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選擇的路
我沒有出聲,他也沒再說什麼,我打開車門下車,他依然沒有任何動作或言語,我知道,他說分手是認真的。
從他的車上下來,在大太陽的炙烤下,我絲毫不感覺熱,一顆心拔涼拔涼的,額頭上冷汗直冒,一顆心仿佛被生生地抽離了,空蕩蕩的難受。
回到車裡,座椅和方向盤都很燙手,我開了空調,關上車門後,回到餐廳去。
“你不是跟你哥走了嗎?我正準備收檔回去午睡呢。”黃麗萍拿着包包正準備關店門回家。
“我再坐一會兒。”我有氣無力地說着,剛才和鐘子晨吵的那一架,已耗光了我所有的元氣。
黃麗萍陪着我坐下來,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嗯了一聲。然後她還說了些什麼,我沒聽進去,我精神有點恍惚,剛才發生的一切,太過突然了,突然到好像不太真實。
如果和鐘子晨在一起,我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那麼我活得還有什麼價值?
和光頭佬合作,或者不合作,這都是小事一樁,或者說我跟光頭佬合作這個項目是對是錯,都不重要了,這不是問題的根本。
追究到問題的根本,是鐘子晨對我的态度和方式,他太過霸道了,他要我一切聽從他的安排,要我就像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一樣,也好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樣。
在愛情上,兩個人必須是平等的,真愛需要彼此尊重。他卻要我絕對聽從他的,不管我是不是願意,這絕對不叫尊重。他根本不是真的愛我,或者說,他不懂得怎樣去愛我。
如果真像鐘子晨所說的,我簽了合同,和光頭佬合作,以後會被光頭佬算計,那麼我也不會後悔,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将跪着走完它。哪怕走不完,我就是死了,也還能立一個碑,證明我是戰死的,我不是不勞而獲死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是千錘百練而成的。
如羅伯特・弗羅斯特的詩歌《未選擇的路》一樣,我将選擇這條充滿荊棘、需要開拓的小路,那條容易走的大路,就留給别人去走吧,屬于我的這一條,我要一直走到天涯。
如果鐘子晨是一顆大樹,我不做那根攀援的青藤,借他的高枝炫耀來自己,也不做那棵小草,憑借他的軀體,來替我遮擋霜雪寒。我希望我也是一顆樹,站在他的旁邊,與他并肩而立,他有他的綠樹成蔭,我有我的枝繁葉茂。
如果現在我害怕失去他,為了挽回他我就妥協了,那麼以後的日子裡,我将會有更多的害怕,将不斷犧牲自己,不斷向他妥協,換來讓他不要離開我。其實感情的世界裡,隻有自由對等的戀愛心理,才能得到不卑不亢的幸福。
《霸王别姬》的故事凄美動人,但這是個悲劇。現實中,哪怕悲劇再美,但誰又願意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如果虞姬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隻活在項羽保護下的弱女子,而是一個征戰疆場、屢建功勳的花木蘭,或是武藝高強、有勇有謀的穆桂英,在項羽被困垓下時,虞姬有能力帶兵助項羽突出重圍,救項羽于水火之中,那麼項羽就不會在烏江自刎。
虞姬有情有義,花木蘭能力高強,要成為虞姬還是花木蘭,沒有規定,也沒有對錯,這隻是一種選擇,選擇怎麼樣的道路,就收獲怎麼樣的人生,而我的人生,必須握在我自己的手裡。
在餐廳裡坐了許久,黃麗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我,我又沒說,她便也陪我靜靜地坐着。好閨蜜就是這樣,當全世界都抛棄你的時候,她還在你身邊的人。
直到小顧打電話給我,提醒我該去見客戶了,我才開着車子回去,帶上小顧和孫素素,一起到了光頭佬的公司,光頭佬大筆一揮,簽單成功。
失戀的感覺很不好,不管做什麼事情,手腳都沒有力氣,每天24小時都像在發着高燒的病人。一個人真正長大成熟的标志,不是沒有痛苦,而是痛苦的時候可以忍着不哭。
第一次失戀的時候痛得死去活來,天天呆在家裡大門不出,用拼命吃東西的堕落方式來麻醉心裡的痛苦。
現在再一次失戀,我仍然感覺痛不欲生,然而我沒有資格把自己關起來,因為我有許多工作要做。
“真正的強者,不是沒有眼淚,而是含着眼淚依然奔跑的人”,說起來好像很容易,很悲壯的一句話,但要真正做到,就隻有經曆過的人才知道這有多難。我感覺此刻我真的做到了,每天拖着一顆滴皿的心,表面上若無其事地忙着工作,沒有人知道我剛剛失戀。
我真的不想逞強,但我沒有辦法。門店的選址已确定下來,很快就要開張,我必須争分奪秒地培訓新人,在新的同事們面前,我要樹立自己的形象,我要給他們做個好榜樣。
作為一名優秀的銷售人員,好榜樣是怎麼樣的?那就是昨天老媽死了,今天把眼淚一擦,照樣微笑着面對客戶。
我平時大大咧咧像個瘋子,玩起來的時候也好像什麼都不顧,但我對工作從未松懈過,因為我不是隻對自己負責就夠了,我還要對我的員工們負責,我要為我的公司負責。
很久前讀到過這樣的故事――有一位醫生,他的兒子剛剛去世,卻接到緊急手術的電話,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并準備手術。當他向手術室跑去時,病人的父親向醫生吼道:“你怎麼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我兒子有多危險?”醫生淡然一笑,沒有解釋,默默地完成了手術之後,匆匆趕回家去埋葬他的兒子。
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他在體現他的責任感。我希望我能像這位醫生一樣履行自己的職責。我不要求我的同事們全都要做到,但我要求我自己要做到,我自己必須是一個積極的人,我的團隊才不會消沉。
鐘子晨真的說到做到,我和光頭佬簽了合同後,他就真的再也不理我了,不再給我打一個電話或發一個信息,有工作上的事我主動聯系他,他也不跟我多說,而叫我跟朱劍平聯系。
非常幹淨利落!沒有留着我半點幻想。
我帶着孫素素一起去他公司,要談關于我門店裝修的方案,朱劍平接待了我們。好像沒有人知道我和鐘子晨分手了,朱劍平一邊泡茶一邊喊鐘子晨:“過來喝茶,你妹妹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