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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九十七章 沒有任何居心

謀心亂,王姬歸來 花椒魚 6628 2024-01-31 01:12

  殊不知,當這黑影暗藏樹後窺探一切時,另有一隻黃雀悄無聲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後。盡管林中月光很暗,但僅憑不遠處撲散過來的微微火光也能看清楚,他此刻是極為緊張不安的,特别是當晉寒提到他的名字時,他整個人像被人刺了一下似的,猛地彈跳了起來。

  毋庸置疑,那兩場刺殺行動裡必定有他,魏空見。

  這個男人絲毫沒辜負江應謀的苦心,當真如約而至。而她,作為這場好戲的一份子,不必親自上陣演戲,隻用跟在這男人的身後,觀察他的一言一行。

  另一頭不斷地傳來晉寒和江應謀議論魏氏是否是刺客的聲音,而樹後的魏空見越發地焦灼不安了起來,甚至有兩次已經将手放在了佩刀刀柄上,有種想沖出去将那五個人都滅了的架勢。

  她躲在暗影裡冷冷地注視着魏空見,蔑笑着,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你們魏氏不是強大無敵嗎?我倒要瞧瞧這回刺殺國君的謀逆大罪你們魏氏怎麼扛過去!

  忽然,她察覺身後異樣,正要轉頭時,一雙大手繞了過來,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另一條胳膊緊緊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不好!黃雀之後還有黃雀,被人跟蹤了!

  這人必定是個男人,力氣很大,比她高出至少一個半頭。控制住她後,用力地往後拖去,似乎不想驚擾到那邊的人,打算秘密地将她處決了。

  可她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隻見她雙腿迅速往旁邊一棵大樹蹬去,以全身力氣向後頂,這男人果然沒有料到她能有這麼快的反應和這麼大的力氣,往後踉跄了兩步後撞在了後面樹上。趁此機會,她靈巧地掙脫了男人的束縛,拔出暗藏的匕首,一個九十度回旋,匕首橫揮至男人鼻前,險些就刺中了!

  男人一個側翻滾躲開了,躍起,空手與她打鬥了起來。與此同時,這邊的動靜驚到了魏空見,魏空見往這邊瞄了一眼後,迅速溜了。

  或是看魏空見溜了,這男人也想撤身,想走,沒那麼容易!

  她快奔幾步,斜踏旁邊樹幹,從男人頭頂躍過,攔下了男人的去路。她有種直覺,盡管這男人蒙了面,但很有魏空明的感覺。

  行,反正不遇都遇上了,那就新仇舊恨一并算了吧!

  灰蒙蒙的月色下,她如一隻矯健的小獵豹,時而騰空淩越,時而極速翻滾,一隻小巧的匕首在她手中翻騰得如一朵銀色蓮花,驚豔而又緻命。

  但對方明顯身手也不差,對她的進攻絲毫不感到恐慌,應對自如的同時,也一直在設法脫身。最終,對方尋了個空隙,嗖地一下鑽進了黑漆漆的林子裡,迅速消失不見了。

  她追了一段路,直到确認那人已經逃了,這才返回了剛才的地方。見她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江應謀連忙上前問道:“怎麼?出什麼事兒了?”

  “魏空見剛才來過,”她深喘了一口氣道,“我正盯着他,卻被另一個人偷襲了。”

  “偷襲?你沒事兒吧?”江應謀忙打量了她一眼。

  “我沒事兒,隻可惜,給那人跑了。”

  “知道是誰嗎?”

  “那人蒙着面,很魁梧,身材有點像晉少将軍,我感覺……”

  “感覺像魏空明?”江應謀眉心漸漸擰起。

  “對。”她點了點頭。

  “魏空明也跟來了?”晉寒略顯驚訝道,“他怎麼會跟來?按理說魏空見要來也不會帶他來啊!難道他已經看穿了咱們想引魏空見上鈎的事兒?”

  江應謀往旁邊踱了兩步,橘色的火光下,他臉色漸漸灰暗了起來:“不太妙……魏空明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這才尾随魏空見來了這兒的,他應該已經猜到我這步棋想幹什麼了,也應該知道魏空見暴露……”

  “那你猜他接下來會怎麼辦?”

  “怎麼辦?”江應謀嘴裡念着這三個字,緩步來回了幾步,臉色愈發地凝重了起來,“魏空見暴露了,咱們也可以肯定魏空見參與了那兩場刺殺,如此一來,足以斷定魏空明是主謀,魏空見,魏冉以及魏空明最近身的那三個侍衛必定是從犯,這根本就是一場想魚目混珠的刺殺計劃。晉寒,你立刻去找魏空見,無論如何,要保他不死!”

