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既然徐州也有就撫和接受招安的意思,那大家以後都是官場中人,少不得按照常理和規矩打交道,再怎麼橫蠻也要收斂些,搞不好現在就要做出些退讓的姿态,趁着這個機會能多啃一口總歸不差。
而且東林黨人和揚州府這邊的世家豪門關系極為密切,有的是姻親,有的則是被揚州富豪們資助,這樣的往來已經有幾十年,互相盤根錯節,現在東林勢力大漲,揚州富豪們的腰杆也跟着硬了,自然要争一争。
當然,趙字營的威風仍在,還沒什麼人敢去冒犯,如果趙字營一步不退,大夥也不敢放肆,趙字營自然沒有退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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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勢,牽一發動全身,我們在各處大勝官軍,魏忠賢氣急敗壞,然後又被政敵趁機攻讦,現在東林勢力複起,肯定要在朝争中掀起風波,現在内閣首輔葉向高親近東林,吏部尚書趙南星就是東林魁首,這次肯定要趁機發動,到時候朝争僵持,倒是對咱們徐州大有好處。”
王兆靖随口說了句,然後用筆寫了備注,就将京師那邊傳遞來的消息放在一邊,現在趙字營的徐州中樞已經變成最繁忙的所在。
以趙進為首,王兆靖、曹如惠、劉勇為輔,王友山作為顧問,徐州州縣各衙門吏房的書辦和資深吏員同來參詳,就是要議定新的趙字營架構,趙進所說的“正規化”大家覺得用詞莫名,不過都理解這個意思,要有大義名份,名器也要立起規矩來。
趙字營變為趙家軍這個大家都沒有異議,趙字營一聽就是鄉野團練的名号,還是趙家軍大氣正式。
關于趙進的名号和位置,趙進差不多是強制大夥接受了将軍這個稱号,對趙進的稱号和地位,衆人争論很大,差不多一半的人覺得趙進此時就該稱王,現在控制的地盤接近一個省,人口幾百萬,家丁團練十餘萬,比起大明藩王國公的實力遠遠超過,稱王也是理所當然,也有人覺得既然還不準打到底,那就不要稱王,甚至也不要叫什麼将軍,真到大戰的時候再說不遲。
一方覺得如果不立旗建府,下面的人不知道前途如何,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徐州所圖,對聚攏人心招募人才都是不利,另一方覺得徐州這麼久都已經過來了,而且還在不住的壯大,說明不立旗也是一樣,何必弄那些招惹是非的虛名。
不過不管怎麼争論,對于家丁改為軍士,團練改為軍兵則沒有異議,大家都覺得這樣會讓下面的人更有心氣,也有人提到,家丁和團練是趙進的私兵名義,如果改了名字會不會有影響,這個則是吉香給的回答,說家丁們之所以要拼死效命,是因為他們知道在這裡能得到什麼,能有什麼前程,團練們也是如此,這些别處是得不到的。
旅、團、連還有大隊和隊的編制,衆人沒有太多異議,目前定下家丁旅團隊為甲等,團練隻設團、連和大隊為乙等,普通巡丁和留守田莊的團練則是丙等,各有軍饷和權益。
在研究軍饷、權益和糧草供應的時候,金庫和總賬房那邊都是愁眉苦臉,但核算下來後卻發現并不是那麼難,以趙字營目前的财勢和收支,供應目前的規模,實在是輕松的很。
“大哥,若是這旅正、團正和連正要改成旅長、團長和連長,依小弟看來還不如不改,還是這‘正’的名目更響亮些。”
在商議編制的議事廳内都是自己人,所以王兆靖說話也随便些,說到這裡,王兆靖忍不住笑,輕松說道:“大哥和各位不知道,有酸腐書生對咱們譏刺頗多,有人說咱們這‘正’是根據村舍街巷的裡正位置而來,要使用這個長,保正保長之類的又得被他們扯上,倒是顯得咱們小氣。”
趙進忍不住笑,屋中諸人都在哄笑,但趙進也知道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這些事情的政治意義很要緊。
不過大家都是輕松,當知道魏忠賢回京,河間大營彙集的兵馬散去之後,大家都是跟着松了口氣,每個人都對勝利很有信心,可如果這麼不停不休的打下去,局面必然會變的糜爛下去,徐州自己的春耕沒有辦法滿足,就要用些相對極端的手段來維持,那樣做的話會在收尾上折騰個沒完。
現在這個局面,朝廷自以為找到了處置的方法,朝中大臣,甚至有傳聞說天啟皇帝都以為魏忠賢是為了自家一時意氣,但趙字營這邊卻樂見其成,隻要這麼維持下去,拖得時間越久,對趙字營就越有利,到時候就不是朝廷想要做什麼徐州被迫應對,而是要反過來進行了。
