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論怎麼趕,江景琰還是沒有趕上林瑞,更不用說聯系上。
林瑞一下飛機根本來不及回應江景琰,就被柳涵擄了過去。就像江景琰猜測的那樣,什麼斯賓德教授的邀請函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柳涵僞造用來騙林瑞立馬過來的理由借口。
一切都是假象。
林瑞一下飛機,剛上車就被人迷暈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五花大綁的扔在了後車座,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說不了,更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除了恐懼不安,還很無助。
林瑞不停地掙紮,想要蹭開自己綁住自己的眼罩,現在沒有人能救她除了自己。
到此時此刻,林瑞還都以為自己是被綁架了。
柳涵從後視鏡裡看見掙紮的林瑞,出聲道:“不要動了,到了地方我會給你松開的。”
這熟悉的聲音,讓林瑞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她不再試圖掙紮,隻是安安靜靜地待着,眼前的黑暗,讓她的心也随之一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随着一聲急刹車,車子停了下來。
林瑞在這期間昏昏欲睡好幾次,可每一次醒來都是寂靜的空氣,偶爾窗外一聲巨響的車鳴都能讓她整顆心都提到嗓子眼。
可是她并不是因為害怕恐懼柳涵對她做什麼,她怕的是,這不安的環境。
砰地一聲響,柳涵把車門一碰,從後備箱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然後放在了海岸的一邊。然後又去後備箱拿出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盒子從裡面掏出東西粘在林瑞的身上,然後緩緩地她把車慢慢地倒在了海岸邊緣。
做完這一切,柳涵給林瑞的現狀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威廉姆。
她盯着手機發了好一會呆,才慢慢地扯開了林瑞眼睛上的布條。
原來此刻天已經灰蒙蒙地,已近黃昏,一陣風吹來,林瑞不禁打了個冷顫,她一言不發側頭看着柳涵。
再次見到柳涵,也不過是隻隔了半個月的時間,可也是半個月的時間,柳涵已經變了一個人,瘦削的臉龐幾乎凹陷進去,面色蒼白,沒有一點精氣神,訝異于柳涵的狀态,林瑞愣是一句話說不出口,更是别提她為什麼要綁她。
“很醜吧,瑞瑞姐……我這樣真的很醜吧。”柳涵轉身席地而坐,靠在了車旁邊,“就跟你當年來西班牙的時候一模一樣。隻是現在我們的角色轉換了一下。”
“柳……柳……柳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就跟以前一樣。”林瑞竭盡全力地按捺住自己的忐忑的心。
可是柳涵卻凄涼一笑,“以前?呵呵呵呵……早就回不去了,我沒有過去,沒有以前,更沒有未來,包括現在,也沒有……沒有了……”
這樣的消極和絕望,林瑞從未見過。
“瑞瑞姐,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愛情故事嗎?”
林瑞……是真記不是很清楚了,三年已過,她隻是隐隐約約地記得,柳涵曾跟她提過一次,可後來時過境遷,早就忘了。
見林瑞沉默不語,柳涵又繼續道:“我說,隻要西班牙的姑娘誠心誠意地邀請心愛的男人來到海岸,許下心願,就會走向幸福,這是一個傳說,可是這個傳說,有一個代價,那就是要見皿。”
林瑞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我八歲那年,因為受不了繼父的毒打,趁他睡覺的時候想要殺他,可是卻失敗了,隻是害得他失去了命根子,于是我就成了大家口中的惡魔,魔鬼,所有人都說我是怪物,所有人都不看我一眼,我的父母嫌棄我,虐待我,扔掉我,我像個污穢的惡童,遊蕩在街頭,你知道嗎?開始還有好心人給我飯吃,後來他們聽說我那麼那麼壞,就離我遠遠的。多可笑啊,明明不是我先動的手,我想活着,我不想被打……我開始反抗,我去搶去偷,去奪,隻要能活着,我什麼都做,可我越是這樣,他們就越讨厭我,厭惡我……追着我滿大街跑,我藏在垃圾桶裡,垃圾桶裡很臭,很臭……有幾次我都被熏暈了。可是我又喜歡那裡,那裡說不定就有吃的。這樣不死不活,每天提心吊膽地過着,就一晃過了兩年……直到有一天……”
說到這裡柳涵停了下來,她仰望着天空,伸手去碰觸。
“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身上閃着光的一個男人。他就像天空中耀眼的星星一樣,渾身都泛着光。他帶我回家,給我買新衣服,給我改名,給我新生活。我記得可清楚了,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大冬天的可冷了,我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襯衣,灰黑色的衣服破了好幾個洞,我正在垃圾桶裡扒東西,他就來到我身邊,跟我說:小丫頭,跟我走吧,我照顧你。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人是個傻子吧。可是他的眼睛是那麼的好看,一閃一閃,我就那樣跟着他走了……一走,就走到現在……”
