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微妙的關系
想就想得到我爸不會去的,他不能喝酒,鐘子晨的朋友他也不認識,鐘子晨這樣說隻是客套的說法。
我爸說他想休息了,叫我們不要玩得太晚,早去早回。我們答應着,便換了鞋子出門。
我還以為鐘子晨這麼好心,特地過來看我呢,原來他是約了朋友在KTV,到我家煮頓飯給我吃,隻是順便的事。難怪他來之前沒有通知我一聲,這不是想要帶給我驚喜,而是根本就不是為了我而來的。
坐在他的車裡,我收起感性的思緒,一本正經地跟他談起了公事:“幫貴公司安裝的衣櫃已竣工了,餘下的貨款什麼時候付給我們?”他這麼現實,我要比他更現實。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說:“你問我,我問誰?”
我怔了一下,提高了聲音說:“你是老闆,我不問你,我問誰?”
他瞪了我一眼,說:“你跟朱劍平談的,又不是跟我談的,當初誰叫你不讓他付了全款再生産?這會兒收不到餘款就怪我喽?”
我驚愕了,他真是夠狠,夠公私分明的啊!好樣的!那我就不問他,改天問朱劍平。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他伸手摸摸我的頭發,微笑着循循善誘:“吃一塹長一智吧,合同簽了有什麼用?哪怕公證處公證過了都不能當回事,做生意要講原則,而原則就是做你這一行的,必須要對方付了全款再生産,這回記住了嗎?”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指他有生意給我做,但我卻做得不夠好,不要怪他。倒是有道理的,我還能說什麼呢?在生意場上,我确實不如他。
他見我沒出聲,又說:“其實我們的工程款還沒收回來,那個客戶跟葉秋明也有合作,不知道是不是葉秋明從中作梗,我們正在追款呢。”
我想了想,說:“就算他們有合作,但是一單歸一單,你們收你們的款,應該沒多大關系吧?”
“誰知道呢?防人之心不可無,葉秋明的手段你見識的還不夠多,他白手起家,短時間内發家暴富,其手段可想而知。自從他賭博輸了全副身家後,他就開始衰敗了,這幾年他債台高築,據我所知,他如今欠債差不多有五、六百萬,正在拆東牆補西牆。狗急了會跳牆,誰知道他會不會使一些下三濫手段。”
我思考了一會兒,問:“你調查葉秋明的情況就這些?有什麼具體的不?”
“有。”他一邊開車,一邊說着調查出來的具體情況。
以前,葉秋明賭輸了全部家産,連城裡的房子都賣了,車子也賣了,去作賭資,很不甘心想要回本,可是越賭越輸,于是他借了許多錢又去賭。
有一次,葉秋明租了一輛車去外地賭博,從賭場出來時,發現那輛車不見了。賭博是犯法的,賭場也是在隐密的地方,因此葉秋明不敢報警,一報警的話,賭博的事就會敗露,他會被抓去坐牢,他隻好打電話叫汽車租賃公司報警。汽車租賃公司當然不報警,車子是葉秋明租出去弄丢的,理應葉秋明自己報警。
葉秋明沒有辦法,就回去跟汽車租賃公司談,給他一點時間找車子回來。後來過了一年,那輛車子還沒找回來,租賃公司叫葉秋明還車,還不出車子就賠償車款。葉秋明已輸得身無分文,還借了許多債,車款連同租金要三十多萬,他拿不出來。
汽車租賃公司把葉秋明告上法庭,勒令葉秋明分期付款在三年内将錢還清。葉秋明隻好每個月還款,但是當到了半年前,葉秋明家出了事,酒莊停業後,他去了國外,就沒有繼續還錢了,現在汽車租賃公司又準備再次追訴他。
鐘子晨說完,握住我的手說:“葉秋明還欠這家汽車租賃公司二十萬左右,按照他目前的情況看來,他是拿不出這麼多錢的,如果租賃公司再起訴他,他或者會再借錢去還,但是據我所知,他應該很難再借到錢了。”
“這個葉秋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如果他不還錢,他的公司、酒莊和房子可以抵債吧。”我說。
“他的房子、酒莊和公司都不是他的名字,現在他的名下一無所有,他隻有負債。他除了租賃公司這個債主之外,其他的都是和他有點關系的,是私人借貸。大家見他有公司,有酒莊,都以為他有還款的能力,借錢給他也可以賺點利息。其實大家不知道,他的公司根本不賺錢,加上半年前他走開了,現在重新來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收回成本。”
我有些疑惑地問:“那麼說來,現在他的公司和酒莊都是借錢開的了?他也挺厲害的,能借到那麼多錢。”
鐘子晨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說:“所以說他很有手段,不要小瞧了他,不過那些私人借貸利息很高的,借錢給他的人,無非是想賺點利息,這樣的關系很微妙,他借的錢越多,如果生意不好的話,他就越危險。他現在的環境水深火熱,還要搞那麼多幺蛾子,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他那些債主們你認識不?”我問。
“多數都認識,有些還和我相熟,做我們這一行的,在老家的城市裡,有幾個不認識的?再說,我是誰?”他說着,探過頭來直勾勾地盯了我一眼,又坐正了身子繼續開車。
我噗哧一笑,說:“你是我哥哥!”
他伸手捏捏我的臉,說:“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
我呵呵地笑,說:“好吧,你是老大,知道你牛逼。”
他手指戳我的腦袋,說:“我是你老公!”
剛才還說欠我公司的款不關他的事呢,現在又說是我老公。我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其實我跟他的關系也很微妙啊,他是我男朋友,又是我哥哥,還是我的客戶,也是我的債主,我欠了他的錢,他欠了我的貨款,好錯綜複雜的呢,難怪他總是動不動就人格分裂症發作,他身兼數職啊。
就這樣錯綜複雜下去吧,關系越亂越好,最好一輩子剪不斷,一輩子理不清,就這麼糾纏交織一輩子。
我饒有興緻地想着,和鐘子晨到了KTV的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