  “你認為魏空明會對魏空見下手?”晉寒臉色微微變了。

  “你以為他做不出來?”江應謀回過身來,瞳光迸冷道,“他什麼都做得出來,隻要是為了他的狼子野心!你記住了,萬一,我說的是萬一,萬一魏空見真的死了,千萬不要顧着發火,立馬去找魏空明的另外三個侍衛。”

  “為何不找魏冉?”

  “魏冉是不會出賣魏空明的,找他也沒用。”

  “行!我立刻去!”

  回到營地,湖畔那些螢火蟲還在靜靜地飛舞着,江應謀沒回大帳,而是反背着雙手,一言不發地朝湖畔走去。

  駐足湖畔,眺望遠處黛青色山巒許久,他沖着涼薄的空氣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臉上一直挂着的青色褪去,露出了一個慣常有的微笑:“這局棋,我和魏空明打了個平手。”

  立于一旁的她轉過臉來,望向他道:“公子何以這麼早就下定論了?興許少将軍可以将魏空見和那三個侍衛找回。”

  江應謀輕晃了晃腦袋:“魏空明那個人我很了解,他是不會因為魏空見是他弟弟而手軟的。倘若事敗,将要粉身碎骨的那個人不止是他,而是整個魏家,若能殺一個而保全家,他絕對會下手。”

  她唏噓道:“這就是所謂的兄弟之情?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真應了那句話,大難臨頭,各自飛。”

  江應謀轉過頭去,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口氣不必如此悲觀,那隻是魏氏,世上也還有真情厚誼的。”

  “就譬如你和晉少将軍?”

  “我和你不也一樣?”

  “我跟您?”她微微一怔,避開了江應謀那親切的目光,望向湖面道,“奴婢跟您怎會有真情厚誼?公子實在高看奴婢了。”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藥圃秋收之後還繼續留在博陽?”

  她眉心輕收了一下,他怎麼忽然提起這事兒?難道是在試探?

  她會功夫這件事,在不久前已經跟江應謀坦誠了。

  上回在未梁時,她因為心急而對莼兒出了手,事後她其實有些後悔,當時江應謀也在,江應謀很有可能看出什麼了。

  果不其然,回到博陽後,一次閑聊中,江應謀提到了在未梁的事情,并開門見山地問她是不是會功夫,她當時斟酌了片刻,點頭承認了。

  已經暴露了的事情去否認反而讨不到什麼好處,倒不如索性承認了,因為會功夫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況且她已經跟江應謀解釋過了,因為要保護妹妹,所以才學了幾手,因為怕再被誤以為是細作,所以一直沒敢說出來。

  當時,江應謀隻是微微一笑,還說會替她保守這個秘密,此後也再沒提過了。但這事兒一直讓她有些提心吊膽,總感覺像江應謀這種心機深厚的人是不會輕易相信的。

  此時此刻,江應謀忽然拿秋後離開的事情來問她,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暴露功夫這件事,心想,這會不會是江應謀故意在試探她?該回答離開還是不離開好?

  “我是這樣想的,”江應謀沒等她想好答案便又開口了,“眼下秋心正在未梁學藝,少則兩三年,多則五六年,倘若要你抛下她一人在稽國,獨自前往巴蜀國的話,你肯定于心不忍,所以,你不如留下來,等秋心學藝有成時,你們姐妹二人再商量去留,你說呢?”

  她順勢接了話:“前一陣子我也思量過這事兒,不瞞公子說,要我留下秋心一人在稽國獨自去巴蜀國,我确實不放心,所以我打算離開江府後前去未梁,在那兒找份能養活自己的活兒幹,這樣,還可以不時地去看一看秋心。”

  江應謀笑道:“何必去未梁找活兒幹那麼麻煩?就留在江府,依舊替我打理藥圃,你若想秋心了,我吩咐個人送你去,也是很方便的。”

  她的确是打算繼續留在博陽的。之前是為了避免江應謀起疑心,這才一直推說要走,其實這些日子她也沒少費思量,盤算如何名正言順地留下來,甚至她還想過,萬一江應謀不留她了,她就算潛藏在博陽,也得留下來。

  這會兒,江應謀居然主動留她,對她來說是個絕好的機會,但她還是隐隐地覺着不安,猜不透江應謀如此熱情主動的用意。

  “怎麼?不願意?”江應謀問道。

  “其實留在江府也不是不可,隻要公子不嫌棄,奴婢願意留下,但……”

  “但什麼?你盡管說出來。”

  “奴婢仍有些擔心秋心……”

  “你擔心自己留在杜鵑閣,會讓秋心仍抱有一絲念想,以為還能回到我身邊,是嗎?你擔心多餘了,蒲心,”江應謀收回目光,輕輕晃頭道,“我已讓阡陌轉告了秋心,她再無回江府的機會,她日後的出路唯有靠她自己努力掙得,與我再無瓜葛了。”

  “公子當真讓阡陌這樣跟秋心說了?”

