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好像做錯事的孩子。
林父蒼老的背影和透着悲哀的聲音總是會提醒她,她做錯了。
“别怕,有我。”低沉的聲音在林瑞耳邊響起,她擡頭看着江景琰,找回了理智,眼神也變得堅強,抱着江景琰,把腦袋貼在她的兇口,聽着他有規律的心跳聲。
是的,她不再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她心中的英雄回來了,她也不是一個人在單打獨鬥,有人和她并肩作戰。
閉上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卻是一片清明。
很快江叔就回來了。
“怎麼樣?”林瑞問道。
“四天前,林雪被丁壩虎口的虎哥帶走,但是做了什麼不知道,第二天早上有人看見林雪衣衫不整失了魂一樣走了出來,聽說虎哥已經免了這筆高利貸,而後人去了哪裡不知道。但是卻沒有在和後面的人有交集。”江叔說得很是清楚。
林雪至少還有一條命。
可是她已經沒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了,為什麼還不回去?
現在的她一無所有,還能去哪兒?
林瑞心裡松了一口氣,隻要林雪還活着,目前就已經足夠了。
“江叔,能不能麻煩你繼續找一下她去了哪裡。”林瑞心裡還是沒有完全放心。
“林小姐放心,我會跟進的。”江叔回複後就離開了房間。
江叔走後,林瑞走到了陽台上。
殘陽如火,映在她的臉龐,也耀進了眼眶,呆呆地看着遠方,沒有終點。
她的心,還是會因為她們而波動而混亂。
人,一旦有了在乎的東西,就也有了漏洞。
江景琰默默地在旁邊陪着她。
林瑞站在陽台上,看着慢慢下沉的紅日,思索着林雪和沈美玲以及小寶對她到底算什麼。
她為什麼讨厭沈美玲?而又為什麼讨厭林雪?
但是又為什麼接納了小寶。
林瑞緩緩轉過身,在了江景琰的身邊席地而坐。
“以前我讨厭沈美玲和林雪的存在,我覺得是她們霸占了媽媽的一切,住在媽媽的房子裡,用媽媽用過的東西,她們就像是一個侵略者一樣,突如其來地在我的生活裡紮了根,所以我想盡方法排斥她們,甚至是排擠,直到小寶的出生。”
林瑞停頓了幾秒。
“小寶第一次開口叫的人不是爸爸媽媽,而是對着我叫姐姐,我的心那一瞬間就好像有東西被融化了一樣。你走了,媽媽走了,我以為在這個家裡真正值得我眷念的便是對媽媽所屬物的占有欲,可是小寶不一樣……”
“我對他好,接受他,抱他,親他,送他去學校,給他講故事,這些我都給他做了,但是對于沈美玲和林雪,我卻沒有一絲絲的包容和接納,我知道她們背地裡做了很多事,那些事讓人難以接受,但是我從不糾正,也從不去極端禁止,我以為,隻要她們做的一切被爸爸發現,爸爸就會把她們趕出家。”
林瑞一個人訴說着,而江景琰則是在一旁靜靜地聆聽。
“但是後來,我甚至已經麻木……我不再關心她們的一舉一動,也不再去計較她們的做法,直到林雪把你搬到了大衆面前,我才想起來,我還有個繼母和同父異母的妹妹對着我虎視眈眈,我對她們是沒有感情的,我不在乎她們的生死,但是我在乎我愛的人。”
“如果他們出事了,最傷心的人是小寶,對小寶來說也是最不公平的,爸爸也會難過,雖然他包容我,原諒我,從來不責罵我一句,哪怕我曾無理取鬧地逼他,但是我知道,他還是對她們有感情的。”
“直到剛剛我才發現,我之所以對小寶那樣的好,是因為我在他的身上奢求着一種情感寄托,在你不在的時光裡,隻有和小寶在一起,我才不會發了瘋的想你。可是,未婚夫,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對她們?”
“是我的固執和驕傲,還有自私讓一切變成這個樣子,我最讨厭的樣子。”
林瑞扭過頭,淚光流轉,溢出了眼眶。
江景琰失蹤了,緊接着媽媽也去世了,而沈美玲和林雪卻空降一般出現在了她的生活裡,住進了她的家,那幾年的林瑞瀕臨崩潰的邊緣。
她就像一個渾身充滿刺得小獸,見人就紮。
對沈美玲和林雪也沒有一點點的接納和忍讓,反而處處挑刺。
如今,這兩個人她還是不在乎,但她在乎的人卻在乎她們,她還要因此去像個聖母一樣守護她們,護她們安穩。
想想就諷刺,她林瑞核實變成了這樣心善的人?
到頭來,她還要小心翼翼地去維護沈美玲和林雪。
聽着林瑞的傾訴,江景琰好似受着酷刑一般,過去的八年時間林瑞都過得是什麼生活?
