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沈宛然的話的一瞬,我的心髒仿佛被什麼力量猛地攥緊。
我靜靜的看着宋之淵,等待着他的回答。
宋之淵沒有答應,他直接拒絕了沈宛然。決絕,不帶一絲猶豫。
而後,宋之淵便挂斷了電話。
但是沒過兩秒,他的手機又重新響了起來。
宋之淵瞥了一眼屏幕,直接挂斷。但對方仍舊不死心,一直打,一二再,再而三。
宋之淵不悅地皺起眉頭,直接将手機調靜音,丢到一邊。
看看宋之淵走開準備去倒水的背影,我百感交集。我突然可憐起沈宛然來,雖然我知道,這是僞善。
宋之淵的手機屏幕一直亮着,對方還在打。暗下去之後,沒隔幾秒,就又重新亮起來。
我不禁想,也許沈宛然真的有什麼不得不找宋之淵的事情呢?
因為有些在意,我就直接坐在沙發裡,有意無意地注意着被宋之淵随意丢在桌上的手機。
大概持續這種明滅狀态有二十分鐘吧,最後一通電話打來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坐在另一個方向的宋之淵,讪讪開口,“要不,再接一次?”
我并不是有意給沈宛然求情,但是,大概是我也希望如果有機會,能夠有人也這樣對我。
聞言,宋之淵擡眸看了我一眼,他的表情十分平靜。
雖然他眼底閃過一瞬間的嫌惡,但還是默默拿起了電話。看到他這個舉動,我是很意外的。
今天的宋之淵,好像無論我說什麼,他都會去做。
沒有多餘的話語,卻特别聽話縱容我的樣子。
我坐在那裡,一臉怔愣地看着宋之淵接通電話,這次,和之前一樣,宋之淵随手就點開了免提。
可是誰知道,剛一點開,聽筒裡就傳出優美的歌聲。
沈宛然在唱歌。
不得不承認,論唱歌的話,沈宛然的确極具天賦,而且她天生有一副好嗓子。
我也聽過她的歌,但是清唱聽起來卻别有一番韻味。
這首歌,我聽過,而且還記憶猶新,因為當年幾乎紅透半邊天,走哪兒都能聽到。這是沈宛然發行的第一首歌。
後來的某個偶然的機會,我才知道,這首歌,是沈宛然自己作詞,宋之淵作曲,是他們共同合作的歌,年代有些遠。
聽到沈宛然唱,我看向宋之淵的時候,發現宋之淵臉色一下就變了。
我心裡莫名咯噔了一聲,還沒等我有所動作,宋之淵就打斷沈宛然,沉聲問她在哪裡。
沈宛然的語氣聽起來仿佛勝利者一般,她重新報了一遍之前說過的那個地址。
宋之淵簡短地說,等他,而後就匆匆出門。
我忽然不安起來,宋之淵走得很急,甚至隻留下一句等我之後,就沒和我交代半句其他了。
這和他今天晚上,這個電話打來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
我站起來,走到客廳的窗戶前,就看到宋之淵的車飛馳了出去,耳邊傳來沉悶的引擎咆哮聲。
垂眸想了想,我直接跑上樓,此時宋頌已經洗完澡,正坐在自己的房間裡。
我敲開門的時候,他看着我,一臉茫然。
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敲開宋頌的門,但是一刹那之後,我反應過來,轉身就要往外走。
宋頌很快站起身來,向外追了過來,在我身後問道,“你要去幹嘛?”
我猶豫了一下的,我回頭看了宋頌一眼,說道,“剛剛沈宛然打電話過來,宋之淵就出去了。”
他似乎從我這句話的背後就意識到了,我要去找他們這層隐藏含義,而後和我說道,“我陪你去。”
我猶豫了一下的,還是點了點頭,然後給宋頌換了身衣服,就帶着他打了個車,找過去。
一直到上了出租車的時候,我的心髒都在猛跳。
如果宋之淵知道我跟出來,還是帶着宋頌跟出來,不管我肚子裡有沒有他的孩子,都會發火的吧?
但我現在才不管那麼多,腦子裡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需要見證。我讓司機師傅開快點,但哪裡趕得上宋之淵的跑車。
而且我也不敢靠得太近,在距離那個地址有小半段距離的時候,我就付錢下車,帶着宋頌走過去。
走了沒有一會,就遠遠地看到了宋之淵,我瞬間就帶着宋頌停下來了。
宋之淵駐足在校門口,微微揚起脖子,似乎是在看校牌。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所大學對他們兩個人來說的意義,我是後來才知道的,那對他們來說,是他們感情的見證與回憶。
我和宋頌不遠不近地看着他,直到他重新邁開步子,往校門裡走進去。
跟着宋之淵,我們走到看着像是宿舍樓的地方,而外面,是一個很大的操場。
慶幸光線并不是很亮,所以即使我和宋頌走得近一點,宋之淵也沒有發現我們。
我有些後悔的,也許我不該把宋頌帶出來,甚至我自己都在想,我這是做什麼呢?
