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客廳傳來了林瑞父親憤怒地喊聲。
沈美玲和林雪心裡一咯噔，兩個人顫顫巍巍地先後來到客廳。
啪地一聲，林父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玻璃碴子濺了一地，吓得沈美玲和林雪兩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
“現在怕了？借高利貸的時候怎麼不怕？”
林父的話直接讓兩人癱在了地上。
林父知道了。
知道她們借高利貸的事情。
“爸爸，我們是被人騙了，那人是欺詐犯……是欺詐犯。”林雪憋着一股恐懼，跪走的到林父跟前，抱着他的腿解釋到。
“呵呵，真是當我傻了嗎？那些騙子誰不騙偏偏找上你們？沈美玲，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我林華當初真的是瞎了眼了才一時心軟放你們這兩頭豺狼虎豹進的家門！”林父掙脫了林雪。
這下真是氣到了林父，他們林家一輩子清清白白，不曾做過任何傷天害理和任何有違本心的事情，偏偏這祖祖輩輩的清譽毀在了這兩個女人身上。
“爸，這怎麼了？”
林瑞一大早上就接到父親的電話讓她趕回家，卻不曾想回來竟是這種場面。
林雪和沈美玲兩個人一個攤着，一個跪着，傭人還在清掃地上的碎玻璃。
推着江景琰來到林父跟前，江景琰禮貌地問候了一聲，林父的情緒有稍微的緩和。
“怎麼了？你問問這兩個人，我們林家是缺她們吃了還是缺她們穿了，竟然跑去借高利貸！有膽子借，怎麼就沒有那個能力還？高利貸追債都追到醫院來了，吓得病患和家屬紛紛投訴，我們林家福薄養不起你們兩尊大佛！”
林父氣的兇口一起一伏，他本就是一個溫和的人，身上帶着高知的沉穩和擔當。
當年沈美玲帶着林雪來到家門口乞求，看她們可憐，想起自己醉酒後的錯事這才心軟收留了她們，這些年林家是半分都沒有虧欠過這兩個人，可現在呢？
着實讓人失望至極。
“林華，我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們是被人騙了……根本還沒有到還債的時間，他們這是違規，沒有理由追債的。”沈美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她說的是對的啊，她們的确被人騙了。
林瑞聽着也是面色發冷，這兩個人膽子怎麼會大到去借高利貸？
給林父和江景琰各自倒了一杯水之後，林瑞端着水杯放在了唇邊，朱唇一張一合，“多少？”
沈美玲和林雪不約而同地擡頭看着林瑞。
她是在問她們借了多少嗎？
看來是要幫她們了。
沈美玲接話道：“不多不多，三百萬。”
“五百萬，是五百萬，還有我媽的兩百萬也搭進去了。”
林雪一臉激動地看着林瑞，仿佛看見了希望。
“五百萬啊……不多。”
林瑞故作原來如此的樣子，讓沈美玲和林雪兩人懸着的一顆心落在了地上。
“什麼五百萬，那借高利貸的人說的一清二楚是一千萬！”林父把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狠狠一磕，連帶着杯子裡的水都撒了出來。
一下子，林雪和沈美玲兩個人愣在了原地。
她們明明借的三百萬，怎麼一下子成了一千萬？
“我不管你們怎麼還，是賣掉你們那些首飾包包也好，把你們這些年藏得私房錢拿出來也好，我都不管。但是，一天沒還完，就一天别回來。從此你們死活跟林家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們林家也管不了你們這麼高貴的事……”
林父這是要撇清關系的架勢，倒是讓林瑞微微一愣，她的父親還是第一次這樣狠心決絕。
可是是真的嗎？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若是父親真的這麼無情，自己就真的要感到意外了。
若是當年也這樣，現在又怎麼會出現這麼一攤子的事？
看着前往後花園的背影，林瑞一口喝掉了杯中的水。
“未婚夫，你去找爸爸聊聊天吧，你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說。”
江景琰點點頭獨自去找了林父。
客廳裡就隻剩下林瑞和沈美玲母女。
“瑞瑞，這事是我們的錯，我們是被豬油蒙了心才做出的這事，隻要不趕我們走，我們會努力去湊這筆錢的……”
沈美玲挪到林瑞跟前，滿臉渴求。
林瑞扭過頭看着她，說不出什麼感覺，昨天眼前這個人還想在醫院和她上演母子情深，今天就這般輕賤自己給她跪下了。
“林家沒有那麼多錢給你們還債，我也無能為力，這林家的一分一毫也都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們要是有心，就想辦法把錢還了，聽爸爸的話，還有可能回到林家，要是還這麼執迷不悟的話，我也幫不了你們。”
林瑞語調平平，絲毫不帶有一絲的憐憫同情，看着沈美玲就像看着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般。
