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妙計化解謠言害,隻因一歎棄前功
聞聽趙政驚呼,呂熊笑容一僵,心中暗道:公子怎麼如此吃驚,難道他對這件婚事有意見。
趙政看到大家都很驚訝地看着自己,便知不妥,剛才那句話己讓大家有些誤會。趙政連忙一拍桌案,起身言道:"不行,決不可如此倉促,哪有讓女家主動議親之禮,豈不委屈了呂芷姑娘。我這就給阿母去信,讓她代舅父作主,與舅母商議之後,找人前往呂府,正式向呂芷姑娘提親。"
呂熊聞言,轉憂為喜,連忙行禮稱謝道:"吾代二叔和阿芷多謝公子體諒和成全。"
衆人也都深松一口濁氣,紛紛上前向趙政和呂熊道賀。
田騎起身,端起酒杯走向呂熊。他深行一躬,起身言道:"田騎愚魯,偏信謠言,怪錯了熊君,謹以此酒,廖表歉意。"說完,将杯中烈酒一飲而盡,倒亮杯底。
呂熊雖然心中有怨,但為扭轉趙政疑慮,卻不敢表露出來,隻得起身,盡飲一杯,倒亮杯底。不過,為免别人看輕呂氏、看輕自己,他緊闆面容對田騎說道:"君子以直報怨。田君這頓拳腳雖有因由,但呂熊必然長記于心。望君謹慎小心,勿将短處錯漏暴露給我。一但讓我抓到把柄,定報今日之仇。"
田騎默然一笑,沖呂熊點了點頭,轉身回座。
呂熊輕哼一聲,又冷眼望向房萱,等她前來道歉。房萱見此,心中暗笑。她美目一轉,頓時淚如雨下。她痛哭着沖向趙政,坐到他身邊,拉住他衣袖懇求說道:"公子啊,求您看在阿萱平日伺候之功面上,代我求求呂管事放過人家吧。人家還小,又有士子身份、武功爵位,不能給他作妾的。求公子開恩,代我求呂管事放過人家吧。"
趙政正在努力回想這個趙高表兄的事情,不斷思考着這位表兄,是否就是曆史記載中那個害死自己的中車府令。所以他沒有發覺房萱近前,猛然被她行為驚醒,吓了一跳。轉頭見她哭得梨花帶雨,說得委屈無比,又覺心中好笑。
趙政輕拍房萱玉手,止住她的哭求之舉,故作為難之态,望向呂熊。
呂熊本以為趙政己知自己酒後失态為田騎、房萱所害,正等房萱來認錯道歉。但此時見房萱和趙政的反應,全然不是自己所想那樣,頓時吓得冷汗迸發,連忙行禮言道:"公子明鑒,呂熊絕非貪酒急色之人。今日酒醉失态,得罪房管事,其間必有隐情,定是有人陷害于我。"
房萱聞言,怒而起身,玉手輕擡,指着呂熊質問說道:"你是說我害你不成?是我讓你醉酒,是我故意讓你調戲?那酒可是我逼你喝下的?"
房萱說完,也不給呂熊回言反駁的機會,轉身撲向趙政,坐于他身邊,拉着他手臂搖晃,痛哭流涕地說道:"公子給阿萱作主啊。阿萱受人欺侮,還被人冤枉,有苦難言,有理難申。我不活了我,您賜我一死,以明心志吧。"
趙政輕咳一聲,望着房萱,心道:過分了啊。房萱淚眼觀瞄趙政,己知他目中含義,便不再言語,隻低首哭泣。
趙政心中暗贊房萱聰慧,轉對呂熊冷冷說道:"呂管事,你還不與房家令道歉,真以為自己今日這番舉動毫無罪過不成。無論在秦還是在趙,調戲女官,戲弄貴女,可都是死罪。若非我感念呂氏之功,又考慮你才入谷中又是醉酒無心之過,豈能容你?真當我年幼無威,不敢處置你嗎?"