表面上風光無限,但是内心卻千瘡百孔。
溫熱的手掌掠過發梢,江景琰讓林瑞趴在了自己的腿上。
“小瑞,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就算世界末日我也早點會回到你身邊。”
聽着江景琰的話,林瑞終于忍不住落下了淚。
滾燙的淚落在膝蓋上,也燙進了江景琰的骨子裡。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讓林瑞每天過的如此痛苦,他又執意要去複仇。
但是這些如果永遠不會再重來。
過去就是過去,哪怕它把你折騰地體無完膚,也不會給你ng的機會。
這一夜,林瑞在江景琰的懷裡躺了一夜,但是卻一夜未睡。
林雪的失蹤對她而言還是一個定時炸彈。
再有兩天小寶就要回來了。
難道她要跟一個幾歲的孩子說,她的母親變成了植物人,她的姐姐是失蹤了嗎?
固然沈美玲和林雪有衆多的過錯,但是她們對小寶卻還有一絲親情,而對于小寶而言她們也隻是親人。
所以她要在此之前找到林雪。
一大早起來,林瑞就來到了醫院看望沈美玲。
還是老樣子,雖然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但還是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以前紅潤的臉龐也凹陷了不少。
“沈美玲,小寶還有兩天就要回來了,我會帶他來看你的。”林瑞看着閉着眼睛的沈美玲,跟她說話,“我知道你聽得見,爸爸也會來看你吧,他總是嘴硬心軟,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去幫你們解決高利貸的事情。高利貸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是林雪一手擺平的。你的女兒也可以這麼厲害。”
心電圖上一點意外得波動都沒有,病房裡隻有林瑞一個人在回應。
又待了好一會,林瑞才離開。
今天上午還有個廣告拍攝,她直接驅車就來到了公司。
Jason和柳涵還有燦燦正等着她,見林瑞過來,三人才出發。
坐在保姆車上,柳涵問道:“瑞瑞姐,你昨天走那麼急是出什麼事了嗎?”
林瑞心不在焉,并沒有聽見柳涵的聲音。
“瑞瑞姐?”柳涵再喊了一聲,還戳了她一下。
林瑞這才緩過神,問道:“怎麼了?”
“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柳涵湊得更近一點。
Jason和燦燦也是一臉擔憂。
“沒事,昨晚沒休息好,我眯一會,到了你們喊我。”
說完林瑞就戴上了眼罩,靠在了座椅上睡覺。
Jason三個人隻好作罷,保持安靜。
這次的廣告拍攝是在室外,離市區不遠也不算近的樹林的小路上,合作方早早地就在原地做好了準備,林瑞一到就開始做造型。
不得不說柳涵是一個值得豎起大拇指的造型師,簡單的跟合作方交談以後,便很快就明白了這次拍攝的主要感覺。
性感的妝容,帶着一些妩媚,淺綠色的吊帶,白色拼接式的魚尾裙,林瑞迷離卻又透着堅定的眼神很好地展現了整個服裝的特點。
燦燦在一邊拿着小風扇和工作人員講話,而Jason和柳涵則是在讨論林瑞的表演。
“我以為瑞瑞家拍攝起來會很沒有精神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從來不擔心小祖宗一點,那就是專業性,隻要一站在攝影機前她就是為表演而生,情緒是無法影響她的,日後你就知道了。燦燦又跑去哪裡了?”
說着Jason環顧四周找燦燦。
燦燦看見了,但也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在江景琰病房裡出現過的男人。
彼得潘。
一身燙的十分熨帖的西裝,精緻的黑色皮鞋,兇前的口袋裡還有露出手帕的邊角,一隻手插在兜裡,一隻手扶着樹幹,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袖口上,折射出一束很小的光。
高貴、神秘,像一個深淵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談吐間找不到一絲诟病,連說話的語氣都十分得當。
Jason上次見他的時候,就是因為這種近乎完美的感覺,Jason上次才匆匆離開。
這次他過來找誰?
林瑞?
好似感受到了Jason的目光,彼得潘對上了Jason的眼神,禮貌性地點頭示意,而Jason相比起來就顯得局促很多,尴尬地笑了笑,别開了頭。
沒過一會,林瑞就結束了第一條的拍攝,Jason快步走到她跟前,邊走邊說,“小祖宗,那人是來找你的嗎?”
林瑞順眼望去,看見了彼得潘。
此刻他已經站直了身體,對林瑞還是微微揚起的嘴角。
腳步瞬時頓在了原地。
“Jason,去跟導演說一下,我馬上回來。”
說完林瑞就往彼得潘走去。
“林小姐天生就是為熒屏而生。”一句贊美之詞在林瑞剛走到彼得潘跟前的時候從他的嘴裡說出來。
“謝謝,不知道彼得潘先生找我什麼事?這麼急,都找到片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