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衆人的交談之中,菜肴就陸續端了上來,一盤盤都是大碗裝的。
朱由校看着面前的一盤盤菜肴,有紅燒鲫魚,燒雞,蒸羊肉,虎皮肉,還有一些不認識的菜,雖然不似宮廷内的精緻,但光看刀工的細膩菜品的色澤和香味,就知道這些菜肴不是一般廚師能做的。
心中想着清晨出宮的時候好像看到曲總管讓侍衛裝了不少酒和賞銀趕車跟在後面,心中對曲總管的先見之明點了點頭。
把頭湊到曲總管身邊詢問“帶來的酒呢?”
“殿下,帶了四十壇,銀子帶了四箱子一兩紋銀的,共計一萬兩,還有一些宮内提前做好的菜肴。”
正要張嘴吩咐讓人把酒菜送上來,腦中閃過一絲疑惑,軍中的夥夫水平難道如此高超?
“楊山,這桌菜可是軍中夥夫所做?”他帶着抑或問到。
“殿下,這些菜肴都是訂自京中醉仙樓,臣等怕殿下吃不慣軍中夥食特意去訂的。”楊山起身解釋道。
朱由校揮揮手示意他坐下說就行,接着說道“派人把軍中夥食端上來,既然孤來到了軍中就要與官兵一樣。”
“殿下,軍中夥食粗鄙,殿下金體龍身,恐難以适應。”楊山面帶難色的勸到。
“爾等平時,與士兵所食也有所不同嗎?”朱由校問。
“臣等身為軍官自當以身作則,平日均是與士兵同吃同住。”楊山答道。
“既然如此,就不要廢話,派人去把軍中夥食拿來,不要糊弄孤,等下孤會親自出去查驗,如有不同,制爾等欺瞞之罪!”朱由校看到衆人的對于夥食百般隐瞞不滿到。
看到殿下生氣的楊山沒有辦法,隻有派親兵去夥房端來一盆軍中夥食,沒錯就是一盆!。
朱由校看到着一盆不知是什麼的夥食,上面就兩個灰色的饅頭能夠分辨,盆裡一坨不知是什麼和(huò)成膏狀物體。
他站起身,指着眼前這盆食物問道“你們平時就是吃這種東西?這是什麼做的?”
“回殿下是的,這是五谷粥,是用小麥,番薯為主,其他應季谷物為輔,混以豆渣,豬油,菜油再加鹽熬煮而成。”楊安坦然的回答道。
“是何人?克扣爾等軍糧告訴孤!”朱由校面色陰沉的問到。
“殿下,無人克扣軍糧,微臣入禁軍十年,軍中夥食都是如此,無非節慶有所增減。”沒等朱由校開口,楊安繼續解釋着“軍中每千戶,月宰豬一頭,羊兩隻,因為軍中人多易出現分配不均,所以每月的豬羊都折成豬油一百五十斤。”
“鹽每人年十斤,谷物無常量随軍調配。”楊山耐心的解釋到,心中暗自搖頭,到底是年幼的王爺,不識五谷,不知常事。
聽完楊山的解釋,朱由校再看了看桌上的兩樣食物,火氣也消了,他知道軍中的夥食既無人克扣也怨不了衆人,隻能心中歎息,禁軍之中夥食尚且如此,天下各衛所又能如何?
“爾等俸祿幾何?”他問出了心中更關注的問題。
“微臣正六品千總,月俸十石折銀五兩,百戶為從七品把總,月俸六石折銀三兩。總旗月俸三石折銀一兩半,小旗和士兵同是年俸五兩。”
朱由校聽到軍隊俸祿如此之少,之前一直差異的為何明軍打不過滿清,似乎得到了解釋,現在是萬曆三十九年正是天下太平國庫充盈之時,此時的軍饷就如此之低。不難想到幾十年後國庫沒了錢,皇帝沒了錢,軍隊沒有軍饷,這時再讓飯都吃不上的軍人抛頭顱灑熱皿,餓着肚子,去保護那些家财萬貫,酒池肉林的世家商賈,到了那是這些軍隊還有如今的這種熱皿和忠誠就怪了!
看着一桌子誰也沒動過的菜肴,朱由校問道“這些菜,多少錢?”
“一百兩,微臣派人去取得,如果送到軍營要一百二十兩。”楊山如實的回答。
朱由校皺着眉,這一桌菜就要花掉一個禁軍千戶兩年的俸祿。楊山看到年幼的殿下皺着眉,還以為是懷疑自己貪污軍饷,連忙解釋道“是微臣和江千戶一起湊得錢。”
朱由校叫曲總管派人拿了紋銀千兩,交給楊山道“從此之後諸位就要在孤麾下公事,怎能讓爾等出錢?除去餐費,剩下的就算今日演武的賞賜。”
“謝殿下賞賜!”衆人跪在地上謝恩到。
“起來吧,叫人把餐桌搬到校場中央,菜肴都送到夥房。”說完朱由校就起身走了出去,曲來福一直跟在身邊。
“叫人把帶來的吃食,和酒水全部拿到軍營夥房,讓夥夫務必平均分配。”他低聲對跟在身邊曲來福交代着。
出了營房,一眼望去。
三千軍士,穿着訓練用的棕色短袍,黑色長褲,盤腿背對着營房在烈日之下坐在校場四周,其中隻有各隊小旗,站在各自隊伍面前目光不斷巡視。
衆人把菜肴撤掉,擡着桌椅跟了過來,這時他才收回目光。
看着營房“火把。”
雖然不知所措,楊山還是命人,點了個火把小心的遞給了朱由校。
接過火把,向前用力一揮,就把火把丢到營房上,火順着營房的簾子就燒了上去。
“走把桌椅擡到校場中央!”說完就走在前面,帶着吃驚和疑惑的衆人來到了高台之上。
重新坐回主座,看着台下的三千将士,對楊山說道“讓将士們都轉過來。”
“殿下這不妥吧?”楊山和曲來福都勸到。
“無妨。”朱由校笑着說,其實他的心裡也很緊張,兩世為人,從來沒面對這麼多人,更沒有被這麼多人注視過,可是他必須努力克服這種緊張,努力适應這種坐在高出被人仰望的感覺,因為他的目标就是那至高無上的皇權,必然要在高處俯視衆生,如果今日連自己手下的三千士兵都無法坦然面對,以後怎麼能坐上龍椅統禦文武百官!
楊山無奈的叫過傳令官,擊鼓傳令讓衆軍士轉身。
朱由校在心中一點點驅除緊張和尴尬。擡着頭看向下方每一個軍士。
有的偷偷擡起頭瞄向高台,看到朱由校的目光又趕緊低下頭,有的幹脆就看着自己面前的空地不敢擡頭,有的目光無神的想着事情,有的跟旁邊的人悄悄咧着嘴小聲交談。
也有的面帶好奇的望着台上,這種大多都是些面帶稚嫩的新兵蛋子,剛剛擡頭還什麼都沒看清就被自己隊伍的小旗站在身前擋住被一頓數落,等小旗離開後就緊緊低下頭不敢再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