高猛、白豹和田虎聞言,起身肅立,按劍怒視呂熊,隻等趙政發令,便欲将呂熊斬于案前。
田騎、白進等人也暗撫劍首,冷視呂熊。
呂熊吓得一愣,忙将心中冤苦壓下,起身深行一禮,急急說道:"謝公子寬容。今日之事,錯在呂熊。我願認罪,向房管事道歉。為表明我認罪之心,願依趙國捐輸之法,以錢代罰。我願出紫金千錠,給房管事壓驚,再以楚地良綢千匹,捐與谷中公用。隻請公子和房管事,念在呂熊往日之功和無心之過的情面上,寬恕一二。"
趙政一笑,輕聲言道:"酒宴歡飲,失态難免。楚莊王宴上尚有絕纓舊事,何況我等俗人之宴。呂管事既有悔改之意,我等豈能執意相責。谷内律法初創,尚無捐輸之法。熊君願捐與谷中千匹楚錦,大可不必了。但不知房管事可否看在呂叔誠心歉悔面上,原諒他這一回?"
呂熊連忙說道:"公子有命,呂熊不敢相違。這千匹楚綢便也贈予房姑娘,隻求姑娘饒我呂熊一命。以後呂熊再不敢招惹房家令,如違此諾,天厭之,地厭之。"說完,沖房萱長揖不起。
房萱心中暗笑道:公子小小年紀,卻真是好演技。我這番辛苦配合沒有白費,少年軍以後的衣食有着落了。
房萱收位哭聲,也不看呂熊,隻對趙政輕輕點了點頭。
趙政哈哈一笑,擡手與呂熊說道:"好了,房管事己原諒了你,請呂叔起身回座。人誰無過?熊君也不必過于自責了。"
呂熊又與趙政行了謝禮,這才起身回座。呂熊心道:我都冤枉死了,我還自責?自責什麼?怪自己不小心着了别人暗害不成?
房萱卻不回座,隻依趙政身邊坐下,為他倒蜜汁添甜水。趙政也不好趕她,隻得由她自便。
趙政舉杯說道:"好了,此事就此揭過,以後不許再提。請飲盛,祝你我和谷中所有人,和如一家。"
"飲盛。願谷中兄弟,齊心共力。"屋内衆人皆端杯而飲,相互倒亮杯底。
趙政放下酒杯,與衆人說道:"今日諸事己畢,天色尚早,各位平時各忙其事,也難得一聚,不若随意歡飲片刻。我年幼不能飲酒,各位請自便。"
衆人歡聲應諾,各尋酒伴對飲。
呂熊獨自飲下美酒,終于長舒了一口濁氣,放下心來。但是,在渡過了這次信任危機之後,他又有些心疼贈送出去的錢财,一時郁郁寡歡。
趙政冷眼觀瞧呂熊這番臉色變化,心中對呂熊的評價又調低了幾分。
白進在一旁也注意到了滿臉不快的呂熊,心中微微一歎:這呂熊比其兄呂不韋可差的太遠了。花了錢,認了錯,卻又表現出一幅勉強而不得己之态,真可謂是前功盡棄了。他這一番忍辱犧牲也都白費了。
房萱一邊服伺趙政,一邊看着呂熊冷笑,她輕聲與趙政說道:"色荏膽薄,偏又虛榮自傲。我看這呂氏雙雄,不過如此。公子對他為何如此寬容忍耐?"
趙政也不看她,隻微動雙唇,輕聲回道:"盛名之下,必無虛士。呂熊越是不堪,其兄不韋就必然越是厲害,否則何來雙雄之說。"
房萱倒酒的玉手微微一滞,輕言問道:"你是說,這呂熊是給他兄長湊數的?"
趙政微笑說道:"呂不韋智謀無雙,豈肯事必躬親。呂熊雖然兇懷有所拘謹,見事遲疑,卻正是做實事,出苦力的好幫手。與其兄并稱雙雄,應當無愧。但隻他自己在時嗎,便要相差數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