  “當然,因為我并不希望秋心繼續浪費光陰在我身上。她是個習琴的好手,她有那個天賦,再過三四年,必定會出落成一個窈窕嬌美才華出衆的好姑娘,必定會有賞識她的男人出現,她日後的前程其實十分光明。倒是你,”江應謀又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總是替秋心思量,就從來沒替自己思量過?”

  她勉強露笑,笑得心累:“奴婢是一個不打緊的人,怎麼過都行,隻要秋心日後能找着一個好歸屬就行了。”

  “那好,你既沒有打算,那不如就依了我的打算,繼續留在杜鵑閣替我照管那幾塊藥圃,如何?”

  “公子,”她擡眸望向江應謀,眼中充滿了真實的疑惑和虛假的客套,“您為何非要留下奴婢?像奴婢這樣的人,您随手就可以挑揀出上百個來,您何以會為奴婢設想如此周到?說實話,奴婢心中甚為惶恐,或者說受寵若驚也行,奴婢普普通通一個安家村的村女,怎配公子如何厚待?”

  換句話問,你究竟是在步步誘我深入,還是真的僅是單純地想對一個平凡無奇的村女好?

  江應謀凝着她,目光裡緩緩透出了淡淡的憂傷,片刻後,垂下頭,輕握住了她的右手,沉默良久。

  那神情,像已經被她傷害過了似的,看着叫人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愁緒。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有力地握了回去,然後,他開口了:“你是第二個……第二個總是質疑我的人……質疑我為何會對你們這麼好,質疑我的用心……”

  “第二個……”

  “對,”他雙眸緩緩擡起,灰黑色的瞳孔裡全是綿綿的憂傷,“我是稽國第一謀士,我可能真的比别人更聰明,但是蒲心,除去那高高在上的頭銜,我也僅是一個年滿三十的普通男人而已。對你,我沒有别的用心,僅僅是想力所能及地照顧好你。”

  她正想開口插話,他卻忽然松開了她的手,張開雙臂,像擁抱一隻小兔似的将她擁進了懷裡。

  她瞬間呆立……這男人是想幹什麼?

  “我不想對你怎樣,蒲心,我說的是真話。我對你的好裡,沒有摻雜任何的居心不良以及兒女情長,我将你看作妹妹,我隻想好好照顧你,讓你安穩地留在我身邊,日後親自送你出嫁,就這樣而已。你能相信我嗎,蒲心?”他輕聲問道。

  你相信嗎,炎無畏?她在心裡又問了自己一遍。

  沒有不良動機,沒有兒女情長,他此刻抱着你,從前盡力保護你,将來還想親自送你出嫁,這一切都僅僅是因為他将你看做了妹妹?你信嗎,炎無畏?

  她茫然了,眼神掠過江應謀的肩頭,呆呆地望向了那一片螢火蟲飛舞的夜景――這男人是怎麼了?病了?又或是找不到可以施以善意和溫柔的人了?需要将自己當做妹妹來用心地呵護?

  江應謀,我果然從頭到尾就沒了解過你一丁點,是吧?

  “還是不信嗎?”他又嗓音低低地問了一遍。

  “信……”她抽回神,給了他一個圓滿的答案,也順便給了自己一個圓滿的答案,因為這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留下來了。

  “那就好,”他松開了她,臉上帶着些許輕松的笑容說道,“那打今晚起,在我面前,你不必再奴婢奴婢地稱呼自己了,像江坎那樣,喜歡怎麼說話就怎麼說。”

  她眼中仍有迷茫:“好……”

  “行了,咱們回帳吧!該歇着了……”

  “您不等晉少将軍回話了?”

  “不必了,”他搖頭蔑笑道,“大概的結果我已經猜到了,結局不會比我猜想的好多少,否則晉寒早回來了。走吧,那些煩人的事兒明日再說!”

  兩人走過那片螢火蟲堆兒時,驚得螢火蟲們翩然翻飛了起來。她就手捧住了一隻,與他說着話,慢慢地走回了他們的紫紗大帳。

  殊不知,有一雙眼睛一直在不遠處那棵榕樹下靜靜地注視着他們。

  因為睡不着,稽昌讓人将他擡到了榕樹下,打算用欣賞這湖光山色來消磨無聊的時間。原本心情挺好的,直到那兩個人走進了他的視線,徹底壞了他所有的興緻。待那兩人離開後,他也沉着臉吩咐回帳了。

  剛才離帳時,稽昌并沒有驚動毓姬。直到他回來時,毓姬才發現他出去過,忙起身披上鬥篷,迎上去道:“王上,您怎麼還出去了?外面多寒涼啊!”

