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男子在明争暗鬥,暗流洶湧,魚非池這樣的女子卻是閑散自在。
自打她看出窦士君他自己已有應對之法,而且手段不輸石鳳岐之後,魚非池便覺得,她實在不必再擔心大師兄的智慧,他們之中,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一切聽他的天的,由他的命吧。
所以魚非池應商向暖之約,出得王宮來看看白衹的風土人情,總不好來一趟白衹國都,連個世面也不見。
同行的人還有季瑾,雖然季瑾行事如個男兒般,但終歸是個女兒身,三個人都不是藏藏掖掖小家子氣的人,雖然各有不同的目的,但一路同行下來倒也有話可聊。
這一路走下來,也才知道季瑾在民間的威望有多重,難得見得什麼百姓把一個女子真正當作一位将帥來看待,給予足夠多的尊重與敬愛,她行過之處,百姓都會靜默點頭,以示問好。
相比起季瑾的受歡迎,商向暖明顯就是白衹人心目中的臭狗屎了,投又白眼和冷笑,是再常見不過的事。
商向暖自己倒不介意,一邊挑挑揀揀着攤子上的小飾物,一邊說:“我來白衹快一年了,傻子都看得出我是來搶他們的土地,奪他們的國家的,他們恨我也是再正常不過,我總不能還指望他們感謝我這個外來侵略者吧?”
魚非池一直都是曉得商向暖是個大氣的人,所以她說出這番話來魚非池倒也不驚訝,隻是微微垂了眉眼,做個耳順之人,什麼話都聽得,什麼話都似沒聽一般。
“最讨厭的莫過于你這樣的人了,連對你厭都厭不起。”季瑾歎笑一聲,撿了一對珊瑚石耳墜子,比在商向暖耳邊:“這對襯你膚色。”
“那就它了。”商向暖當即付了銀子,将耳墜子換上了耳垂。
魚非池在一邊看着傻笑,她既喜歡商向暖,也喜歡季瑾,在白衹這般情境下,他們兩人還能如此相處,真是難得,也讓人感歎,女子能有如此兇襟,真是讓世間無數好男兒都要折腰摧眉。
商向暖這些年過去,長得越發成熟有風韻,比起當年的雍容典雅,現在更是多了一成風情在裡頭,耳墜子随着她的步子一搖一晃,舀起了風情又灑下,季瑾眼光很好,那對耳墜子的确很襯她。
她挽着魚非池手臂一聲一聲說着“非池師妹你看這個,這是白衹特有的……”“非池師妹你嘗嘗這個,味道可好了,你肯定愛吃……”
她倒是把恩與仇分得清清楚楚,白衹的事是白衹的事,手軟不得;師妹是師妹,心疼得緊,半點也不含糊。
三人走着走着,季瑾突然拉住魚非池的步子,手臂一拱,對着對面的人一拜:“初止公子,音世子。”
魚非池想不太明白,音彌生是怎麼和初止攪和到一起的,不由自主地看看商向暖,商向暖無辜搖頭:“這我可不知情。”
然後她又看向初止,眼中含笑還帶一些危險的光在跳:“我都不知,原來初止師弟是與南燕世子殿下相識的。”
音彌生對三位姑娘點頭,算作行過禮,漠然無奇的眼睛看到魚非池時,不可自控地溫柔下來,溫聲道:“以往在學院,我們便認識的。此次在白衹再遇,也是緣份,所以一起來喝杯茶。”
魚非池本不想跟他搭腔,可是他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這還不出聲未免做得太明顯,所以隻好:“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商向暖與季瑾紛紛皺眉,這好好的人怎麼笑得比哭還難聽?
“小師妹與世子殿下關系……似乎不錯?”初止走上前來,與音彌生并肩。
說良心話,在音彌生不笑的時候,初止甚至是比音彌生要好看上那麼一點點的,總不能因為不怎麼喜歡人家就眜着良心說話嘛,但是隻要音彌生笑一笑,便是陡綻光華,萬千個初止也及不上他。
初止身着了一件素色的長衣,腰間系着一條水綠色的腰間,右邊再墜着一塊老綠的翡翠環佩,這專屬于他的顔色,他倒是時時都記得,都帶着。
看着這顔色的份上,魚非池抿抿嘴,點點頭:“還行。”
初止笑道:“我聽說世子殿下在南燕能坐穩東宮儲君之位,小師妹你勞苦功高,倒沒想過,一直都懶懶散散的小師妹會為世子殿下這般辛苦操勞。”
這話誇得魚非池她實在臉皮發燒,世子殿下他并不是很想要那東宮,自己這勞苦功高也是欺負人,偏偏初止說得這麼一本正經,平白着好似在打魚非池臉皮似的。
好在音彌生實在是個細緻入微的體貼人兒,不等魚非池尴尬症發作,他已說道:“的确是辛苦了魚姑娘與石公子,現如今的南燕乾坤朗朗清明,有他們一半的功勞。”
好人不長命啊,音彌生,你不要總是這樣委屈自己說違心的話,早晚會把你自己委屈死的。tqR1
魚非池心裡默默在念着。
初止聽了音彌生的話輕聲一笑,望向魚非池的眼神複雜莫名,太多情緒在其中交換,就算是魚非池也一時難以看清他到底想表達的是哪一種,最後隻聽得他說:“早年前在學院,小師妹你說你喜歡的是女子,原來,你隻是不喜歡我這個男子。”
魚非池想笑不敢笑,當年與三師姐蘇于婳那出戲,實在是瞎胡鬧,沒成想初止記到了今日。
不得已,魚非池左手右手攬住商向暖與季瑾的細腰,微擰着眉頭若有所思一般:“初止師兄這你就不懂了,喜歡女子與喜歡男子之間并不沖突,我立誓要收盡三宮六院七十二寵,世上哪有那麼多好男子讓我收走,女子當然也是我的心頭好了,是吧,向暖師姐,季将軍?”
