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信便走
顧卿九歎了口氣,似乎突然明白了夏侯絕為何會對自己這麼好。
“是不是因為我拒絕了謝青書,所以便由你來接收迷獸的力量了?”顧卿九擡眼冷冷看着夏侯絕,“說實話,不要騙我。”
迷獸?夏侯絕知道,那是十三年前在南疆肆虐的兇獸,世人都知道,那迷獸是被東冥女皇和顧風流将軍和副官夜寒聯合斬殺的。
迷獸的力量?
夏侯絕似乎明白女皇為何要他好生保護顧卿九,不許她有大的情緒波動,尤其是不能有貪嗔癡恨,原來,是因為迷獸的力量,封印在她體内嗎?
顧卿九還冷冷看着夏侯絕,似乎隻要他說出一個是,她便會跳下馬車,從此與他勢不兩立。
“不是。”夏侯絕道。
可就算他說不是,顧卿九也不再相信,她隻是扭過頭,不再看夏侯絕,腦子裡亂得一塌糊塗。
“不信便罷了,你走吧。”夏侯絕心頭有些涼,輕輕靠在了馬車上,閉上了眼睛。
顧卿九看了一眼夏侯絕,跳下了馬車。
頭還有些暈,那涼風吹過一陣,便不再吹了,空氣又沉又悶,似乎是憋着一場大雨。
好不容易到了黎酒客棧門口,夜寒正在往大門上貼一張紙條。
“鋪面轉讓。”
“夜寒。”顧卿九叫道。
夜寒轉頭,便見顧卿九站在門口,小身闆搖搖晃晃的,似乎一碰就會倒。
“你怎麼出來了!不是在戰隊嗎?”夜寒急忙将顧卿九牽進了客棧。
黎九妹看了一眼顧卿九,嘟哝道:“到處拈花惹草,小孩子都不放過,走不掉了吧……”
“你們要走嗎?”顧卿九問道。
“嗯,九妹家裡,出了點事……”
因為當初抓顧卿九的任務失敗了,大皇子和謝家都要天清閣負責,往常負責,都隻需要賠錢便是,這一次,竟然是揚言百日之内,要鏟除天清閣。雲滿是皇子,要鏟除一個殺手組織,有的是理由。可就苦了九妹的爹,百日後,正式他的大壽。
“很急嗎?那你的失憶症,怎麼辦?”顧卿九急忙問道。
“失憶症,這個以後再治也行。”夜寒笑了笑,“對了,那兔子完全好了,我把它給放了。”
顧卿九點點頭,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其實,我想到了新的治療辦法,不用開顱。”
“哦,那很快便會好嗎?”夜寒似乎來了興緻,放下手中的活計,坐在了顧卿九身旁。
“嗯,會很快便好。”顧卿九點頭笑道。
“九妹,我可不可以讓這丫頭幫我把失憶治好再走?”夜寒笑道。
九妹的臉早已是氣得鐵青,咬牙道:“若是你覺得養了你十幾年的天清閣比不上你丢掉的記憶,那你就治好再走。”
九妹的話,意思再明顯不過。
夜寒有些尴尬地看着顧卿九,撓了撓頭。
“沒關系,等你們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好再治不遲,本來就應該按照你的時間安排來的。”顧卿九急忙起身離開,到了門口,卻被夜寒給叫住。
“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一定回雲京來找你!”tqR1
顧卿九轉頭朝着夜寒笑着點點頭。
離開黎酒客棧,顧卿九朝着東山大營走去,走了一路,有點冷,她縮了縮脖子,忽然想起,自己并不是一個人,身旁應該有雲淺衛跟着。
“雲淺衛。”她輕聲叫道。
夜色中幾名灰衣暗衛顯出身形來。
“謹聽顧姑娘吩咐。”
看着雲淺衛們一臉嚴肅的表情,顧卿九卻是噗嗤一笑,“我隻是叫你們出來,陪陪我罷了。”
雲淺衛們看着顧卿九,都是咬牙不說話,不過那眼神裡的怒氣,卻出賣了他們。
“好吧好吧,說到底你們都是雲傾淺的人!”顧卿九揮揮手,“你們下去吧,我一個人走走好了。”
雲淺衛又隐藏起了身形。
“我是說,一個人走走!你們隐身我也知道你們在!”顧卿九捏緊了拳頭怒吼。
雲淺衛不喜歡顧卿九,也并不想聽她的話,公主要他們一直跟着顧卿九,保護她的安全,傳遞信息,那他們就不會離開顧卿九百步之外。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于是回了東山大營。
“什麼人!”守衛舉起長矛将顧卿九攔住。
顧卿九卻是冷睨了那兩名守衛一眼,兩枚鬼針飛出,那兩個守衛便倒下了。
别的守衛見此,都是沖上來攔住顧卿九。
“我原本是跟九千歲一起出去的,現在回來,你們攔住我,是不想讓我回去了?”顧卿九說着轉身,“那我便不回去了!”
她還真是不想回去了!
守衛們一聽,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是知道顧卿九與九千歲一同出去了,可現在九千歲還未回來,顧卿九卻隻身一人回來了……
是讓她進去也不是,讓她出去也不是!