但是腳下就這麼被驅使着。
此時已經到了宿舍關門的時間,學生雖然依依不舍,但也紛紛往宿舍裡走。所以操場上的并不多。
因為有光亮,雖然隔着很遠的距離,我都能很清楚看到有一個人坐在中間。
那個人在唱歌。這首歌,我前不久才聽過。
是沈宛然!
在空曠的操場上,這歌聲仿佛能穿透靈魂一般。
優美,卻也帶着濃重的哀傷。
如果閉上眼睛好好感受,頃刻就會有想哭的沖動。然而知道是沈宛然唱的之後,這種感覺就沒有那麼強烈了。
宋之淵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像是也被目前的情況怔了一下。
我沒有靠得太近,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地上除了蠟燭,還圍着不少花。
隻不過,這些花不是玫瑰,也不是其他什麼鮮花。
這些花,是紙花,祭奠死人用的那種紙花。
和這詭異的畫面相稱的,還有沈宛然那身大紅色的裙子。
在慘淡的燭光映照下,仿佛在溢皿般,看起來十分滲人。
但同時又是美麗的,凄厲的美麗。
我瞬間就有些懵,特别後悔把宋頌帶出來,讓他看見這些。這以後得給孩子造成多大的陰影。
這時的沈宛然,凄美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般。如同撲火的飛蛾,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視死如歸的氣焰。
吓得我都不由得抓緊了宋頌。
我帶着宋頌換了一個地方,剛好有一個類似升旗台的地方稍微遮擋一下身形。
他們也就離我不到五米的距離,能清楚地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
沈宛然坐在地上,她揚起脖子看向宋之淵,笑了笑。那個笑容,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美得泣皿。
宋之淵則是面無表情地看着沈宛然,仿佛看不到她身邊的那些東西一般。
宋之淵冷冷的和沈宛然說道,“你這是做什麼?”
沈宛然凄然的笑了一下,“如果你不愛我,我甯願死。”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我渾身瞬間冰冷起來。這是一種徹骨的寒意,我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沈宛然這是以死相逼。
宋之淵的表情仍舊十分平靜,他看着沈宛然仿佛看着一個陌生人。
宋之淵過了很久,都一句話沒有說,他隻是盯着沈宛然,過了很久。
一直到沈宛然再次開口說的話,她說,“這個學校,一走進來就全是咱們的回憶,你愛我的,不僅愛過我,我相信你現在心裡也是有我的,我知道我錯了,我曾經做錯了,但是,現在你總得給我們一個感情重新來過的機會吧。”
“宋之淵。”
她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到了宋之淵的面前,伸手就要抱住宋之淵。
宋之淵仍舊那樣怔怔的站着,一直到沈宛然走進了宋之淵,重新又唱起了那首歌,一邊唱一邊流淚。
然後,我的心忽然一下子被揪緊的感覺,我怔怔的看着他們兩個人,看着沈宛然就那麼豁然的走到了宋之淵的身邊,而後伸出手來,攬在了宋之淵的脖頸上。
宋之淵沒有主動,也沒有拒絕。
當沈宛然試探着想要吻住宋之淵的時候,我忽然抓着宋頌的手,就離開了。
我們走的飛快,匆匆回到路邊,然後我伸手就攔下一輛的士。我沒有讓司機馬上開車,沉默地先坐上車。
此時我的心情有些糟糕,但說不出來具體是什麼感覺。
害怕,委屈,愧疚,憤恨,五味雜陳。
沈宛然和宋之淵之間,剪不斷理還亂。
即使宋之淵對她沒有感情,但是有宋頌在,他們就不可能徹底斷絕關系。
而且,我現在這樣看着,我覺得,宋之淵與沈宛然之間,不可能是沒有感情的,是有感情的吧。
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有共同的歌,有孩子,還有曾經傳為佳話的故事,是不可能沒有感情的!
我原本是嫉妒沈宛然的,嫉妒她曾經和宋之淵的過往。
但是在今天陸娅和我說那些話後,我突然就釋然了。
我勸自己說,曾經擁有又如何,現在在宋之淵身邊的人,是我。
宋頌坐在我身邊,突然對我說,“你應該下去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被一個五歲的孩子說教,我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我對他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
但是宋頌卻很堅持,這很少見。
他一本正經地看着我,對我說,“你不去,沈阿姨很可能會奪回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