“鄭家那邊在港口裡外盯得很緊,不過分寸把握的還好,沒有主動動手,也沒有讓咱們難做,生意上不見少,甚至願意和咱們做的更多。”劉勇順勢提了句海州港那邊的情形。
趙進點點頭,他開口說道:“鄭家大幫在做生意上很了不起,他們不會因為仇怨耽誤了發财,跟他們打交道就記住一件事,要小心提防,要大膽去做生意。”
這個判斷讓大家覺得有些突兀,不過還是領命,倒是劉勇沉吟片刻又說道:“按照海州港口那邊的李家新舊人等,還有李思明李思閩兄弟幾個的言語,這鄭家大幫的鄭一官倒是和大哥很像,都是那麼年輕,都是雄才大略,咱們還是要小心些。”
“這個鄭一官還是鄭芝龍雄才大略是有的,不過都是在做生意上,其他的不用太在意。”趙進頗為輕松的回答說道。
屋中幾人對視了眼,都是有些納悶,心想這麼個新起的人物,而且不清楚這人到底有沒有來過徐州,趙進怎麼就會下這麼直接的判斷,這可是很少見的現象,隻能說趙進通過别的渠道有所了解。
“大哥,東昌府那邊是不是要新建家丁團隊,東昌府各處要點的農墾田莊都已經齊備,營房物資都是齊全,李家也可以幫上很大的忙,組建家丁和團練很容易,但那邊直面北直隸的官軍,是不是要加..”
王兆靖剛說了一半,就被地面的搖晃打斷了,房屋在晃動,房梁發出吱嘎的怪響,塵土不斷落下,屋中每個人都是急忙站起,向外走去。
這個時候的何家莊已經回來了不少住戶,能聽到尖叫和哭喊,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地震吓到了。
不過這地動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是一切如常,這樣的景象,徐州上下也算是有經驗的,那次山東的大地震,徐州就已經感受過。
雖說很快平靜下來,可每個人臉上都沒有輕松神色,如惠皺眉說道:“不知道哪裡又要大震了,佛祖護佑,可不要再有一次山東那樣的大震了。”
上次徐州也是震動後很快平靜,但山東那邊則是破壞性的大震,和當時有所不同的是,現在徐州附近的地方都是趙字營的地盤了,如果大震的話,直接就是損失自家。
“嚴加戒備,派快馬去往各處,我這邊要最快知道各處的消息,黃河堤壩開個小孔,就把朝廷引過來了,這次如果真要大震,天知道會怎麼樣?”趙進冷聲說道,周圍衆人連忙領命,沒有輕松幾天的趙字營又開始緊張運轉起來。
在趙字營這邊派出快馬巡查之後兩天後,外面派來的信使帶來了周遭的消息,在等待消息的時候,趙進每天都盡可能抽出時間陪在父親的病床前,那場地動沒有造成任何人員和财産的損失,卻讓趙振堂受了驚吓,病情加重了。
天啟四年二月初十正午,南直隸的應天、蘇州、松江、鳳陽、泗州、淮安、揚州、滁州等六府二州俱地震,揚州府尤甚。
揚州倒塌城垣三百八十餘垛,城鋪二十餘處。應天牆垣搖動,屋脊梁柱俱各有聲,城垣牆垛倒塌,高淳地震有聲,屋宇傾、水泛溢,句容瓦墜屋覆。
常州、鎮江、揚州,聲如巨雷,搖倒民房無數,壓死多命。淮安府湖水翻房宇動。泰州牆垣搖動,江河皆嘯。常熟牆屋俱搖,行者皆仆。東刹浮圖亦搖倒其頂,城内外地面多裂。崇教興國寺,塔頂斜傾。
吳江、震澤、嘉定、江都、南通州、泰興,吳淞所,常州府宜興,俱震聲如雷。松江府華亭、上海、南彙守禦所、以沙堡、無錫、靖江,俱屋宇搖動,武進壞屋湖水皆飛。應天府、上元、江甯、六合、吳縣、江陰、丹陽、金壇、丹徒、溧陽及江西,同日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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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大地震之後,徐州各部的戒嚴待戰狀态仍在,不過卻不是那麼緊張了,因為朝廷不會在這個事情後動用大軍,這次地震受害範圍是大明最精華的區域,天下糧賦有三分之二出自這個區域内。
更不要說東林清流大多出身于這個區域,朝中大臣怎麼肯在自家鬧災的時候派兵征伐徐州,那不是為家族親朋雪上加霜,肯定會被人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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