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畫舫,仿佛為我送别,又仿佛戲弄我,畫舫裡傳出琴音,蕭奕然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琴。
曲調是我先前撫的《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不知為何,那唯美的曲調和意境,此刻聽在我耳中,覺得膩煩起來。
從此我不會再撫《蒹葭》那首曲子,沒事也别去……碰琴了!
我看着我細白玉嫩的一雙手,原來這是一雙,既會撫琴,又會暗器的一雙手。
蕭奕然說,奚二小姐,天生神力,内力充沛,精通奇門遁甲,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
隻是……巧合罷了!我是花小壯……斷然不會是奚二小姐!
今日,或許并不該去見蕭奕然,去見他,本就是一個錯誤!
又雇了輛馬車回花府,我上了馬車便有些無力的歪靠在車壁。
進了聚财街,将要攏花府時,馬車被人攔住,“唉,小哥,聚财街怎麼走啊?”
車夫道:“兩位大嬸,這就是聚财街!”
原來是問路的。
“那小哥,這聚财街可有一個花府?家裡做黃金生意的!花府老爺叫黃金貴,夫人叫花大壯!”
是到我家找我爹娘的,我掀開馬車車窗往外看,原來是兩個威猛高大的婦人,看打扮,一個是貴夫人,一個是随侍婆子。
“前面就到了,我就在這下車吧!”我下了馬車,給了車夫銀子,看兩位婦人道:“拐個彎就是花府了,我帶你們去吧!”
“诶诶!”兩個婦人歡喜道。
邊往花府走着,那貴夫人邊打量我,稱贊道:“姑娘真是花容月貌!算起來蝴蝶也跟姑娘一般大了,不過啊,花蝴蝶随了她那爹娘,從小就長的膀肥腰圓,體格彪悍,可沒姑娘這般好看!”
花蝴蝶?
我皺眉看着那貴夫人,她這到底是在誇我呢,還是在貶我呢?
恰好在花府門口嗑着瓜子的看門家丁寶财觑見了我,驚喜叫道:“呀!小姐!您回來了!回娘家怎麼也不通知一聲,老爺夫人也好早早高興!小姐,快請進!”
“你是――花蝴蝶?”那貴夫人聞言看一眼面前宅子牌匾上“花府”二字,再看着我時,嘴長的大的可以塞進一個鴨蛋。等回過了神,左右看我,審視道:“你怎麼會是花蝴蝶?!你怎麼會是花蝴蝶!”
寶财擋在我身前,叉腰觑着那貴夫人道:“這怎麼就不是我家小姐了?我寶财在花府當家丁已有三年,會連自己家小姐也認不出嗎?你這個婦人,你是誰啊你?”
貴夫人亦是叉腰,身闆擋住寶财面前,其壯碩的體格,足足比寶财一個男人要大上兩倍,她擡手敲了下寶财的腦袋瓜子,大聲道:“我是誰?我叫花大猛,是花大壯的親姐姐!是這花府的姨奶奶!”
寶财觑一眼花大猛和我娘花大壯相似的身闆,估計是信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我娘花大壯沒有兄弟,唯有一個姐姐,叫花大猛,也就是我大姨媽。大姨媽嫁的是蔡姓人家,如今的稱呼是蔡花氏。蔡家也是做生意的,這些年家業也是越掙越大,大姨夫和大姨媽卻舍不得離開老家,這些年一直居住在祖籍瑤城。自從三年前我們一家進京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大姨媽了。進京的路上又遇了劫匪失了記憶,便也忘記大姨媽長啥樣了。今日見到大姨媽卻不認識,真是有些失禮!
我望着大姨媽,她的相貌與我娘有三分相像,我趕忙上前行了一禮,“大姨媽好!”
大姨媽抱住我,憐惜看我道:“得我自報家門,這孩子才知道我是她大姨媽啊?大壯捎口信說三年前你被劫匪砍傷腦子失憶了,唉,可憐的孩子!”
我作請道:“大姨媽舟車勞頓,快請進府休息!――大姨媽怎麼來京城了?”
“你表姐蔡花兒出閣已經兩年,我蔡家就你表姐一個閨女,那個窮小子放着蔡家的生意不接手,人窮卻志高,偏要進京考取功名出人頭地!那個窮小子三年一考,考了好幾次功名都落了第,這不,今年又榜上無名!大姨媽怕你表姐跟着他吃苦啊!他們這進京已經兩年了,也不知道過的怎麼樣了,我實在放不下心,便跟老頭子進京來看看。”有寶财作保,大姨媽倒是不再懷疑我的身份,卻仍是盯着我的面貌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