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忽間,燕銘腦海之中忽然蹦出了一個詞兒“建元新政”。
一想到建元新政,就有一個人始終是繞不過去,那就是窦太皇太後。
“朕已經想好了,近期做三件事兒。一是讓分封的諸位王侯就國,回到自己的封地。二是撤消函谷關的關禁。三則是整治各地豪強。日前朕已經下诏讓趙绾任禦史大夫,給窦嬰做個副手。讓王臧做了郎中令。這兩個人學說和董仲舒相近,朕還是認可的。”劉徹扶着桌案,這一番話說的躊躇滿志。
燕銘低着頭,不置可否。
劉徹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有什麼不同的看法?”
燕銘抱拳說道:“陛下這三樁大事,隻有第二件,撤消函谷關關禁對上對下都是無礙,執行起來沒有半點阻礙。至于另外兩項,恐怕真的做起來,就會觸動許多神經。”
燕銘斟酌着說這番話。畢竟兩件事兒都會影響到當今貴族的利益。尤其是外戚之中的窦氏和王氏利益,将會受到沖擊。
來自太皇太後窦氏和太後王氏的阻礙,必然出現。
趙绾、王臧雖然為人不幹淨,做官有漏洞。可燕銘是個心慈之人,不忍心看到這兩個相識最終下場是自殺獄中。
按照劉徹這種自私的性格,他絕對不會為了臣子而得罪窦太皇太後和王太後。
曆史上,就是他喜歡并且同情的窦嬰,都沒能讓他撐起保護傘,更何況是趙绾王臧。如果走進這曆史上黃老和儒家的漩渦之中,燕銘自己都不敢保證全身而退。
劉徹還在反應‘神經’這個詞兒的意思,根本沒注意燕銘竟然瞬間轉了這麼多的心思。
“給朕解釋一下神經是什麼意思?”沒想明白,劉徹還是問道。
燕銘微微一愣,才說道:“在這裡就是各方勢力的意思。”
劉徹擡起頭,眼神之中露出了凝重,半晌才說道:“你說的沒錯。朕說了建造明堂辟雍的事兒,太皇太後堅決不允許。說都是那般儒生嚼舌頭,出花樣。大漢建立六十多年,崇尚的是無為而治什麼的,總之就是不準搞花樣。”
“朕隻是覺得,董仲舒所說的東西,更适合大漢的未來。朕不想做個爺爺和父皇那般的守成皇帝,朕要北擊匈奴,為我大漢永除後患。”劉徹說着,扶在案上的手微微用力。
燕銘抱拳拱手,正式的施禮說道:“陛下,臣今夜說什麼都無罪麼?”
劉徹看了燕銘一眼,說道:“但說無妨,今夜朕不是皇帝,你也不是臣子。咱們是朋友。”
燕銘依舊恭敬的施禮,心道:“說你不是皇帝,還在自稱朕。老子可不和皇帝做朋友。除非是閑命長了。”
果真,劉徹見燕銘依舊恭敬施禮,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而放縱起來,内心異常高興,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臣認為,不論是黃老還是儒家,對咱們大漢有好處,就值得推廣。這一點,臣相信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和陛下是站在一起的。隻是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曆經三朝。恕個罪說,她的夫君是皇帝,她的兒子是皇帝,她的孫子是皇帝,她的一生都處于皇家權力中心。
太皇太後尊崇黃老之術,不過是個表象。什麼儒家、黃老,以老太後的聰明睿智,定然看得出什麼才是最适合大漢的學說。陛下想要尊崇儒家,想要建立明堂,這事兒不能繞過老太後。
所有改制的好事兒,不應該是咱們年輕人先嘗到好處。應該讓老人家先嘗嘗好處,這才是咱們孝道的體現不是。反正臣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不知道陛下認為如何!”
