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漓猝不及防,自己的腦袋都差點被那些火把打中,一看下面到處都開始起火,連忙跳下去先把火撲滅。
那些火把上面都裹着火油,落到柴草上燃燒極快,而且又是東一把西一把分散地扔進來,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柴房裡當然不可能有水,楚漓隻能脫下自己的外衣來撲打,好不容易才剛剛撲滅一個角落裡燃燒起來的火焰,後面半個柴房已經都燒了起來。
柴房裡全是幹燥易燃的木柴幹草之類,熊熊烈火飛快地從地面蔓延到牆壁上,無數金紅色的火舌舔上橫梁,卷上屋頂,從四面八方将楚漓包圍在當中,周圍全是哔哔啵啵的柴草燃燒聲音,炙人的滾滾熱浪撲面而來。
小窗戶已經被火焰堵住了,楚漓這時候也根本來不及從那邊逃脫。柴房的門倒是木質的,但火勢一開始并不是從那裡開始燃燒,等到門被燒壞可以出去了,她自己估計也都已經被燒成焦炭了。
楚漓沖到柴房門邊,拼命地拍打着門闆,朝外面大聲喊叫。
“救命啊!失火了!……快來救火啊!”
她現在就隻能指望三皇子府裡的人趕緊發現柴房失火,救她出去。因為放火的絕對不是聿凜,他想要殺她再容易不過,随便動一根小指頭就可以輕而易舉把她碾死,根本沒必要大張旗鼓地燒一整個柴房。
身後的烈火很快就充滿了整個柴房,頭頂上的房梁都開始燃燒,炙熱的空氣幾乎令人窒息。黑煙混雜着枝葉燃燒的灰燼,随着熱浪滾滾而起,眼前除了一片煙熏火燎以外什麼也看不清。
楚漓在火焰熊熊的門邊已經待不下去,隻能從中衣上面撕了一塊布料下來包住自己的口鼻,縮到柴房一個火勢最小的角落裡。
“皇兄!裡面太危險了!”
柴房外面隐約傳來驚叫的人聲,緊接着便是轟然一聲巨響,整扇着火的柴房房門倒了下來,金紅火舌缭亂飛舞之中,一個人影出現在柴房門口,冒着熊熊烈火沖了進來。
“楚漓?……楚漓!”
這時候楚漓縮在角落裡面,已經有些意識不清,聿凜叫了她好幾聲都沒有回應。幸而柴房并不大,聿凜進來之後四下找了一圈,很快便在滾滾黑煙和火焰中看見了她,
他揮手擊開一段頭頂上落下來的燃燒着的斷梁,閉住氣擡起袖子護住頭臉,從一片烈火中間硬生生穿過半個柴房,抱起半昏迷的楚漓。
這時候烈火也已經剛剛包圍了這個角落,兩人在原地隻是停了那麼一瞬間,被烤得焦幹的頭發和衣服就瞬間着起火來。頭頂上傳來嘎吱嘎吱的危險聲音,像是粗大的木料即将在烈火中斷裂,聿凜沒有時間再從門口處返回,直接抱着楚漓縱身而起,一掌擊開上方已經被燒得殘缺不全的屋頂,從屋頂上的洞口處躍了出來。
就在他剛剛落下地來的一瞬間,柴房屋頂上轟隆隆一片巨響,裡面主梁被火燒斷,整片屋頂失去支撐倒塌下來,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柴房前面傳來貞慶公主的尖叫聲和哭喊聲:“三皇兄!……快來人啊!快進去救他!”
聿凜落下地來,來不及做别的,迅速先撲滅了楚漓頭發上的細小火焰,又飛快地将她身上着火的中衣撕下來扔到一邊。他自己身上的火焰已經來不及撲滅,柴房旁邊正好是一口井,井邊有半桶打上來的井水,他放下楚漓,直接過去提起那半桶井水當頭朝自己澆了下去。
三皇子府裡的衆人趕到柴房後面,這才看到全身濕淋淋的聿凜和地上昏迷的楚漓。
“貞慶公主!三殿下逃出來了!在柴房後面這邊,沒有事情!”