“還有，你們這些年在林家藏得貪的錢林林總總的算起來，雖然還不完，但是也能還一部分，小寶那一份一直以來我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跟你們計較，你們權當好自為之。”
說完，林瑞就起身去找江景琰和林父，留下沈美玲和林雪兩個人一臉震驚地坐在地上。
江景琰不知道和林父在聊些什麼，林父的眼中閃着凝重。
“你們在說什麼？”
林瑞走到江景琰身旁，蹲在旁邊。
“能說什麼？這兩個人怎麼會和高利貸扯上關系？”
“爸爸，這事我來看着，您放心，我們林家也不會授人以柄的。”
說到底，林父還是在意沈美玲母女的，哪怕看在小寶的面子上。
沒有說話，林父望着滿院子的花草，不由得生出一種恍惚，好似當年林瑞母親還在的時候一樣，家庭美滿和諧，歡樂多多。
可如今的家，個是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心思。
人一到了中年，更是容易感懷往事，其實所起所盼不過是有一個溫暖的家。
“景琰，你抽時間和瑞瑞來趟實驗室，我給你做個檢查，把你的舊疾，老是坐着算什麼？做起事來總會不方便。醫院裡發生的事情，總不能發生第二次。我們都老了，這一輩就看你們的了。”
林父的期待和秋老先生如出一轍，他們都太明白眼前這個人不是看着這般容易受人欺負的。
“既然回來了，想做什麼就好好去做，别讓你泉下的父母為你憂心。”林父繼續語重心長的教導，看着江景琰沉思的樣子，也不再好說什麼，起身看着林瑞。
“瑞瑞，沒事你們就回去吧，那兩個人的事情你看着處理，小寶需要一個家。”
說道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林父的面色顯然松動了許多，摻雜着絲絲無奈。
豔陽高照，熱得林瑞和江景琰的額頭都密密麻麻的出了一層薄汗，但是兩個人還是在花園的小亭子裡繼續待了一會兒。
等回到客廳準備離開的時候，在家裡已經找不到沈美玲和林雪的身影了，環顧兩眼，問了傭人才知道這兩個人拎着自己的東西離開了這裡。
這個債她們要怎麼還？
“叮……”江景琰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打開看了片刻之後遞給了林瑞。
不明所以，林瑞看了一眼江景琰，這才細細地看來。
越看這臉色越是黑，沈美玲和林雪這對母女真是膽兒肥，對方是什麼人也敢去招惹。
“真是沒腦子！這次不給她們點教訓她們永遠就長不了記性。”
把手機還給江景琰，林瑞命司機開車去了醫院，江景琰的胳膊要換藥了。
林父說的沒錯，即使一路從地下停車場到VIP樓層，還是能聽到不少人在談論高利貸鬧醫院的事情。
事情已經發生，看樣子林父也處理的差不多，林瑞也不再去管。
從林家大宅出來的沈美玲和林雪兩個人連忙把自己買的一些奢侈品拿去專櫃退的退，拿到二手店賣的賣。
兩個人折騰來折騰去，到最後七七八八湊起來的錢連兩百萬都沒有，直到現在她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林父說的是一千萬。
就算給她們那個膽兒，她們也不敢借這麼多高利貸啊。
烈日炎炎下，沈美玲蹲在地上大喘氣，“小雪，咱把夜色給轉出去吧。”
“不行！這是我最後的東西。”林雪想都沒有想拒絕。
夜色是她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弄過來的，她不能賣掉它，堅決不能。
“可是你不賣，我們兩個湊不齊錢就等着被人砍死嗎？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林家會這麼狠心把我們掃地出門……”說着悲從中來，沈美玲眼眶濕潤，竟低聲啜泣了起來。
“行了，别哭了，出了事就隻知道哭，我們回夜色去想想辦法。”
沈美玲這幅懦弱的樣子讓林雪心生厭惡，扭過頭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林雪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種邪惡的念頭。
她和沈美玲兩個人都買了保險。
這保金就有好幾百萬。
轉過頭看着沈美玲，心裡卻繞了七八個彎，沈美玲若是出了事，林家是肯定會看在小寶的面子上養着她的，可是她林雪要是出了事……
呵……
這餘生就是生不如死。
林家從一開始就沒有接受過自己，沈美玲愛的隻有她自己和小寶，林父和林瑞就更不用提，突然間林雪才明白，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
沒人疼，沒人愛，沒人在乎。
但是盡管這樣，她還是要活着。
想到了這裡，林雪的眼神中好似燃燒起了熊熊烈火，看得沈美玲是直發毛。
轉過身，林雪帶着沈美玲往街道邊上走去。
“媽，你想好好度過這個坎嗎？不被高利貸追債，也不被林家掃地出門。”林雪走的緩慢，走在了沈美玲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