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宴後,秦将軍又回歸了早出晚歸的日子,而葉長安仍舊要在家中,她有心想去募兵署參與練兵,卻要等阿勉斷奶之後才行。
另外家裡還有一檔子糟心事,那就是徐應桐遲遲不肯發動,相較于阿勉小郎君的迫不及待,她的娃娃格外慢性,日子早就過了也不見有動靜,一家人都擔憂不已。
葉長安等阿勉睡下後,照例去陪徐應桐,賀添在兵營裡,她近前無人照應,就怕她一個人有什麼不方便。
葉長安過去的時候,孫郎中正給她診脈,說道:“夫人來的正好,我琢磨着得給賀夫人催生,不好再耽擱了。”
“那我這就叫人去準備,還有什麼要預備的,您告訴我。”
“倒也沒什麼特殊要準備的。”孫郎中輕描淡寫的說道。
不過葉長安卻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來,看來是要準備些什麼的,估計是怕徐應桐有壓力才這樣說。
“長安。”徐應桐可憐巴巴的喊她,“我害怕。”
葉長安安慰他,“怕什麼,你不是早等的不耐煩了麼,早生了早好,再不生的話娃娃可能就要有危險了。”
“說是這麼說,但我就是害怕嘛,你能不能陪着那?”
“成,我去吩咐兩句就來,這就去派人喊賀添回來,别怕,快的很,晚上就能抱娃娃了。”
本是一句安慰的話,葉長安當然知道她肯定不會這樣快,卻也着實沒料到這一等就等到了隔日夜裡。
出來準備的空檔,葉長安私下裡問道孫郎中,“如何,是不大好生嘛?”
孫郎中沉吟着,“娃娃個頭不小,怕是不大好生,可能要挨一刀的。”
葉長安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大概是生産的痛苦還未消散幹淨,感同身受的先替徐應桐疼了一下,她運氣好沒有挨刀,卻是也聽說過有的婦人不好生,是要如此的。
“孫郎中您盡管來,有什麼幫忙的就跟我言語,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應桐不是個嬌氣的姑娘,她能受的住。”
孫郎中點頭,“我去準備一下,得讓她吃些東西的,過程會久一些,很費體力的。”
葉長安明白了,待一切準備就緒,孫郎中便給她喝了藥,一兩個時辰後開始發動,正巧賀添也趕了回來。
賀添一聽見房間裡的叫聲,自己先手足無措起來,一直在屋門口打轉,停都停不下來,一看見葉長安就抓住她問,“應桐她如何了,是不是要生了,要多久啊……”
葉長安笑他,“可不是要生了嗎,不然叫你回來做甚,且等着抱娃娃吧,要不了多久的。”
這位手心都冒汗了,緊張程度跟裡頭生的那位不相上下,怕也指望不上,索性就不讓他進去添亂了。
如此一直到了夜裡,徐應桐還是沒有生的迹象,葉長安惦記着阿勉要吃奶,不得不先去照看他。
秦未正抱着餓急眼的娃娃,眼巴巴的盼着他娘回來,正打算着叫人去喊她,她就進了屋,“怎麼還早麼?”
見她一身疲憊,便知是不大容易,“我看不如給阿勉尋個乳娘,你這樣太辛苦了。”
葉長安先灌了一杯水,擺擺手,“索性自己喂養吧,也不差這一兩個月。”
她把娃娃接過來,轉身去房間裡喂奶,豈料秦将軍跟着走進來,她老臉一紅,“秦将軍先避一避啊,多難為情。”
“娃娃都生了,還跟我難為情那。”秦未笑她,“又不是沒見過,我一天沒看你了,多看一眼不成嗎?”