  稽昌不發一言,冷着臉由侍衛擡回了榻上。侍衛退下,毓姬捧來了溫着的熱茶,雙手遞上道:“您怎麼不叫妾身?是睡不着嗎?睡不着讓妾身跟您讀兩個故事可好?”

  稽昌接過茶盞,瞟了毓姬一眼,問道:“你好像跟應謀也很熟是不是?”

  毓姬道:“他曾拜我父親為師,說來也算我師兄。王上,您怎麼想起問這個了?莫非剛才出去的時候遇見吾青侯了?”

  稽昌沒說話,悶悶地喝了一口茶,咽下後,又從心底呼出了一口悶氣。毓姬有些奇怪,又問:“是不是吾青侯又跟王上頂撞了?又或者刺殺一案吾青侯依舊沒能查出個頭緒來?這事兒隻怕急不來,刺客沒有抓到,一點線索都沒有,他查起來也很費力的……”

  “你當他真的在用心查案嗎?”稽昌将茶盞丢還給了毓姬,翻了個白眼氣憤道,“他的心思哪裡用在了查案上?全都撲在了與女人打情罵俏上了!孤委以他重任,以為他半夜不睡是為了查案,結果?哼!隻是在忙他自個的事兒罷了!”

  “到底……吾青侯怎麼了?他跟誰打情罵俏了?”毓姬忙問道。

  “哼!說什麼視她為妹妹,任憑她來去自如,他真拿孤當傻子诳嗎?分明是他自己貪戀上了,不肯舍了給孤罷了!”稽昌抖肩冷笑道。

  聽到這兒,毓姬算有些明白了:“王上說的是那個叫林蒲心的姑娘吧?王上,您還惦念着那位姑娘嗎?”

  “怎麼?孤不能惦念她?”稽昌斜目瞥着毓姬冷冷道,“孤惦念她了又怎麼樣?因為她是江應謀的女人,所以孤沒資格惦念她,是嗎?”

  “王上息怒,”毓姬态度認真地懇求道,“您腳傷未愈,實在不宜大動肝火。妾身知道您還惦念着那位蒲心姑娘,可她已是吾青侯的人了,您就隻當吾青侯為稽國勞累多年,賞他一個侍婢吧!王上若嫌後宮太冷清了,不如讓侍書郎寫一紙诏示,于民間甄選絕色佳麗送入宮中,想必其中定有勝過林蒲心的。”

  稽昌收回目光,懶懶地靠在背枕上,表情既顯無奈又嘲諷:“甄選佳麗?毓姬你一天入宮侍奉嗎?孤可以甄選出孤喜歡的佳麗嗎?瞧瞧王太後給孤挑的那些,再看看孤自己挑的那些,有一個是孤喜歡的嗎?”

  毓姬道:“妾身明白,王上其實是很委屈自己的,能入宮侍奉的,多半都出身于戰功顯赫的王公貴族之家,為了稽國的江山社稷,王上不得不做出有利于社稷的決定。但是王上,妾身須得勸您一句,君子不奪人所好。妾身瞧那吾青侯似乎真的挺喜歡林蒲心的,王上倒不如寬厚懷仁,成全他們這一回吧!”

  稽昌扭臉不屑道:“孤成全他們,誰又來成全了孤呢?這些話你怎麼不去勸江應謀?他身為臣子的,若肯體恤孤的辛苦,别說一個女人,就是他那條命都該一塊兒獻給孤。罷了,孤知道,在你們眼裡,孤是連一個江應謀都不如的人。”

  “王上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别說了,”稽昌擡手打斷了毓姬的話,皺眉厭煩道,“你那些說教孤聽着頭疼,倒不如給孤來碗烈酒得好。現如今,孤身邊連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了,自然你們個個都敢欺負到孤的頭上來了。”

  “王上……”

  “打住,孤不想再聽你那些奉承之言,什麼孤是稽國國君,孤是天賜之子,孤真是天賜之子嗎?孤要從這王位滾了下去,孤還會是你們眼中萬人景仰的王上?哼,”稽昌冷漠一笑道,“孤心裡清楚得很,你們須得哄好了孤,你們在後宮的日子才好過,你們的娘家才有封侯拜将的機會,孤對你們而言,不是國君,也不是夫君,隻是一個捧着王玺坐等給你們的榮華加印的閑人罷了。行了,孤乏了,退下!”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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