“讓她進來。”
守衛們轉頭一看,便見尤劍秋站在夜色中,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
得了尤劍秋的吩咐,守衛們這才散開來,彎腰朝顧卿九做出“請”的姿勢。
可顧卿九卻是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我不進去了。”
“就這一次,還是,永遠不再進來?”
“永……”
“你想清楚。”
尤劍秋的聲音如一盆冷水,忽然讓顧卿九清醒了下來。
永遠不再進入戰隊?不對,她答應了雲傾淺,要找出可以搬倒謝家的證據!她還要通過鑒定,成為正式戰隊隊員,還要成為席官,将顧家的家産都取回來!
不行,她不能離開戰隊!
躲開一個謝青書,又出現一個夏侯絕,既然她身負力量,便永遠不得安甯!
對,逃避,永遠得不到安甯。
隻有戰鬥,将那些算計她,欺騙她的人,全都踩在腳下,那才是真的安全!
顧卿九猛地轉身,大步走進戰隊,一句話也不說。
隻是路過尤劍秋身旁時,尤劍秋似乎瞥到,那丫頭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黑暗,陰沉,深不可測……
顧卿九隻身一人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路過近戰戰隊,擡眼一看,正巧見到白夜站在閣樓上,看着近戰的方向。
那貨,還在練夜視?
似乎意識到顧卿九在看他,白夜忽然轉身。
顧卿九卻飛身上了閣樓,拉住了白夜。
她身上濃重的酒味傳到白夜鼻子裡,他轉過頭,微微皺着眉頭,“喝酒了?”
顧卿九點點頭,“放心,沒醉,一點酒,反而可以讓人清醒。”
可是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樣,那眼底掩藏的情緒讓白夜莫名心疼。
“當真沒醉?”白夜舉起一隻手指,“這是幾。”
“一……”顧卿九原本心情并不太好,卻被白夜這忽然的動作給逗得噗嗤一笑,“說了我沒醉了,我找你說正經事的!”
“任務?”白夜問道。
顧卿九點頭,“你也會選甲級任務吧,我們組隊吧!”
白夜淡淡一笑,“好。”
“那麼,我們還需要一個近戰隊員。怎麼樣,你有沒有合适的?”顧卿九問道。
“段征。”白夜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将這個名字給說了出來。雖然段征做事有些高調,有時候又欠缺考慮,但段征還是近戰戰隊中最優秀的靴子。
顧卿九沉沒了半晌,“我們能換一個人嗎?”
“怎麼?你與他不是……”白夜想了許久,才想出一個似乎有些陌生的名字,“朋友嗎?”
“他傷剛好,不想讓他涉險。”顧卿九低下頭道。
她說謊了,或者說是,隻說了一半。
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因為段家與謝家的關系,讓顧卿九不得不對段征多留一個心,雖然他那樣的性子,定然不會害她,隻是,若是他心直口快,偶爾說出一兩句不該說的話來,便不好了。
白夜點點頭,想着近戰戰隊中還有什麼人是足以成為他們隊友的。
可他很快便将其他人都排除了。
“若是不可,便我們兩人一組。”白夜皺着眉頭。
“我盡量争取一下……”顧卿九知道,以東冥戰隊的行事風格,讓他們兩個組一個不完整的隊去完成任務,幾乎不可能。
顧卿九又将自己知道的案情一一告訴了白夜,說着說着,這憋了大半夜的雨,終于是落了下來。
大雨吧嗒吧嗒落了幾滴在顧卿九臉上,白夜微微皺着眉頭,“回閣樓去?”
顧卿九點點頭,拉着白夜跑回閣樓去避雨。
白夜其實也沒有帶傘的習慣,甚至都不知道,這閣樓中,有沒有傘,找了半天,他衣服上沾滿了灰塵。
“沒找到傘……”白夜低下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連一把傘都找不到,似乎是有些沒用……
顧卿九輕笑了一下,望了望窗外的雨,這暴雨入注,也不知還會下多久,“沒事,我等雨停了再走,你回宿舍去休息吧。”
把顧卿九一人丢下,自己回宿舍去休息?白夜做不到。
“我跟你一起等雨停。”
“好。”
兩人一起坐在閣樓屋檐下看着雨,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這雨依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你今天,似乎有些不開心。”
“誰都有不開心的時候。”顧卿九卻是轉頭,故作輕松地笑道,“你呢,我還覺得你每天都不開心呢……”
“不是不開心,隻是沒有開心罷了。”白夜垂下頭,想了許久,喃喃道,“我似乎從來沒覺得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從來沒覺得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顧卿九無奈地笑了笑,這就是所謂天才的世界嗎?
顧卿九見識過白夜的冥力,淡黃色微光,竟然已經達到七級,而在此之前,外間還傳白夜的冥力是五級或者六級。
“冥力到達七級的時候,也沒有開心?”顧卿九問道。
“那不是應該的嗎?”白夜看着雨滴,一臉的理所當然。
像謝青書那樣的,十八歲不過才冥力六級,還蟬聯了兩屆四國峰會的少年組季軍。而白夜十三歲冥力達到七級,竟然還覺得是理所當然。
“你卻是不一樣,你似乎有很多值得高興的事,就連選拔的時候,在地圖上發現了捷徑,言語中難藏喜悅。”白夜轉頭看着顧卿九,忽然冷聲道:“所以,我很嫉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