葉長安轉過身去,連床簾都拉上了,“那也不成,等我喂完了再看。”
秦未失笑,倒也沒勉強她,轉而去喊了晚飯過來,惦記着先喂飽她。
葉長安的确已經餓的前兇貼後背,連午飯都沒吃,不過得先喂飽了小祖宗才能填飽自己,小家夥一日大似一日,吃的越來越兇猛,餓狼似的,恨不得把她吸幹。
“慢着點啊秦阿勉,你長的随我不要緊,吃飯别随我啊。”
阿勉不睬她,依舊吃的香甜,有奶就是娘,你不讓我吃飽,我阿爹就給我找乳娘!
正巧這話讓秦将軍聽見,不由自主笑起來,心說她居然還有自知之明,“娃娃能吃是好事,你要是喂得吃力,改日我尋兩頭乳羊來,我問過孫郎中,說是沒問題的。”
“沒事,暫時倒也夠他吃,就是他老咬人,我就想打他。”
咬人倒也是随了某人的。
好容易等阿勉小祖宗吃飽喝足,然後漸漸有了睡意,葉長安輕手輕腳的把他放到小床上,累的直不起腰來。
秦未走過來,冷不丁從身後抱住她,替她揉按酸疼的腰,她生過了娃娃,腰上仍不見贅肉,略有松弛的肚皮也在經過這一個多月的鍛煉後緊實不少,秦未揉的手心發熱,猛地将她抱起來。
葉長安捂住嘴,好險沒喊出來,“秦将軍你吓死我了,多讨厭啊你,我還餓着肚子那!”
“我也餓了的,怎不見你心疼我。”
秦将軍無辜的盯着她,葉長安心說餓了就吃東西啊,後來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氣笑了,“你就跟你兒子吃醋吧,幼稚鬼秦将軍。”
秦未的手從腰上一下伸進衣袍裡,然後吻住她,葉長安一下就渾身緊繃起來,久違的親密讓她失了方寸,腦袋嗡嗡直響,被他揉捏了兩下就毫無招架之力,實在有點丢人。
秦未本來隻想跟她玩鬧一下,知道她累,當然不能這時候如何,可後來自己竟也失控,吻到她差點斷氣,才依依不舍的松開。
“長安,要不要考慮過會兒再吃。”
葉長安腦袋有點懵,他一松開,就感覺前兇涼飕飕的,這一冷倒讓她回過神來,“秦将軍你趁人之危啊,太可惡了。”
至于要不要過會兒再吃,她倒是也想了想。
秦未笑了笑,倒也不着急勉強她,隻不過他此時有點貪戀她身上的手感,生了娃娃後好似手感更好了。
“如何能叫趁人之危,說好的喂過了奶再看的,我很遵守約定。”他再次抱住她,“好了,我替你做了決定,一會再吃。”
正待繼續,院子外頭就有人來喊她,“夫人,賀夫人那頭說是要生了。”
葉長安噗嗤一笑,手腳麻利的扣上了衣裳,“天不由人啊秦将軍,改天等我準備好了再來跟你較量。”
秦未撫額,到手的媳婦就這樣飛了,當真是天不由人。
“那也不必着急,先吃過飯再去,不是有賀添在嗎?”
葉長安穿好衣袍,一邊抓緊吃兩口一邊跟他說,“别提賀添了,自個都快要暈過去了,你說能讓他進去嗎,回頭還不知道先照顧誰。”
秦未感同身受的笑了笑,“要當爹的都這心情。”
“這還沒敢跟他說的多嚴重,應桐這一胎不好生,怕是要遭罪,估摸着這一宿是甭想睡了。”
秦未蹙眉,“你受的住麼?”