林瑞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着,一句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是該安慰?還是該應和?她不知道。
“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呢?應該很久很久,久到好像見他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他,可是……可是……他卻告訴我,讓我不要愛上他,他告訴我他無情無愛……這都是謊言,都是謊言,他愛上你了!深深地愛上你了,瑞瑞姐……我在一邊看了三年,忍了三年,藏了三年……可我終于還是沒有忍住,我給他下藥,我要把自己給他……你知道他怎麼說嗎?他說我是瘋子!他罵我不知廉恥,罵我下流……哈哈哈哈……我最後得到了一個下流……”
柳涵又是笑又是哭,林瑞呆呆地望着車廂,眼眶紅潤,留下了眼淚。
“我原以為,我可以忍受,我可以去認錯,我去忏悔,我去哭訴,我愛的卑微又廉價,可是他還是不理不睬不原諒,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啊,可是他還是不原諒我……我真的很絕望,瑞瑞姐……當我發現我有了寶寶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那是我和他的寶寶,我知道我手段惡劣,可是這是我們的孩子啊,我開開心心的去找他……可他呢?他竟然要殺了我的寶寶……我的寶寶……就這樣被他殺死了……醫院裡……冷冰冰的……我一覺醒來,寶寶就不見了……我做夢,寶寶說我不要她……她一直哭……一直哭……縮在角落裡,就跟當年的我一樣……我要找他問清楚……我要問他為什麼這樣對我……我要問清楚的……對的!我一定要問清楚。”
而林瑞則是沉痛地閉上眼睛,原來柳涵之所以綁她不過就是相要挾威廉姆見一面,隻是想要一個答案。
鈴聲響起,柳涵的手機響了,她沒有理會,而是依舊靜靜地靠着不說話。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火紅地霞光鋪滿天邊,林瑞被柳涵給拽了出來和她一起靠着車尾,等待着威廉姆的到來。
她不去追問柳涵什麼,她沒有理由去追問柳涵什麼。
柳涵說了那麼那麼多,她這一輩子,這一生,好的不好的,燦爛的失敗的,巨細無遺。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林瑞震撼的同時又感到心疼。
威廉姆的冷漠,帶給柳涵的除了心碎還有絕望,他把柳涵逼到了絕境,所以柳涵才會失去理智。
而林瑞也終于明白為什麼柳涵要說現在的她像當初的自己,沒有親人,沒有孩子,一顆心被打入冰冷的黑暗之地,無天日可言。
這番苦痛和内心的煎熬,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不會懂。
威廉姆來了。
江景琰也來了。
威廉姆的到來讓柳涵敏感地拉住了林瑞,林瑞看見她眼裡的殷殷期盼和開心,但是她卻一點也感受不到歡愉。
“cherry,你還好嗎?”
“小瑞,我來了。”
威廉姆和江景琰幾乎是同時說道,林瑞對着江景琰點點頭,沒有言語,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一眼威廉姆。
是,她是為柳涵感到不公,她是對威廉姆感到失望。
威廉姆毫不吝啬他的厭惡對着柳涵惡狠狠地命令道:“放了cherry,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
冷得沒有一絲絲感情的強制性命令,頓時激怒了柳涵:“解決,怎麼解決?我們要怎麼解決?如果我把綁了你最心愛的cherry,你會來見我一面嗎?威廉,我跟你數十年,你可曾憐憫一下我?有沒有一瞬間,我是在你心上的。你告訴我!
面對柳涵的質問,威廉姆不願解釋,他向着柳涵靠近了一大步,再次無情地命令道:“我說,放了cherry。”
柳涵冷冷一笑,拉着林瑞後退好幾步,“放?可以!隻要你對着海神發誓,你說你會愛我一輩子,你對他忏悔,對他悔過,你向我們的孩子贖罪,我就放了她。”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威廉姆厲聲反駁道。
一句話,一句反駁,輕而易舉地再一次把柳涵推向了堕落的深淵,她發瘋了一般吼叫道:“那是我的孩子,我們的,你殺了她你殺了她。你這個劊子手,你就是個殺人犯……你……是……你……威廉,你好好看看你愛的這個人,她有丈夫,有愛的人,你愛了她三年她都不回應你,你為什麼還不死心?我那麼那麼地愛你……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可你卻是這個世界上踐踏我最深的人,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柳涵,你還要我說嗎?”威廉姆諷刺地笑道,他一步一步靠近柳涵,柳涵一步一步往後退,終于無處可退,她大喊道:“别過來!别過來!别過來!”
突然,柳涵手一緊,傳來了天崩地裂的一聲響,刺耳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