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祝謝青書早日病死
旁人看不出來,卻還以為顧卿九不懂禮,紛紛是為這小女娃捏了把汗。
可再一看,夏侯絕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是對着顧卿九微微颔首,黑亮的眸子竟然是閃着寵溺的微光。
“你喜歡吃牛肚?”段征看着顧卿九問道。
顧卿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點點頭。
“來,我這裡還有。”段征說着,便是将自己自己面前的小碟子推到了顧卿九面前。
顧卿九笑着接過來,又是一股腦全送進嘴巴裡。
奇怪,這一份卻是沒有毒。
顧卿九疑惑地看着夏侯絕,搖搖頭,示意這一份中沒有毒。
夏侯絕點點頭,表示都在他意料之中。
那下毒之人,要毒害的,定然是夏侯絕一人。
旁人看不懂這兩人點頭搖頭是什麼意思,隻以為是在眉目傳情。
顧卿憶坐在一旁,看着夏侯絕對顧卿九百般寵溺,自己作為謝青書的女伴前來,如今卻是孤身一人坐在席上,真是尴尬極了。
花少将顧卿憶的尴尬看在眼底,揮揮手,打發走了懷中的舞姬,端着酒壺和酒杯,緩緩走到顧卿憶面前,“姑娘,我敬你一杯!”
“對不起,小女子不勝酒力。”顧卿憶扭過頭,委婉拒絕。
“不勝酒力?你還去百花巷?你可别忘了,你還欠着我醫藥費,來,喝了這杯酒,便一筆勾銷!”花少笑道。
顧卿憶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酒杯,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花少滿意地轉頭,嘴角浮起一絲邪笑,剛好入了顧卿九的眼。
顧卿九正盯着花少,可那花少絲毫不避諱顧卿九的眼神。
“小姑娘,你看着我,是也想我敬你一杯嗎?”花少笑道。
顧卿九卻是笑着自己将夏侯絕手旁的酒給倒了滿滿一杯,“我先幹為敬!”
話一說完,顧卿九便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媽的,這酒也有毒,好在夏侯絕一直沒有喝酒!
顧卿九不喝花少的酒,是怕那酒中有藥,毒藥她不怕,就怕裡面不是毒藥。
花少被顧卿九反将一軍,臉上笑容依舊不改,“看你的年紀,應當是第一次喝酒吧?”
顧卿九想了想,這還真是這身子第一次喝酒,可她會如實回答嗎?當然不會。
她隻是意味不明地朝着花少笑了笑。
“看來你的第一次都給我了!”花少大笑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花少開了頭,這敬酒便是一輪一輪開始了。
“九千歲,多謝您這些日子在戰隊中對犬子的照顧,這一杯,您可一定要喝!”段林端着酒杯笑道。
“诶!照顧段征比較多的,是我!所以,這杯我喝了!”顧卿九說着,奪過夏侯絕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段林有些尴尬地看着顧卿九,隻好又回到座位上。
擊退一個段林,又來了個謝晚楓。
“九千歲,晚楓被調職到戰隊,日後便與九千歲有同袍之誼了,這一杯,謝某先幹為敬!”謝晚楓笑如春風和煦。
别人都先幹了,夏侯絕若是再不喝,便是不給謝晚楓面子。
不管怎麼說,謝晚楓雖被降職,但東冥第一醫師的名号還在,女皇還指望他看病,所以,謝晚楓的地位,并不比夏侯絕低多少。
可顧卿九才懶得管那些朝堂上飯桌上的勾心鬥角,她隻知道,酒有毒,不能給夏侯絕喝。
“同袍同袍!我也跟謝醫師是同袍啊!不對,我是您的弟子,應當我敬您才對!”顧卿九說着,便是又将夏侯絕手邊的酒杯給奪了過來,一飲而盡,擦擦嘴,還笑着對段林道:“您家的酒,味道真好!”
段林大笑起來:“想不到顧姑娘如此豪爽!”
還有更豪爽的!
顧卿九一把将夏侯絕手旁的酒壺都給拿了過來。
“花少,這是我第一次敬酒,你要不要喝?”
“喝!”
“段老爺,謝謝您的寬帶,我先幹為敬!”
“謝醫師,日後還希望您能多擔待我,我是出了名的廢柴,日後我若是偷偷找你開小竈,你不要拒絕我哦!這杯酒,我喝了,您随意!”
“姐姐,你不勝酒力,所以我喝酒,你喝水便好!”
“段征小子,你有傷在身,就不要喝酒了!看着我喝,饞死你!”
一輪下來,顧卿九竟然是将夏侯絕酒壺中的酒差不多喝幹淨了。
顧卿九搖了搖酒壺,似乎還剩一杯。
她又倒了出來,對着月亮叫道:“舉杯邀明月,月亮喝不喝?”
