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該何去何從
從房門到床隻有兩三米的距離,我卻感覺好遠好遠,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到床邊,倒在床上,把頭埋在被子裡失聲痛哭。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把我寵到天上,又把我虐下地獄;時而對我這麼溫柔,時而又對我那麼殘忍。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狠心,我真的很受傷,都要活不下去了啊。
難道他不知道,在愛情裡,最最殘忍的事情,就是愛着一個人,卻要和另一個人過一生。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沒有洗澡,鞋子都沒有脫,後來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醒來,發現自己的眼睛腫得像桃子似的,一身疲憊無力。好後悔,我為什麼要問他那麼多問題呢?如果什麼都不問,也許我們就可以像往常一樣,吵吵又好好地過着,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然後水到渠成,很自然兩個人就在一起了。偏偏我又要問那麼多廢話,現在弄清楚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是一個被施了魔法的王子,白天是窮兇極惡的狗熊,晚上是英俊迷人的帥王子。晚上當他是王子時,我不可以去看他的真面目,到100天後,他身上的魔法就會解除。可是,在第90天的時候,我控制不住好奇去看了一眼他的真容,結果他就消失了。我要披荊斬棘、踏破鐵鞋、翻過雪山、越過大河、砍死巨龍,千辛萬苦地去把他找回來。
當年我已經犯過一次這樣的錯誤,他當了五年兵,我等了他四年半,其實隻要我再堅持幾個月,他就會回來了,就一切都好了,我卻在關鍵的時刻選擇了放棄,讓我們生生地分開了四年。這是許多人的通病,人在面臨幸福時,會突然變得膽怯,抓住幸福其實比忍受痛苦更需要勇氣。
這一次和他的重逢,已用光了我畢生所有的勇氣,我想,我再也沒有勇氣去嘗試第三次了,我認命。有時候,人對于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歸咎于命運,心裡就會好過一點。
我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忙碌,不管太陽多猛烈,我也出去找店鋪,跟很多房東談價格,地段環境等各方面進行對比。店鋪位置确定下來後,我開始忙着購物,要準備餐廳開張用的物品,不管是桌椅、電器還是日用品。還忙着招聘夥計、裝修等事,不管是該我做的,還是不該我做的,我瘋狂地讓自己去做,因為我不想讓自己閑着,閑着就會去胡思亂想。
我什麼也不想去想,我已經拼命努力過了,剩下的事,我交給老天爺,老天爺要我活就活,要我死就死。
偶爾會遇到鐘子晨,我看到他就躲,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再一次跟他和好,然後又被虐得遍體鱗傷。
餐廳的工作準備得差不多了,離開張還有好幾天,因為店鋪還沒裝修好,有些東西比如食材等,不能太早準備。
我去了一趟外婆家,開着車子進了村裡,田野上的早稻成熟了,黃澄澄的鋪滿了一大片田野。望着田梗上的小路,小時候偷玉米時,鐘子晨曾背着我在那裡走過,恍惚間似乎能看見兩個少年的身影,心裡一陣疼痛。
“外婆,外婆,我回來啦!”我還沒進屋就喊道,一如兒時。
外公和外婆一起走出來,外婆高興地說:“是敏兒嗎?你媽媽怎麼沒有來?”
我驚愕地望着外公外婆,然後外公悄悄對我說,外婆這段時間好像有老年失憶症,很久以前的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但是越往後,她就越不記得。外婆卻無憂無慮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很年輕,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時候失憶也是件好事。
在屋裡坐着,外婆拿了一張20塊錢偷偷塞到我口袋裡,悄悄對我說:“這是給你買吃的,外婆知道你是吃貨,你媽不讓你吃,外婆讓!要多吃點,才能快高長大。”
這是小時候外婆經常對我做的事,我手裡捏着那張20塊錢,眼淚止不住湧了出來,已經很久沒有人給我零用錢了,這樣被人疼愛着的感覺,真好。這幾天積了很多悲傷的情緒,如今借着這20塊錢的感動,我在外婆懷裡哭成狗。
“啧啧!20塊錢就讓你感動成這樣了,這也太容易收買了吧!城裡人就是矯情。”我的表弟在旁邊揶揄我,然後說帶我去山上摘荔枝,叫我這個城裡來的去山上見識見識鄉下的世面。
到了山上,以前矮小的荔枝樹現在已長得高大婆娑。站在荔枝林裡,回憶起初中的一個暑假,我和鐘子晨回到外婆家,上山一邊摘荔枝一邊吃,鐘子晨說荔枝被太陽曬了一天,叫我不要吃太多,否則會上火,我不聽,坐在樹上猛吃。
到了晚上,我果然發高燒,舅媽煮了一碗又苦又澀的涼茶叫我喝,我喝了一口就吐了,頭昏腦脹地哭着要去打針。舅舅說這麼晚了,我發高燒走不動路,還是選擇喝涼茶吧。
但是那涼茶實在喝不下口去,我頭痛欲裂,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鐘子晨過來,一邊數落我不聽他的話,一邊背着我去村裡的衛生站打針。
淚水模糊了雙眼,到了哪裡都有關于他的記憶,我該何去何從?
公司的事需要我回去處理,我在外婆家住了一晚後就直接回公司,然後又開始了忙碌。每天忙得頭暈轉向,跟客戶說話的時候我精神不能集中,開車開了一段路後會莫名地想睡覺,或者想吐,有一種暈車的感覺。
我爸說,就算平時坐車會暈車的人,開車的時候卻是絕對不會暈車的,叫我去醫院看看,怕是生病了。
我猜測我是近日情緒不好影響,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捱過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可是後來日趨嚴重,沒有胃口吃東西,連水都不想喝。
餐廳開張的那天,我開着車回老家,剛開了幾公裡,還沒上高速,就很想很想睡覺,我怕這樣開着車回去會出事,便回到家裡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到浴室刷牙的時候,惡心地吐了,我驚覺這次真的是身體出了毛病,便放下一切,去了看醫生。
醫生問了我的情況後,拿手電筒照了照我的瞳孔,開單子叫我去抽皿驗肝功能,并且是加急的單子,叫我一定要坐在醫院裡等結果。
我心裡暗覺不妙,莫非我的肝髒出了問題?坐在醫院的走廊裡,一個小時的時間,好像過得特别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