商向暖與季瑾一對視,紛給蒙了頭,紛紛聽着她的話傻傻地點頭。
魚非池一本滿足,就知道這兩位好姐姐是會看眼色的。
結果初止是個不懂套路了,揶揄着來了句:“所以小師妹也是想要成為花公主季将軍的……驸馬?”
魚非池差點沒給他一句話噎死。
我大白衹民風已經如此開放了嗎!
不興男風興這個啊?
結果萬萬沒想到,季瑾真的手臂一伸,搭上了魚非池的肩膀:“不錯,說到這個,我與國君其實都挺矚意魚姑娘的。”
這已經不是能把人噎死的話了,是要把人吓得魂飛魄散啊!
商向暖悄無聲息從魚非池身邊退開一點,目光微妙地看着季瑾與魚非池。
而初止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他隻是開個玩笑,沒想過季瑾竟然是準備玩真的。
最不好看的臉色必是音彌生,他倒不是擔心魚非池被誰搶走什麼的,反正有石鳳岐在前,就算沒季瑾這一出,也沒有他自己的份。
他擔心的是季瑾此舉的意義何在,看她的樣子不似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她與窦士君拖魚非池下水的意義是什麼?這是窦士君的意思,還是白帝管晏如的意思?
五人站在大街上,旁邊川流不息的過客與熱鬧嘈雜的小販叫賣聲,好像都成了背景一般,留得他們在這裡好像另成一方天地,寂靜無聲,暗流洶湧。
被這麼多雙睿智的眼神這麼赤裸裸的盯着,魚非池覺得今早額頭上冒出來的那粒痘都要被他們看清了,她幽幽然愁愁然地歎聲氣:“我的清白啊。”
本是很複雜微妙的僵持,讓她這句話打破了局面,幾時魚非池也是一個在乎清白的人,當年學院男子蹴鞠賽上當着無數人,對着石鳳岐就一吻,然後還一臉嫌棄的人,不正是她嗎?
如此膽大妄為的魚非池,這會兒哀愁着她的清白。
“我想起來商夷來了些信件我還未看,這會兒就不陪非池師妹與季瑾閑逛,先回去了。”商向暖最先說道。
“我與長公主同去,正好也回宮。”初止的立場是如此的分明。
三人再對立,季瑾先笑道:“魚姑娘,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哦。”拍拍魚非池的肩,她也走了,步子邁得很大,很是飒爽利落。
魚姑娘她的臉苦得跟苦瓜似的。
“你不用說了,我也先回去了。”魚非池對着音彌生擺擺手。
“我與你一起。”音彌生不說什麼,直接走了過來。
“我的好世子,這事兒已經夠麻煩了,求您老人家就不要再摻和了。”魚非池嘴裡苦得都能吐出苦水來了。
無外人在,音彌生毫不吝啬地給了魚非池最好看的笑容,笑得如同春風拂面,破開這深深深秋的濃烈肅殺:“我不摻和,南燕遠離白衹,我哪裡夠得着手?”
“可你不還是來了嗎?”魚非池嘟囔一聲。
音彌生笑着搖頭,他來這裡,是因為魚非池,又不是因為季瑾,不過他不會把這話對魚非池說。
“放心吧,白衹的事,遠不是南燕有資格參與的,商夷與大隋,南燕哪一個都不是對手,又哪裡還有說話的地位呢?”他與魚非池并肩而走,末了又加一句,“不過你如果需要我做些什麼,可以直說,權當是我答謝你在南燕為百姓做的事。”
魚非池擡頭望望天,天上的碧空如洗,幾朵白雲悠然自得地浮着,南去的大雁一會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一字。
她想着,狗日的七子喲,龜兒子一個比一個精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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