得有點累。這種累,是心累,與身體無關。
我沖着宋頌搖了搖頭,說道,“我還不想睡。”
我想,我此時的狀态一定是糟糕透了,竟然讓一個五歲的孩子擔心起我來。
宋頌沒有走,他而是直接走到沙發前坐下。這個時間其實還早,他本可以多睡一會兒。
我們兩個相對無言,我連說話的欲望,或者說力氣都沒有。
不知道靜坐了多久,一直到宋頌突然開口。
他冷不丁看着我說道,“這幾天,我聽說了一些他們的故事。”
語氣冷然平靜。
我擡起頭來,茫然地看着宋頌,仿佛現在宋頌才是那個獨立有思想的大人,靜靜的等待着他下面的話。
宋頌兀自說下去,他是在講一個故事。
沈宛然和宋之淵曾經是同學的事情,我早就知道。
在學生時期,沈宛然一直都愛着宋之淵,宋之淵也愛沈宛然,他們兩個兩情相悅,男才女貌,是别人豔羨的一對情侶。
但是在六年前,沈宛然的爸爸有了外遇,小三登堂入室,為了上位還栽贓沈宛然的媽媽出軌,把沈宛然的媽媽趕出了家。
從那之後,沈宛然的境遇就變得很差,可以說一下從雲頓墜入了地獄。
後來,沈宛然得到一個機會,可以去美國發展。
而當時,沈宛然剛剛開始踏入娛樂圈,事業剛起步,宋之淵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厲害。
他們兩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也決定了結婚。
但是最後沈宛然卻沒有出席他們原定的婚禮,她逃婚了。
逃婚的時候,其實沈宛然已經懷孕了,兩個人是奉子成婚。
後來,宋之淵找到了沈宛然,沈宛然生了孩子,留給宋之淵,但是卻不認這個孩子。
接着,她就為了事業直接去了美國。
宋頌在這麼說的時候很平靜,就像在講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他太成熟,太穩重,而且不管是心理年齡還是智力都很超前。
不知道是不是遺傳宋之淵的原因。
宋頌說,他知道沈宛然是他的生母,但也僅僅隻有這層關系而已。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怔怔的看着宋頌,一直到他講完這些故事之後無所謂的笑了一下。
我一把伸出手來,就将宋頌攬入了懷裡。
宋頌起先是抗拒掙紮的,但是,他掙紮了幾下,就沒有再掙紮了,而是過了好久,才爬起來,站在我的身邊,對我說道,“安夏,你不用可憐我。我也不覺得自己可憐。”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便隻沖着宋頌笑了一下。
我知道宋之淵與沈宛然曾經相愛,我也想過,沈宛然是宋頌的母親,但是宋頌以這樣的方式給我講出來,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這是第一次我覺得宋之淵做的事情欠妥,他這麼做的初衷是好的,但所有的願想都隻是他以為罷了。
不過看宋頌和宋之淵的相處方式,他們也不可能像我們現在這樣坐下來好好聊天。
宋頌的很多想法,其實是無法傳遞給宋之淵的。
然而,宋頌确實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
我看了宋頌好一會,默默把腳從沙發上放下來,然後沖着宋頌笑了一下,我就笑着問宋頌,早餐想吃什麼。
宋頌愣了一下,他應該是沒有想到他在說完這些話之後,我會給他這樣一種反應,他脫口而出一個字,面。
然後,似乎說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迷茫地看着我。
我沖他眨了眨眼睛,想着應該是想吃面吧,我之前唯一一次為他煮的也是面。
我讓他稍等一下,馬上就好,而後就起身朝廚房走去。
在起身準備走入廚房的時候,我臉上是挂了些笑容的。
隻是我還沒走到廚房,大門就突然被推開了。
這個角度,我剛好一轉頭就能看到從門外進來的人。
是宋之淵,他回來了。
宋之淵看上去卻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一進門,便注視着我與宋頌。
我當下站住,轉身,等宋之淵離得近了些,才接過他脫下來的外套,并問他,“沈宛然,她怎麼樣了?”
這句話問出口的時候,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我的心是頓了一下的。
宋之淵一邊松領帶,一邊往客廳走,淡淡回道,“剛回到家睡下,沒什麼事兒了。”
宋之淵看上去有些疲累,他越過我,就想走到餐桌旁邊倒水後。
我條件反射地拉住他,這個動作完全是無意識的。
宋之淵回頭狐疑看我的時候,我自己都一臉茫然。他沒有問我為什麼拉住他,隻是停住腳步,等着我說話。
咬了咬牙,我看着宋之淵說道,“這一夜,你都陪着沈宛然是嗎?”
其實這句話我不問宋之淵,我都知道答案,可是我卻偏偏問他,不僅問,我還目不轉睛的盯着宋之淵。
宋頌想要過來拉住我的手,都沒有來得及,我說,“是不是。”
沈宛然的目光告訴我,是。
我笑了一下,我說,“其實你和沈宛然是有感情的對不對。”
事後我曾經想過,如果宋之淵晚一些事後回來,我去給宋頌煮碗面,休息一會,我的情緒是不是就緩解了,如果緩解了情緒,是不是就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去把我們兩個人的關系逼入一個絕境裡。
可是,哪有那麼多如果啊!
我高估了自己的位置,我沒有擺清自己所在的位置。
宋之淵的眼睛裡,看着我是隔了一絲疏離的,他靜靜的盯了我幾秒,說道,“安夏,你想說什麼?”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口氣的,我認真地看着宋之淵,幾乎一字一句道,“你和沈宛然複婚吧,我離開你。”
昨天的事情我已經看到了,宋之淵能夠不管不顧的就去見沈宛然,不能說是沒有感情的。
沈宛然還是宋頌的生母。
這應該是三口之家的。
說完,我就松開抓着他的手,沒想都卻一下被宋之淵反手拿住。
他的眼中迸射淩厲的光線,但隻有一瞬間。
“你該清楚,你現在在說什麼!”
宋之淵抓着我,手勁兒有點大,我掙脫不開。
無奈之下,我閉着眼睛直接說出口,“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你愛沈宛然的,要麼就不會去見他,昨天我偷着跟着你都看到了。你如果不擔心他,怎麼會一夜未歸,所以,我做夠了,我不想再做你們的第三者了。”
宋之淵的眼睛裡含着一種冰冷的深沉,他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我已經脫口而出,我說,“其實我并沒有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