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自己脫
戰無淩低下頭,不知如何解釋。
納蘭懿卻又問道:“刑部有人死了,是吃了我太子府中人送去的喜酒死的,側妃可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戰無淩噗通跪下,急忙解釋道:“殿下,貧妾知錯了。貧妾聽聞有人彈劾殿下,說殿下為了貧妾一直不殺戰家的人,貧妾曾經說過,若是殿下心軟,貧妾可以代為動手。”
到頭來,卻還是為納蘭懿好了。
納蘭懿忽然笑了,說道:“你太緊張了,本宮隻是與你開開玩笑。好生準備一下吧,明日咱們便啟程去北闌。”
戰無淩這才起身回了房中。
阿零看着納蘭懿,越發覺得奇怪了,納蘭懿今天氣色很好,整個人就跟這清晨的陽光似的,明媚動人,竟然還會開玩笑!這不科學啊!
“阿一,你不要休息一會兒嗎?你晚上都沒睡覺吧?”阿零問道。
納蘭懿點點頭,說道:“這就去休息。”
說是休息,卻不回自己房裡,反而是到了阿零房裡,大白天把門一關,将阿零放到床上,給她解着衣服上的系帶,他卻還是同上次一樣,連個系帶都解不好。
“自己會解嗎?”
又是同樣的問題,阿零自然會解,可是她不需要睡覺呀!
“可是,我不想睡覺呀!”阿零嘟着嘴說道。
納蘭懿有些失落,垂下眼卻又問道:“那你不可以陪阿一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阿零見納蘭懿這失落的樣子,瞬間心軟,立馬點頭回答道。
不就是陪着睡個覺嗎!她還可以陪她吃飯走路上廁所呢!
納蘭懿這才将阿零攬進懷裡,和衣躺下,卻也不睡,輕輕地與阿零說着話:“阿零,你知道那一天晚上,我為何做夢一直抱緊你嗎?”
“夢到鬼了?”阿零問道。
“不是鬼,是比鬼還恐怖的人。夢裡,他們要把我們分開,我就死死抱住你,就像現在這樣……”納蘭懿輕聲說道。
“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分開我們?”
“很多人,有父皇,有母後,有君驚羽,還有許多人我都叫不出名字來。他們都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這還不止,你還要跑,我隻能抱着你了。”納蘭懿說着,輕輕拍着阿零的背,小孩子,說是不困,躺在床上大人一拍,也就困了。
“你夢裡的我可真傻,為什麼要跑呢?”阿零眼睛已經閉上,嘴上還喃喃笑着夢裡的自己太傻。
“是啊,所以你不能跑啊。”
“嗯,我不跑。”
“不能離開我。”
“不離開。”
納蘭懿笑了,失憶了就是好,要是以前的戰無淩,哪裡會這樣乖乖躺在他懷裡。以前的戰無淩,會一拳揍得他流鼻皿,罵道:“多大個人了還不敢自己睡覺!滾一邊去!”
這麼一想,他倒是希望戰無淩永遠都是阿零的樣子,可仔細一想,阿零如今的身體,頂多也就是個四歲孩子,納蘭懿至少還要再等她十年!
十年,好長。到時候他都老了,阿零會不會看不上他?不行,還是得趕緊治好她!
這樣想着想着,也已經睡着了。
納蘭懿着實也累了,一覺睡到了第二日天明,還是丫鬟來叫醒他的。
那丫鬟也是納悶兒了,殿下新婚,不與側妃多纏綿些時日,跑到阿零房裡睡什麼?
阿零中途醒了好幾次都想溜掉,納蘭懿卻死死拽住她不放,好幾泡尿都這麼生生憋了回去。
等納蘭懿阿零洗漱好,一行人便就上了路。隻是這一路上納蘭懿對阿零予取予求,竟是生生讓她半天就把準備吃一路的零食給吃完了。這孩子卻像喂不飽似的,還想把大家準備路上吃的幹糧都拿出來吃了。
“不如就在應天府吃點東西在上路?”楚聞天提議道。
阿零自然是舉着雙手雙腳表示贊同。阿零贊同了,納蘭懿自然也是贊同。
天橋下的包子鋪,店面不大,卻遠近聞名,這裡的包子,皮松軟,餡多汁,是包子中的極品。當然,這些是阿零和淩晔不可能知道的,他們此刻能在這裡吃包子喝豆漿,多虧了楚聞天,這人博學多知不僅局限在書本中,許多民間犄角旮旯的事情,他都清楚。
“楚兄,你知道《繡春榻》嗎?”淩晔一臉正經地問道。
“知道。極品。世上難找到原版了,流傳于世的都是些删減版或是不清晰的複刻版……”楚聞天說着,十分惋惜地搖了搖頭。
“那楚兄知道哪裡有原版嗎?”淩晔急忙問着,兩隻眼睛冒出金光來。
“這個……”
楚聞天話還沒說完,門口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闆娘,請問你們這裡招工人嗎?”
阿零一看,門口那大個子擋住了一半的光線,正是謝飛虎。
老闆娘雖有些年紀,但皮膚就跟那面粉似的白,人又溫柔,笑着說道:“小夥子,你長這麼壯,去镖局當镖師多好啊,我這包子鋪,哪裡請得起人哦!”
這是被拒絕了。
楚聞天聽了便笑道:“飛虎兄,這是連包子鋪都不要你了!”
謝飛虎低下頭,有些失落,他本來是想去做镖師的,隻是在震天镖局出了那樣的事,也就沒有镖局再敢收他了。
阿零看楚聞天說話讓謝飛虎不高興了,便拿筷子敲了楚聞天的頭,朝謝飛虎叫道:“過來一起吃包子吧!”
