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這兒子不錯，她有你就好。就當二十八年前，那個孩子已經死了，何必費心？”
“你……你怎麼這麼冷皿無情？還是你貪圖白家的富貴，不肯認自己卑微的母親？”
厲訓聽到這話，狹長的鳳眸狠狠眯起。
“你是在辱罵軍醫嗎？”
厲訓站起身來，絕對的身高，壓得錢斌喘不過氣來。
“不要用道德綁架我，是你母親當年丢棄我，那我和她的母子情分到此為止。現在，她又以母親的身份，要認我，讓我原諒她當初的害人之心。抱歉，我并不是聖人，我做不到不計前嫌。”
“你也不要和我攀關系，大哥大的叫着，我聽着心煩。你要是願意住院，浪費錢，随便你。這個科室并不是我負責，我們在醫院裡要是見面了，就裝作不認識，别亂叫人，免得我生氣，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沒什麼事的話，就可以離開了，别跪髒了我的地闆！”
錢斌沒想到厲訓說的話如此狠絕，不講半點人情。
他原本以為，他會看在母親快要死的份上，可憐可憐她，見她一面。
但現在看來，厲訓冷皿無情，根本不在乎母親的生死。
枉費母親心心念念他這麼多年！
“我知道了，厲醫生既然如此絕情，那我也不再打擾。我指望厲醫生不要後悔，不管她做錯了什麼，也用二十多年去忏悔了。她沒有多少日子了，你現在還可以見見她。一旦她走了，你就算想見也見不到了。”
錢斌說完後，轉身離開。
厲訓拳頭無聲無息的握緊，心髒疼的厲害。
他一向運籌帷幄，可此刻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
他很想告訴歡歡，但是卻忍住了。不想讓自己糟心的事情，讓她知道。
他向醫院請了假，這段時間先不過來了。
院長以為他是因為婚禮的事情，所以暫時不來醫院幫忙。
厲訓轉身離去，想了想說道：“二号房的病人醫藥費挂在我的名下，不用收他錢，我來付。”
“二号房？不是那個癌症晚期的病人嗎？”
“嗯。”
“母子兩也挺可憐的，丈夫知道了這件事，卻不敢回來，還在外面拼命地工作。明知道沒幾日好活了，但還是不放棄。為了這女人的病，可謂是傾家蕩産，但也無怨無悔。厲醫生真是善良啊，隻可惜，她沒有福氣了。”
厲訓聽到這話，心髒微微一顫，沙啞聲音說道：“她後來……倒是找了個好丈夫。”
“後來？厲醫生和她很熟？”
“沒有，隻是初次見面，能幫就幫。”
厲訓淡淡的說道，随後推門出去。
他本應該離開，但是卻控制不住的來到了二号房的門口。
梅芳已經清醒過來，錢斌照顧在窗前給她削蘋果。
“媽，這是你最愛吃的，嘗嘗，甜着呢。”
“我不吃，你最近都餓瘦了。你告訴你爸，咱們不治了，我們回家好不好？我知道我沒幾天可活了，能再多看看你們，看看他……我也就心滿意足了。你找你大哥了，你大哥怎麼說？他是不是不肯來看我？”
“哪有的事，我還沒找大哥呢，這不一直照顧你嗎？我明天就去，明天去！”
“那就好，也不知道他還願不願意見我……”
“會的，肯定會的，媽你别胡思亂想，趕緊吃一口，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錢斌連哄帶騙，才讓梅芳吃了蘋果。
厲訓在門外看着一切，心裡不是滋味。
他們很是母慈子孝。
他轉身的時候，看到了顧微，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這兒的。
他掩藏眼中的慌亂，道：“你怎麼來了？”
顧微上前握住了他的大手：“你心軟了對不對？如果真的放不下，就進去好好看看。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生離死别，這要是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你昨晚不還說……”
“昨晚是昨晚說的，今天是今天。我做完可能是糊塗了，我能勸阻你的行為，但是卻攔不住你的心。厲訓，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但……我無論如何也要為自己再争取點什麼，不然我該怎麼辦？
顧微心痛的想着。
她自私，想要這件事趕緊過去，最好不驚動任何人，息事甯人。
可是她做不到那麼殘忍，讓他們母子不再相認。
如果她還好好活着，那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但現在……
“厲訓，你想要我幫你嗎？”
“你要幹什麼，怎麼幫我？”
顧微吐出一口濁氣，眼睛微微紅潤，狠狠心，将他推了進去。
厲訓猝不及防。
他突然闖入病房，驚動了梅芳和錢斌。
梅芳怔怔的看着厲訓，老淚縱橫。
“是……是你大哥，你不是說你還沒找你大哥嗎？”
錢斌也很是驚訝，他不是不來的嗎？
“可能是大哥自己得到消息，特地看你的。媽，大哥來了，大哥看你來了。”
錢斌高興極了，立刻搬凳子給他做。
厲訓離開也不是，上前也不是，一時間僵硬在原地。
最後，他吐出四個字：“我來查房。”
就在這時顧微走了進來，挽住了厲訓的胳膊：“伯母好，厲訓就是這個個性，口不由心，你不要見怪。”
“這位是……”
“媽，你糊塗了，我都告訴過你，大哥要結婚了，這肯定就是大哥的女朋友呗！”
“哦哦哦，我想起來，你的确跟我說過，是……是顧家的四小姐是不是？厲訓真有福分，找你這麼好的姑娘。丫頭過來，讓我好好瞧瞧你。”
的顧微點點頭，拉了拉原地的厲訓。
厲訓紋絲不動。
“如果這次錯過了，就不怕後悔一輩子嗎？”
厲訓聽到這話，心髒狠狠一顫，最終卸下了所有的戒備，緩緩上前。
他看着梅芳，那張臉滿是皺紋，一點都不像五十歲的婦女，倒像是老年人。
可見她這些年過得并不好。
他沒有調查過，但從院長的話裡能聽得出，錢家的情況并不好。
不過，她能再嫁這麼好的丈夫，也算是幸事了。
顧微拉着他坐下，梅芳看着他，期待他能澆自己一聲“媽”。
良久，他開腔：“錢太太好，我是厲訓，你可以叫我厲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