“受不住也得受啊,孫郎中要給她開一刀,總不能讓阿玥去跟前幫忙吧,回頭吓着她,自己再不敢生了。”
秦未給她碗裡夾了好多肉,“那就多吃些再去,别硬撐着,有什麼事随時喊我。”
生娃娃的事他可真幫不上忙,葉長安隻點頭應了,匆忙吃了一碗飯,這就要出門,“阿勉要是哭鬧起來,喊花蚊子來幫忙,他有經驗的。”
“行了,你就放心吧。”
秦未把她送出門,直到她跑沒影了才轉身回房,沒了媳婦在,連吃飯都沒了食欲,幹脆叫人把飯撤了,再吩咐着廚房裡熬着雞湯,然後自己捧了本書,心不在焉的看起來。
書一捧就是一整夜,秦未趴在案上睡了一會,睜開眼天都亮了,然而媳婦還是沒回來,于是決定今日不上職,留在家帶娃娃。
阿勉小郎君早就醒了,今日很給面子,躺在小床上沒哭沒鬧,秦未給他換過了尿布,愛憐的把他抱起來,估摸着他也餓了,得去找娃娃娘了。
而娃娃他娘這會兒還脫不開身,徐應桐的情況比想象的還糟糕,娃娃不光大,胎位還不正,一夜過去,連娃娃的頭發都沒瞧見。
徐應桐基本上已經沒了力氣,叫喊聲都小了出多,直嚷嚷着不生了,“長安,我實在受不住了,嗚嗚我不要生了……”
葉長安被她喊的頭大如鬥,但如今是緊要關頭,隻好繼續勸慰她,“再忍忍啊應桐,都是要過這一關的,你放心,有孫郎中在,你跟娃娃都不會有事。”
“那你生的時候也是如此嗎?”
“可不是嗎,跟你一樣一樣的。”
就在這樣連哄帶騙的氛圍中,徐應桐決定最後一搏,不過在搏之前,她得先挨一刀,見孫郎中拿刀的時候,她險些沒吓死過去,于是葉長安隻好說自己也是如此,她才稍稍放心。
隻是即便有孫郎中跟最有經驗的接生婦人在,仍舊又持續了一天一夜,等到娃娃出生的時候,葉長安險些喜極而泣。
她自己生産都沒這樣感慨過,生的時候挺疼,生完了也就那樣了,倒是目睹了徐應桐生産,心中生發出了生命不易的感慨來。
徐應桐氣若遊絲,連眼皮都擡不起來,葉長安抱着沉甸甸的胖娃娃給她瞧,“白白胖胖的小郎君,個頭足有我們阿勉的一倍,這下你安心了,沒白遭罪吧。”
“太疼了長安。”徐應桐蒼白着臉,眉頭還沒松開,“我想打他怎麼辦?”
“可别,我還心疼那。”葉長安知道她現在有心無力,隻好先把小娃娃抱走,臨走囑咐她,“總是生過了就好了,慢慢養着很快就會恢複的,你先睡會,娃娃不擔心,我會幫你照看的。”
葉長安抱着娃娃給外頭的賀添看,哪想他阿爹隻看了一眼就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這話怎麼說的,你媳婦還沒暈那!”
葉長安替兩口子發愁,多好的胖小子啊,一個要打一個見了就暈,看來是指望不上了,于是隻好把娃娃抱回自己院子裡。
在家眼巴巴等着娃娃他娘的秦将軍,終于是把人盼了回來,隻是打眼一瞧,不隻回來了一個,還附帶一個,心說這是怎麼個意思,整的好像她出去生了一個回來一樣。
“怎麼陪産還帶贈送娃娃的麼。”秦未從她手裡接過胖娃娃,手裡一掂量,笑了,“我怎麼覺得這小子比現在的阿勉還要沉那。”
“可不是嗎!”葉長安捏着酸疼的胳膊,“我抱着一歲多的阿祺也就累成這熊樣,他娘到底吃了多少好東西。”
“怎麼着,這是要抱咱屋裡來養?”
葉長安歎氣,“别提了,應桐現在自己顧不上自己,他阿爹又暈了,咱不得先帶着嗎,沒準兒還要喂養兩天的。”
這話一出口可不得了,阿勉小郎君好似有感應似的,聽聞要來個大白胖子跟他搶糧食,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來,他一哭,賀小郎君也跟着哭,屋頂都要給哭掀了。
兩口子相視苦笑,葉長安臉一垮,“秦将軍,我也想哭。”
“要不,咱一起?”
葉長安噗嗤一聲笑出來,“看來我也要考慮一下往後要不要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