謝飛虎早已把阿零淩晔當成了朋友,見他們在此,也就坐了下來。
而阿零與謝飛虎,兩個失憶病友,也頗有種高山流水的感覺。雖然阿零一再強調,謝飛虎是自己打傷的,可謝飛虎卻堅持認為阿零對自己很好,幫他打架,帶他吃東西,并且十分樂觀的認為,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新的生活才是值得期待的!這又讓阿零想起自己與納蘭懿的初遇,與謝飛虎又多了一層共鳴。
一桌子人聊得正歡,納蘭懿卻一句話也不說。
他這人冷冰冰習慣了,對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倒有些不适應。
隻是忽然,有人打破了這份和諧。
“老闆娘,你這租金,可已經欠了半年沒交了!”門口忽然圍上來一群人,都穿着衙門的官服,看上去應該是應天府衙門的人。
老闆娘卑躬屈膝地陪着笑臉說道:“幾位官爺說笑了,我這鋪子是我那過世的丈夫留下的,何來租金一說呀?”
“你的意思是想賴賬了?”衙役們将老闆娘團團圍住,說道:“我們家少爺看你這鋪子太小,想必也交不起租金,說你不如跟了他,這以後莫說一間包子鋪了,十間也不成問題啊!”
原來不過是強搶民女的把戲。納蘭懿原本還想着,這軒轅國中,可從來沒有衙役來收租子。
納蘭懿看了看淩晔,淩晔會意,便上前去問道:“各位官爺,請問你們家少爺是哪位啊,如此财大氣粗?”
那衙役插着腰,白了淩晔一眼:“看你是外地人吧!竟然連我家應天府府尹洛大人的公子都不知道!”
納蘭懿看了看楚聞天,原本以為他提議來這裡隻是一時興起,沒想到卻是有意帶他來看一出戲。應天府府尹洛大人是二皇子納蘭卿的人,那一日聯名上書,洛大人也是有份的。
看來楚聞天是想讓納蘭懿借機鏟除洛大人。
“老闆娘,你這包子鋪一天能賣多少包子啊?”
淩晔忽然沒來由地問道。
老闆娘顯然不知淩晔為何這麼問,算了一下,答道:“至多也就百來個包子……”
“我今天讓你賣兩百個!”淩晔笑着,轉頭對那衙役們說:“你們叫人交租子,别人沒生意怎麼交?一大早在别人鋪子門口圍着不買東西,還帶着武器,多不吉利,是我,我也不交租子!”
那衙役還不知淩晔在算計什麼,還紛紛點頭,覺得這人說得在理,他們也确實還沒吃早飯,這店裡包子又香……真是越想越覺得,這小白臉說話有道理,紛紛将武器放在了門口,跑進店裡坐下來。
“老闆娘,十個包子!”
“五個!”
“十五個!”
這些人都是練武的漢子,吃得自然比尋常百姓多,這老闆娘一天賣出這麼多包子,高興極了,滿帶着笑容去一桌一桌收錢,卻沒想到,這些漢子都是吃霸王餐的。
“什麼!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從來沒在外吃飯花過錢!不就是幾個包子嗎!”
吃包子不給錢?淩晔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些人的無賴程度。
阿零卻沒想這麼深,對她來說,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什麼?包子可以白吃?早知道可以白吃,她當初就不在地上撿來吃啊!不行,包子一定不能白吃,不然當初的包子就白撿了!
“喂,吃包子必須給錢,不給錢隻能撿地上的來吃!”阿零直接跳到了對面桌子上,一腳将籠子中的包子踢到了地上,十分認真地說道:“可以吃了!”
衙役們甚至都未看清這孩子是怎麼上來的,還以為是小孩子個子小,自己沒注意到,伸手就去抓阿零,嘴裡還罵道:“爺賞你了,自己去撿……”
話還沒說完,卻被阿零一腳踢踏了鼻子,流下幾滴鼻皿來。
衆人又齊齊朝阿零撲過去,阿零卻輕松躍起。那镖師們不僅撲了個空,一個個的腦袋都成了阿零的墊腳石,阿零踩在腦袋上,輕輕一躍,便躍上了另一張桌子,又是将包子都踢到了地上。
阿零一不小心,就被人倒着提了起來。
這倒着看世界,還真不一樣呢!阿零還在為視角驚奇,突然便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痛,似乎聽到了骨頭咯咯的響聲。然而這種感覺隻是一瞬,因謝飛虎竟然生生拗斷了那提着阿零的人的手腕,阿零就這麼掉進了納蘭懿懷裡。
“阿零,浪費糧食可不好!納蘭懿寵溺地說道。
“沒事!地上的狗哥吃!”阿零嘿嘿地笑着。
謝飛虎不知道狗哥是誰,轉頭一看,卻見門口一隻大黃狗正叼着武器朝阿零搖尾巴。
衙役們一看便知道武器被狗給偷走了紛紛奔出去追狗哥。
可那老闆娘也不是傻的,怎能讓一群人在自己店裡白吃?看他們要跑,立即将門給關上。
“嘿嘿,關門打狗!”
此時,天橋下的圍觀群衆們遲疑着,是進去幫忙呢,還是等他們出來呢?洛公子他們可是惹不起的,還是不要管閑事好了。
包子鋪裡噼裡啪啦打了一陣,半晌,終于開了門。
衆人都看着,這開門的人是誰呢?
一看,是個穿衙役衣服的人,雖然被揍得鼻青臉腫,但好歹是他來開門,是不是衙役們赢了而小白臉他們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