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不怪我嗎
“西涼宮殿内有陣法,我就算用人的肉身也進去不了,你幫我破壞掉陣法,我就把卿九帶回來。”娜娜道。
夏侯絕微微蹙眉考量着,娜娜要進入西涼宮殿,無非是為了柳氏的皿。
可取皿能做什麼?開界門,看樣子她現在已經不需要用皿和祭祀就能開開界門了。
那就是,要做丹書皿令。
“丹書皿令,是否可以直接開啟界門?”夏侯絕問道。
娜娜點頭,“兩枚丹書皿令,就可以直接開啟界門,四枚則可以打開全部獸界封印。我現在已經拿到了南疆和東冥的兩枚,可是一直沒辦法進入西涼的宮殿。”
夏侯絕沒有說話,娜娜頓了頓,繼續說道:“九千歲,你應該感覺到了吧?神祖複活已經開始了。如果沒有獸界的助力,我們沒辦法阻止神祖的。”
神祖複活的傳說流傳并不廣,但夏侯絕多少知道一些,神祖并未死亡,她不死不滅,消失的這段時間,隻是進入了休眠,所謂複活,隻是覺醒而已。
而阿翹,似乎就是神祖。
若是從前,夏侯絕定然認為神祖複活與他和顧卿九無關,可經過那一夜,夏侯絕卻清楚的知道,他和卿九都沒辦法置身事外。
不管怎麼說,從阿翹的态度來看,對卿九是不會好的。
這樣說來,卿九在獸界,倒是比在人間要安全許多。
“那好,這幾日,你便代替卿九在本王身旁便可。”夏侯絕。
娜娜點頭一笑,拱手道:“多謝九千歲!”
夏侯絕歎了口氣,飛身上了懸崖。
娜娜跟在夏侯絕身後,進了夏侯絕的隊伍。
夜寒走來,拍了拍顧卿九的肩膀,“小丫頭,你最近夜生活很豐富啊!”
娜娜白了夜寒一眼,直接跟在夏侯絕身上上了馬車。
夜寒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看來是九千歲沒滿足她。”
白夜蹙着眉頭,發覺卿九恐怕是心情不太好。
若是按照顧卿九平常的性子,夜寒說出這樣的話,她肯定是順着開玩笑說下去,說不準還會損一損夜寒。
這樣不說話,瞪夜寒一眼,實在不像是顧卿九的作風。
白夜的目光落在了夏侯絕的馬車上。
車上的燈光亮着,那兩個人影離得有些遠。
而且,夏侯絕似乎就這樣躺下了,沒有安排顧卿九。
車中的燈也暗了。
白夜迅速适應了那個光線,卻見顧卿九還是站着,隻不過好像換了個位置,是朝着車窗外。tqR1
不是在看夏侯絕,那個方向,她看的人是夜寒。
白夜看向夜寒,夜寒正望着天,眼中是他讀不懂的蒼涼。
“你去休息吧,我來守着。”白夜上前來對夜寒說道。
“我不累。”夜寒笑道。
“你眼睛紅了。”白夜淡淡說道。
他不懂夜寒的眼神,可至少看得懂眼色,眼睛紅了,要麼是累了,要麼是心裡難受了,不管怎樣,他都需要休息。
夜寒哈哈大笑起來,“你小子倒是長大了,都會關心人了!”
關心人?白夜羞澀的笑了笑,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是長大了很多,不會像從前一樣,把自己關在修煉的世界裡。
“你是長大了,我卻是老了。”夜寒歎了口氣,背着手緩緩地離開了隊伍,隻留下一個蕭瑟的背影給白夜。
過了不久,夏侯絕的馬車簾子被掀開,娜娜探出一個頭來。
“夜寒呢?”娜娜問道。
“剛剛走了。”白夜看了看夜寒離開的方向。
娜娜蹭地一下飛了出去,離開了白夜的視線。
夜寒一人坐在沙丘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這邊的天很高,月亮很遠,夜寒心裡很亂,覺得自己應該思念一個人。
可偏偏,他思念的并不是一個人。
他真不是一個好人。
聽着身後的腳步聲,夜寒也沒有轉頭,直接笑道:“小心又吹得滿身風沙。”
娜娜坐在了夜寒身旁,沒理他的話。
“你來做什麼呢?”
娜娜也不知道自己來做什麼,真是鬼使神差的想要來跟他坐一會兒。
她很想把自己這兩年的事情都告訴他。
其實也沒什麼事,隻是一個人的心酸罷了,高興的事情,難過的事情,都不知道要跟誰分享。
“怎麼不說話?還在想要怎麼安慰老男人嗎?”夜寒苦笑着伸出手,“來給我把把脈,我感覺自己是病了。”
“哪裡不舒服?”娜娜蹙眉問道。
“這裡。”夜寒一拳打在自己兇膛上。
娜娜的手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觸上了夜寒的手腕。
她不會把脈。
隻不過,有些想念他的體溫。
“是不是病了?”
