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州聞言,停下了腳步,不知道為何,腦袋疼了一下,像是被銳刺穿透一般,難受痛苦至極。
他下意識的捏緊拳頭,強忍住這刺骨的疼。
他吐出一口濁氣,幽幽轉身,眸色無比深邃,像是打翻了濃墨一般。
“我顧寒州的字典裡沒有後悔。”
他眯眸,冷聲說道。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步伐堅定生風,沒有片刻的猶豫。
簡看着他離去的方向,心情極其複雜。
他再次回到卡座,讓服務生送酒。
一杯接着一杯,像是喝水一般。
烈酒滾入喉嚨,灼燒着他的五髒六腑。
任憑酒量再好的人,這樣猛灌下去,也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他喝得醉生夢死的時候,一個人急匆匆的走來。
“簡!”
這一聲充滿着關切。
簡聽到聲音,迷迷糊糊的擡眸看去,卻看到了許意暖的臉。
“暖暖……”
他十分驚訝,下意識擡手想要撫摸她的臉。
匆匆趕來的日京梨紗聽到他嘴裡吐出的兩個字,心髒狠狠顫抖了一下,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捏着,竟然有些難以喘息。
她心裡不是滋味,卻強打起精神。
她攙扶起簡,他路都走不穩了,搖搖晃晃。
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她孱弱的身子闆艱難支撐着,每走一步都困難無比。
她把簡送上車,本想送他回季家,可是一想到許意暖出事和他逃不了幹系,怕季家人懷恨在心。
猶豫再三,她隻能把人送去酒店。
因為堵車,車子開開停停,簡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他臉色漲紅,全都是痛苦的神色。
梨紗看到後,不禁急了。
“司機,繞遠一點沒事,你開穩一點,他很難受。”
“好吧好吧,那我繞一下,保證開的平穩。”
司機沒辦法,隻能偏離主要街道,過了二十分鐘才把人送到酒店。
服務員搭把手,才把他送到了房間。
簡雖然喝多了,但還沒有到喪失理智的時候,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找廁所。
最後,在盥洗台前吐得稀裡嘩啦。
梨紗讓服務員去準備醒酒的東西,見他吐了,不斷撫拍着他的後背。
他把自己弄成這樣,她心裡很不舒服。
但卻無可奈何,畢竟走的那個,是他心中摯愛。
也許,自己不過是個意外,稍縱即逝的意外。
她還沒有等到他的回答,許意暖就出事了。
他那天……是趕着來給自己回複的,所以自己也算是兇手。
她從沒有奢望自己能和簡走到一起,但是卻又忍不住淪陷。
她不要什麼答案了,隻希望他能早日從陰影裡走出來。
簡吐了很多,吐出來也就舒服多了。
梨紗給他倒水漱口,用熱毛巾給他擦拭臉,把他攙扶到了床上。
他正在醒酒,渾身都冒着熱汗,頭發都濕漉漉的。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
梨紗心疼的說道。
簡聽到有人說話,但是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他隻知道有一個軟糯的聲音,像極了暖暖的聲音。
“暖暖……”
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對她說,情急之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梨紗的動作狠狠一頓,怔怔的看着他。
他……把自己錯當成許意暖了。
“暖暖,顧寒州這個混蛋竟然把你忘了,他怎麼能把你忘了,他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他不值得你這麼對他,不值得……”
“他不值得?那你就值得嗎?”
梨紗幽幽的說道,隻知道說别人,怎麼不看看自己?
“暖暖……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沒有辦好事情,是我……”
他充滿愧疚的說道,此刻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臉上流露出忏悔的表情。
他慢慢蜷縮成一團,狼狽無助的樣子。
梨紗心髒微微疼着,她其實對簡的過去知之甚少,隻知道一個大概的輪廓,并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他在外人面前,是殺伐果斷的凱特林家主,在曼爾頓一家獨大,無上的榮耀。
他的身份地位,不亞于姐姐川绫子,本該是風光無限的存在,可是他……卻像是經曆了一切滄桑。
她從未見過他現在的樣子,讓人心疼的想要把他緊緊抱在懷裡。
她俯下身子,摟住了他。
“人死不能複生,暖暖要是知道你這麼痛苦,也不會高興的。她已經走了,活着的人忘掉,未必是壞事。如果記着,豈不是更痛苦嗎?”
她不斷寬慰,希望簡能夠看開一點,不要在這麼執着了。
“暖暖……”
他沒聽清楚,依然念着暖暖的名字。
梨紗無奈,就在這時,酒店準備的醒酒湯好了。
可她的問題也來了,這醒酒湯怎麼才能灌進簡的嘴裡。
他竟然不肯乖乖喝醒酒湯,每次都弄到被子上衣服上,在這麼下去,被子濕漉漉的,晚上還怎麼睡覺?
她猶豫再三,最後幹脆含住醒酒湯,嘴巴對着嘴巴的渡過去。
粉嫩的紅唇輕輕地壓在他的薄唇上,然後舌頭靈活的撬開縫隙,再小心翼翼的将醒酒湯渡過去。
這醒酒湯裡面加了檸檬,酸酸的,也有些苦澀,并不好喝。
一口很漫長的渡了過去,雖然耗時,但方法算是成功的。
她此刻也顧不得羞澀,畢竟簡不清醒,做了什麼都不知道。
她繼續一口一口的渡過去,他一開始并不安分,可慢慢的也變得安靜下來。
現在平靜的躺在床上,就像是入睡的孩子一般。
她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睫毛很長很細密,而且皮膚很白,也很細膩光滑。
眼窩深邃,鼻梁高挺,模樣精緻耐看。
他長了一張過分美麗的臉,颠倒衆生的模樣,雌雄莫辨。
這樣的男人,她隻有漫畫裡看到過,沒想到現實竟然真實存在着。
她看得出神,都沒意識到醒酒湯都喂完了,她還沒有抽身離去。
就在這時,原本緊閉的雙眸,卻緩緩地睜開了。
裡面是一片湛藍的顔色,就像是一望無垠的大海一般。
過分幹淨的顔色。
她眼睜睜的看着他瞳孔慢慢收縮,本來湛藍的顔色,漸漸深沉,就像是染了墨一般。
等等……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