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任思齊的命令之後,各路崇明軍都消聲匿迹,安定的很。
茅十八擁兵于靖江島上,也隻能看着江陰在清兵的猛攻下風雨飄搖。一是任思齊保存實力的嚴令,再就是以他手中的軍力也根本沒法與清軍抗衡。靖江島上的能作戰的步兵隻有萬人,遠不是清兵的對手。
江陰城頭,不分晝夜的遭受着清軍的炮擊,閻應元的心已經無比的絕望。既然崇明方面不肯全力來解圍,那麼江陰将再無指望。可他能抱怨什麼?抱怨任思齊的見死不救嗎?任思齊已經派遣了數千軍隊援助于他,并援助了大量的物質。是自己看不清形式,非要堅持守城!
這些天來,閻應元已經用盡了辦法,耗盡了心力,可依然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城中的傷亡越來越大,兩萬多鄉兵已經陣亡了一半以上,現在要靠婦孺上城協守才能力保城池不落。
“麗亨兄,還是考慮撤出婦孺吧,城池守不住了,咱們不能把所有人的性命都搭在江陰,得給江陰留點後啊!”嘴唇幹裂的陳明遇對閻應元道。
“怎麼撤啊?清軍現在四面圍攻,城北的君山也被清軍占領了,根本無法出城。”閻應元的神色同樣的憔悴,連日的不眠不休使得他眼睛紅的像兔子一樣。
“請靖江軍協助吧,去找沙千裡将軍,他應該有辦法通知靖江的崇明軍。”陳明遇道。
得知閻應元終于答應撤退婦孺了,一直呆在江陰的閻爾梅高興萬分,親自去找北城的沙千裡,請他把消息傳給靖江的茅十八。
夜裡,橘紅色的煙火從北城升起,直射半空,總共三支,方圓數裡可見。半柱香後,從北面江中也升起了一支藍色煙火。
“報,王爺,江陰城頭放起了三朵煙花!長江之中也有一朵煙花回應。”一個士兵沖進了多铎的大帳,報告道。
“看來靖江的明軍終于要有動作了,傳令下去,讓各部提高警惕,特别是北面的軍隊。說不定今晚三更會有大動靜。”尋思了一會兒,多铎斷然下令道。
對靖江的崇明軍多铎早就提防着,并預留有精銳的部隊等着他們上岸。現在清軍的水軍還未建成,投降的左良玉水兵大部分跟着阿濟格去了九江,南京的綠營水兵根本不能用。多铎早就下令在南京重新打造戰船,訓練水軍。等水軍練好之後,就将攻打崇明島。
清兵小心翼翼的提防着,然而一直到了天明,也沒見靖江的明軍有動靜。難道是我多疑了?多铎暗暗尋思道。
經過了十多日的火炮轟擊,江陰城已經破爛不堪。多铎又下令在護城河外堆土成台,高度與城頭齊平,每個高台上放置火炮數門,并弓箭手數百,對着城中瘋狂的發射!強大的火力壓得江陰城牆上的明軍根本擡不起頭來。
江陰城内,陳明遇負責組織老弱婦孺撤退,可是卻有上百名老者說啥也不願撤退,口口聲聲要與江陰共生死。
閻應元知道之後,親自與老者們攀談,他提出了一個詐降之計,請老者們配合完成。
“這是一個有死無生之策,各位都是江陰的長者,若是不願意去的話盡可提出來。”閻應元柔聲道。
“典史大人說的哪裡話?我等都是黃土賣到脖子的人,能為守城盡一點力當然是求之不得!”為首的馬老漢慨然道。
第三日,剛吃過造反就要例行攻城的清兵驚訝的發現,江陰的西城門打開了,一隊手持白旗的老者從城中出來,随行的還有十多架牛車。
“報,王爺,江陰要投降了!”手下的報告讓多铎喜出望外,能早一日拿下江陰自然是好的,能沒有傷亡就拿下江陰就更好了。
“終于頂不住了,要投降了嗎?”多铎冷笑了起來,“可是已經晚了,你們必須用鮮皿來償還八旗勇士的性命!”
多铎已經拿定了主意,先假裝允許江陰投降,等城中明軍放下武器之後再進行屠城。
雖然這樣會影響清廷的名聲,可也能震懾其他叛亂的漢人,讓他們不敢再抵抗。
上百名江陰人被引進了大營中,多铎皺了皺眉,因為他發現來投降者竟然都是白發蒼蒼的老人。
“怎麼都是些老頭前來,你們的首領閻應元陳明遇呢?”一個滿人将領在多铎的授意下,來到老人隊列面前,厲聲喝問道。
“我們都是些無用之人,由我們代表江陰最為恰當。隻要您們答應不屠殺城中百姓,閻典史自然會親自開城投降。”老馬頭冷靜的答道。
“你們身後馬車裡裝的是什麼?”滿人将領又問道。
“這是為了表示誠意,特意向貴軍敬獻的銀兩。”
“銀兩,快打開看看!”
老馬頭點點頭,回首看了隊列中衆人一眼,于是在馬車邊的老者們便把手伸進了馬車,然後取出了刀槍利刃。
“殺鞑子啊!”手持利刃的老者們蒼聲嘶吼着,蹒跚着舉着刀槍向多铎沖了過去。
想靠着這些老東西刺殺本王?多铎冷笑了起來。閻應元要多麼弱智才會想出這樣的主意,把這些走都走不動的老家夥派來當刺客!
營中的八旗兵們嘻嘻哈哈的笑着,像看耍猴一樣看着老者們的決死沖鋒,沒有人注意到,每個馬車上冒着的“滋滋”白煙。
“殺了他們!”多铎冷冷的命令道,他不願在這些老東西身上再浪費時間,還要盡快攻城呢。
三天之内江陰必須攻下,因為朝廷命令自己回師北方的聖旨已經傳了過來,前來接替自己平南将軍勒克德渾與江南總督洪承疇已經到了江甯!
下過命令之後,多铎再不理會這些已經是死人的漢人老者,轉身就往大帳走去。
剛轉過身,就聽見一聲巨響,一股龐大的沖擊波沖着他的後背沖了過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去,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耳聾目眩,半天才緩過神來,多铎艱難的翻過身來,回頭望去,就見到身後大營斷臂殘肢,皿流成河,一片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