“是。”
“有得治嗎?”
“無藥可治。”
娜娜聲音發涼,夜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迎上娜娜的目光。
娜娜心虛,扭過頭。
“你不是卿九。”夜寒冷聲道。
顧卿九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娜娜起身來要走,夜寒一個飛身,攔住了娜娜。
“卿九在哪裡?”
“我不會傷害她。”
娜娜心裡又氣又難受,很想跟夜寒打一架,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就忍着不動手。
恐怕他也有怨,如她一般。
夜寒點頭笑了笑,“也是,連夏侯絕都能放心把你帶在身邊,我也沒必要擔心卿九。”
夜寒苦笑着搖搖頭,轉身離開。
“除了卿九,你就沒有别的問的?”娜娜問道。
“你我之間,還有别的可問?”夜寒頭也不回,直接要走。
娜娜知道,夜寒其實已經認出了自己。
娜娜飛身上前,拉住了夜寒的手,“你問我啊,問我為什麼會變成她的樣子,問我為什麼丢下你們走了,問我為什麼會幫睚眦?”
他們之間,明明有那麼多問題不清不楚,可他卻好像總是不追究的樣子。
可能夜寒覺得,這是對姑娘的尊重。
可娜娜卻覺得,那是他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夜寒不在乎她。
夜寒轉過頭,眼神冷漠,“我問了你就會說?”
娜娜松開手,她不會說,她害怕。
此生最怕的事情,就是讓夜寒知道她是亡靈。
夜寒又走了。
娜娜一人站在沙丘之上,漸漸覺得,人的軀體雖有體溫,卻也會冷,比起一個單薄的亡靈,并沒有什麼兩樣。
大漠的夜晚,比想象的更冷啊。
可她卻還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沒有回到隊伍裡。
背上忽然一暖,娜娜轉頭一看,竟然是段征那小子站在他身後。
“眼神沒落在我的腿上,我就知道,你不是她。”段征笑道。
“你們都了解她,關心她。”娜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又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對。
段征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顧卿九,卻還是給她披上了衣服。
“我不了解她。”段征聳聳肩,他一直知道顧卿九與自己不同,她表現出的氣度,根本就不是她這個年紀應有的。
“不了解還關心她。”娜娜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你嫉妒她?”段征問道。
娜娜怔了怔,她一向不覺得自己是個小家子氣的女人,可偏偏對顧卿九,她真的是有些嫉妒的。
越是嫉妒,越是顯得顧卿九比她有氣度!
娜娜不說話,段征無奈地搖搖頭。
這世上還有比他段征更蠢的人。
“卿九當初害我斷了腿,我耿耿于懷兩年的,不是她害我受傷,而是她兩年沒有來見我。”段征揉了揉娜娜的頭,“所以,你知道夜寒在乎什麼了嗎?”
“在乎,我這兩年都沒去見他?”娜娜喃喃問道。
段征笑着點頭,一定是他表達能力好,娜娜才明白了這麼深刻的道理。
娜娜茅塞頓開,蹭地一下站起來,朝着夜寒離開的方向飛去。
段征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人的情緒,真的是很玄妙的東西。
有的時候,你生氣到了極點,最後卻隻是因為那個人來了,她根本連一句對不起都不用說,你就會莫名其妙的原諒她。
如果不是顧卿九,段征也不會明白這些。
幾年的時間,他們都在成長,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智上。
娜娜回到營地,夜寒正在巡視。
娜娜叫住了夜寒,“我有事跟你說。”
“我在忙。”夜寒說完,繼續巡視。
娜娜要跟着夜寒,夜寒卻道:“你現在是九千歲的人,跟着我巡視算什麼?”
娜娜隻好站在原地等夜寒。
等了許久,夜寒卻是沒有回來。
她一人在寒風了等了一夜,夜寒卻是在回去睡了。
第二日夜寒出了馬車,才見娜娜還站在那裡。
他似乎這才意識到了,娜娜在這裡等了一夜。
“你……等了一晚上?”夜寒問道。
娜娜從來沒覺得要笑一笑說一個謊有那麼難,她特想說自己也是剛起來,路過這裡而已,可是沒說出口。
她的臉好像是凍僵了。
夜寒把手搓熱了,放在了娜娜的臉上。
娜娜臉上一暖,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我們在一起吧。”夜寒道。
娜娜睜大了眼睛,有些錯愕。
夜寒将自己的手收回來,笑道:“不願意也沒關系。”
“你不怪我嗎?”娜娜問道。
夜寒隻是淡笑着看着娜娜,“怪你什麼?”
“很多……”娜娜垂着頭嘟哝道。
“可我一件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