貞慶公主朝這邊飛奔過來,滿臉全是淚水,哭得像是花貓一樣,一頭撲進聿凜的懷裡。
“三皇兄,吓死我了……”貞慶公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裡面那麼危險,你就這麼闖進去了,萬一出事了怎麼辦……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聿凜拍了拍貞慶公主,“先松開吧,我身上是濕的,别蹭了一身的水。”
貞慶公主卻抱着他不肯放,眼淚汪汪地擡起頭來看他,這才注意到聿凜全身都濕透了,衣服和頭發都有被燒焦的地方。不過幸好他動作迅速,冬天裡衣服穿得又多,人倒是沒有被燒傷,隻是滿身衣服被燒得破破爛爛,頭發也淩亂不堪,滿身濕淋淋地往下滴着水,看上去十分狼狽。
再一看旁邊地上的楚漓,就比聿凜好得多,雖然身上隻剩了一件裡衣,但至少不是煙熏火燎的樣子,頭發也沒有聿凜燒得那麼厲害。
貞慶公主朝楚漓望了一眼,疑惑道:“不是說這姑娘是府裡面的丫鬟麼?三皇兄為什麼要親自去救她?”
“她……”聿凜停頓了一下,“她有用處,不能死在這裡。”
貞慶公主似信非信的樣子。這時候兩個丫鬟已經上去扶起楚漓,楚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眉頭緊蹙地呻吟一聲,像是十分痛苦的樣子。
聿凜冷眼俯視着她,楚漓睜開眼睛,看到一身被火燒得焦黑破爛,狼狽不堪的聿凜站在不遠處,不由得一愣:“你……是你救了我?”
聿凜沒理會她,淡淡對旁邊的劍衣下令:“讓她閉嘴,把她帶下去。”
“喂,等等……”楚漓還想要開口,劍衣已經立刻點了她的穴道,她發不出聲音也動彈不得,隻能在地上對着聿凜幹瞪眼。旁邊兩個丫鬟利落地把她給帶了下去。
“柴房的失火是怎麼回事?”
聿凜擡手拒絕了要上來給他披上大氅的丫鬟,聲音裡冷意森然,目光在周圍的一衆下人身上緩緩地掃過去。
柴房附近沒有火源,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失火,而且從他剛剛趕到時看見的情況來看,火是從柴房裡面燒起來的。楚漓身上一來沒有火種,二來她總不可能自己要把自己燒死。
“是……是小人……”
貞慶公主的一個侍衛慌慌張張地站了出來,撲通一聲在聿凜面前跪下,磕頭不止。
“小人剛才煙瘾犯了,偷偷到柴房旁邊點了一卷煙,因為旁邊正好有人經過,小人怕被人發現,沒抽完就把紙卷順手扔進了柴房裡,也沒來得及看紙卷上面是不是還帶着火,柴房的火大概就是被小人的煙卷點燃的……小人罪該萬死……”
北晉特産煙草,已經有了原始的紙卷煙,不過隻是剛剛興起,煙卷質量很粗劣,氣味辛辣刺鼻,基本上是從事體力勞動的下層百姓才會抽。皇子府這種地方,裡面當然是不允許出現煙卷這種東西的。
貞慶公主怒氣沖沖地瞪了那個侍衛一眼:“你在出行保護本公主的時候犯煙瘾,這也就罷了,什麼地方不能吸煙,非要在柴房旁邊?還随便亂扔沒熄滅的煙卷,要是火勢擴散開去,燒到了整個三皇子府,你吃罪得起嗎?……三皇兄差點就被困在火裡出不來了,全是你的責任!”
那侍衛像是知道自己罪無可赦,也不求饒,隻是不斷磕頭請罪。貞慶公主懊惱地跺了跺小腳,道:“三皇兄,這是我管教下人不嚴,給你添麻煩了,之後我再好好向你賠罪。這個侍衛就給你來處置吧。”
聿凜掃了地上跪着的那侍衛一眼,道:“這也不是你的錯,賠罪就不用了。這侍衛其罪可誅,帶下去處死。”
侍衛被拖了下去,聿凜這才回自己的房間沐浴更衣。
貞慶公主朝着楚漓被帶走的方向望了一眼,眸中神色變幻不明,随即又很快斂了眸色,跟上聿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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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二更,三更大概在十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