舉杯邀明月?這句子似乎還有點意思……夏侯絕的目光落在顧卿九身上便移不開來,小丫頭似乎是醉了,小臉上浮起一片紅霞,眼神也有些迷離,身子微微搖晃,似乎是站不穩了。
“什麼!”顧卿九猛地轉過頭來,對着衆人一臉無辜地說道,“月亮說她不喝!”
除了夏侯絕,其他人都是捂着嘴偷笑,明明酒量不行還要逞強,這都醉得自言自語了!
“過來。”夏侯絕招招手,讓顧卿九坐回自己身旁。
可顧卿九當真是醉了,哪裡還會聽夏侯絕的話,她現在,隻想着敬酒呢!
“對了!謝青書呢!謝青書不是也在這兒嗎?”顧卿九猛地轉頭,狠狠瞪着顧卿憶,“謝青書去哪兒了!”
顧卿憶卻是扭過頭,淡淡道:“他不舒服,回家休息去了。”
“哦……不舒服啊……”顧卿憶又是高高舉起酒杯,“那這一杯,我就敬謝青書,祝謝青書……早日,病死!”
旁人都被顧卿九這句話給驚到了,還未注注意到,她又是一杯酒下肚,仰頭大笑起來。
糟了,頭仰得太高,重心有點不穩,似乎要摔倒了。
墨色衣袖翻飛,夏侯絕飛身上前,将顧卿九抱在了懷裡。
“段老爺,這孩子在家中從未吃喝過好的,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有些激動了,還請見諒。”夏侯絕垂首道。
夏侯絕何時對人低頭道歉過!
段林衣袖中原本緊緊捏着的拳頭終于是松了下來,笑道:“九千歲真是多慮了,段某人又怎會與一個孩子計較呢!來人,将顧小姐送下去休息。”
“不必,本宮親自帶她回去休息。”
段林知道夏侯絕去意已絕,不再挽留,隻好送夏侯絕出門上了馬車。
車行了許久,才繞過了流翠江,到了對岸。tqR1
顧卿九睡得不安穩,時不時地在夏侯絕袍子上蹭一蹭,眉頭皺得緊緊的。
夏侯絕眉頭也微蹙着。
“你不是要去看夜寒嗎?”夏侯絕輕聲問道。
似乎是聽到夜寒二字,顧卿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似乎是想要醒過來,卻總也醒不過來。
“那這一杯,我就祝,謝青書,早日……病死!”
她醉倒前的最後一句話猶在耳畔,旁人可能覺得那隻是孩童的玩笑話,可夏侯絕知道顧卿九絕對不是那種會亂說話的孩子。
創傷後應激障礙,與顧卿憶的争執,對謝青書的仇恨……
在這丫頭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調查一下,顧卿九十三年來,都受過什麼傷,什麼委屈,什麼人欺負過她!”
夏侯絕話音落下,便是幾名黑衣暗衛跳了出來。
“是!”暗衛習慣性的領命離開。
走了兩步,這才轉過頭來,小心地說道:“爺,欺負過顧卿九的人,很多……”
“怎麼?查不到?”
夏侯絕的聲音幽冷得讓暗衛打了個寒顫。
“是,小的去查……隻是,有句話,小的不知當講不當講……”暗衛垂首,小心地說着。
“不知就别講。”夏侯絕冷聲道,“今日之事,不準對夫人透露半個字。”
“是……”
暗衛隻好離開。
其實,夏侯絕知道絕衛想說什麼,絕衛一開始便是夫人為他挑選的,後來雖然一一被他收服,但始終是夫人的人。夫人希望他與段家交好,這對他百利無一害。
這些權謀,不用任何人提醒,夏侯絕比誰都清楚,可清楚是一回事,做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夏侯絕與絕衛說話的時間,晚風吹開了車簾子,涼涼得,打在顧卿九的臉上。
她猛然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大喘着氣四下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夏侯絕的馬車中。
“夢魇了?”夏侯絕問道。
“我想起來了。”顧卿九大喘着氣,轉頭對夏侯絕道:“段家,跟謝家,是一夥的,還有……還有……”
顧卿九揉了揉頭,剛剛那場夢,她又重回了與謝青書成親的那三年,在歡愉間隙,謝青書的隻言片語透露出當時的東冥政局,而那時的顧卿九一心隻在謝青書身上,絲毫沒當一回事。
“還有什麼?”夏侯絕問道。
“還有,你也跟他們,是一起的……”顧卿九說着,微微揚起頭,吸了口氣,她真蠢……
段林喬遷,請了謝家和夏侯絕,那這三家,定然是盟友了。
她卻還蠢到以為夏侯絕是中立的!
“這些,是你在夢裡知道的?”
顧卿九不知如何說自己是重生來的,隻好點點頭。
夏侯絕看着顧卿九,像是看着個珍稀的寶貝。
沒錯,今日若不是顧卿九替他吃了毒藥,他定然會借着自己中毒,讓段家謝家放松警惕,與他們結盟,但,結盟,定然也隻是暫時的。
不過是借助他們的力量罷了。
可顧卿九這一鬧,似乎,很難結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