其實誰都明白,窦老太後之所以不準改制,無非是不想過早的失去權柄。按照她現在的實力和手段,劉徹的皇位還沒坐穩。廢立之事,還在窦老太一念之間。
這種時候,不把老太後擺在前面,肯定是自尋死路。
劉徹何等聰明,燕銘說的這麼直白,他斷然沒有不明白之理。眼睛一閃之下,他歎息了一聲,說道:“說來,朕這個皇帝,倒也有些……”
下面的話,他沒說,那意思無非是憋屈。
燕銘笑了一下,說道:“陛下,臣冒昧的問一句,您今年貴庚?”
劉徹随意的道:“十七。”
“那老太後今年高壽?”燕銘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
“老太後今年已經七十……”劉徹說到這,眼睛瞬間明悟,不禁大笑道:“燕銘,真有你的。從明天起,朕要走出未央宮。朕要四處看看。反正宮中有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坐鎮。朕倒是樂得輕松了呢。”
燕銘一拍手,笑道:“陛下這就對啦。不過這些日子,倒也不能一味遊樂。咱們得先做些準備,比如說訓練一些善于騎射的将士。搞一些惠民利國的工程。順便發現幾個溫柔如水的民間姑娘……”
劉徹在燕銘的屁股上踹了一腳,笑道:“說着說着就沒了正形。等哪天朕出去遊獵,帶着你到我大姐家去。我姐那裡有好多歌姬,你若相中了,朕就送你一個。”
燕銘連忙低頭拜謝,嘴裡說道:“臣可不敢癡心妄想。那可是平陽長公主為陛下千挑萬選的歌姬。陛下可别吓唬臣。”心裡卻想着剛剛把漢武帝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妹妹給上了,正不知道如何交代呢!
“哈哈,那些歌姬,朕早都看膩了。不喜歡。先不說這事兒了。你們在家玩兒的那種麻将,給朕弄一副,朕要送給太皇太後開開眼。你不是說新鮮東西要讓老人先嘗嘗麼。這麻将我看就新鮮的緊。”劉徹想到了麻将,順嘴說道。
“這事兒好辦,明天臣就給陛下送進宮中一副上好的麻将。”燕銘笑道。
“朕要兩幅,都送到長樂宮,一副給太皇太後,一副給太後。”劉徹沒有忘記自己的母親。
燕銘答應着。麻将可是老年人的最愛。一旦上瘾了,恐怕就是政事也懶得管呢。
“你的想法和才華,做個鄉侯的确是太委屈。回去好好的弄你的東西,到時候朕會親自去檢視。你的富貴,在後面呢。”劉徹拍着燕銘的肩膀說道。
君臣二人說了好多日後的規劃之事。每到妙處,劉徹都會拍案叫絕。越來越覺得燕銘是個奇人。甚至隐隐的覺得燕銘的能耐讓他這個皇帝都有些羨慕嫉妒。
燕銘不想在政治上多說,怕一個不小心把自己卷進去。于是就說玉米有多高産、土豆有多營養。自己的學院學科有多全面。
甚至開始聊生物工程,說人的身體構造,說經過改良人體内部構造,或許真的可以達到長生的願望。
劉徹聽了立刻拍闆說讓燕銘調動最好的郎中到弘燕堂,就要研究如何改良人體結構。
對長生的追求,任何人都向往。皇帝更是熱心此道。自古以來,不知道幾位皇帝是因為追求長生,誤食丹藥而死的。
燕銘想到了自己建造的水泥廠,前幾日有人說燒出了透明的凝固物。他猜想是玻璃,可卻沒來得及去看,就來了京城。
“回去一定要到水泥廠去看看。如果真的是玻璃,那可是能大用的東西。”燕銘盤算着。這個落後的社會,什麼都是假的,隻有發展科技,才是真的。
想到自己囤積的那些硝石和硫磺,燕銘心底的安全感就十足。
有了黑火藥,就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殺傷力。隻要稍加改造,在這個世界,自保不是問題。
甚至努力一下,輔佐大漢,讓它騰飛也是彈指之間。
君臣二人說的累了,紛紛睡去。燕銘都沒想到,自己竟然在未央宮中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