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山,三營前沿哨所。
李傑這個營長卻帶着幾個幹部就這樣蹲在了放哨崗位上,李傑吧嗒吧嗒的抽着煙袋,嘴裡還咂咂的怪叫喚。
“乖乖,真是要命的大家夥!那鐵疙瘩你們都看見了吧?被那些玩意來上這麼一下子,啥都不剩了啊!
你說要是咱們之前冒冒失失的下了山,是不是咱們現在也都在射程之内了?
我都服了團長了,要不是親眼看見那些東西,我還真以為他是想要折騰死姓白的呢。”
這老猴子吧嗒着煙,嘴裡這麼絮叨着。一旁的副營長姚剛隻能讪讪的陪着笑,李傑這家夥一嘴的怪話是他的事,姚剛卻是不敢亂接這種話。
不過李傑嘴裡是這麼說着,南嶂打成那個樣子,他不可能無動于衷。要不是嶽斯良連着幾次嚴令,他早就帶着隊伍下山去支援了。
“營長,咱們怎麼辦?看剛才過去的那一撥鬼子,一營那裡這下怕是隻撐不住了。”
姚剛心有餘悸的說着,剛才從山下過去的那一批鬼子,可是着實把他給吓着了,他這輩子可還沒見過那樣的裝備。
“怎麼辦?肯定是救援啊!白林那小子和鬼子的一個大隊放對,不說骨髓油被榨出來也不差啥了。咱們要是再不去救他,這小子就真涼了!”
……
在西村被擊斃之後的第八個小時,日軍的第二批次增兵終于趕到了。
不過這一批鬼子實在是有些特殊,他們全部的兵員人數也才不過四百來人,和剛剛一營所取得的戰果相比,這樣的人數似乎并無可怕之處。
第二批鬼子沒有直接朝着南嶂行進,而是在上遊的時候就越過了南嶂河,駐紮在河東岸與南嶂遙遙相望。
“咣當!咣當!……”
六門野炮整齊的排在河流回灣處的河灘上。
南嶂河上日軍已經搭建起了浮橋,在河的西岸炮兵前沿陣地上同樣架起了各式的火炮。
遍布整個河東西兩岸前後近一公裡,日軍的六門野炮、十二門門各式壓制火炮,組成了一片炮兵陣地。
整整一個加強炮兵中隊,二百多人此時正在有條不紊的忙碌着,忙碌着調試火炮的角度,黑幽幽的炮口所對準的方向正是鎮子!
這個加強炮兵中隊可以說是佐佐木手中最重要的底牌之一,這次為了徹底打敗424團,佐佐木毫不猶豫的調動了他手中的這張底牌。
“報告中隊長,部隊的部署已經完畢,聽候您的指示!”
聽着手下軍曹的彙報,西田步兵大隊第一中隊的中隊長贊許的看了他一眼,表示肯定的點着頭。
“很好,記住,接下來我們隻要做好護衛工作就可以了,多餘的事情不需要我們去做。”
一邊說着,這名中隊長手中的鉛筆便開始不斷在本子上進行着記錄。眼前的敵人非同一般,盡管此時可能已經是一頭病虎了,但他終究還是老虎。
“中隊長,西村大隊已經全軍覆沒了,您說我們接下來的戰鬥會勝利嗎?”
聽着軍曹的發問,中隊長眉頭當時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難道你對帝國就沒有任何的信心嗎?!”
聽着中隊長的質問,軍曹當時心裡就是一陣膽怯,但還是奓着膽子繼續說到。
“可是西村大隊全軍覆沒是事實。中隊長,這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軍曹的話讓中隊眉頭皺的更緊,因為屬下的話讓他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西村大隊全軍覆沒這是客觀事實,他們并不隻是通過電波收到了這個信息,也真實的用眼睛看到了。
不過很快中隊長的眉頭便舒展開了,因為他身後的陣地給了他無限的底氣。
“你有些驚弓之鳥了,看着我們的身後。知道它們是什麼嗎?它們是被稱作戰争之神的大炮!
盡管有些不願意承認,但我還是要說,在它們的面前任何的沖鋒、工事、戰術都沒有意義!
有着這些代表着帝國強大實力的火炮,八路軍根本不足畏懼。你要記住,我們這次職責就是守衛炮兵陣地。
牢記西村大隊的教訓,任何時候都要保證炮兵陣地的安全。”
中隊長一臉嚴肅的告誡着軍曹,然而就在他的告誡剛剛說完,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
“啪!!!”
一聲又響又脆的槍聲響起,那槍聲在黎明的夜空中傳的十分遙遠。
“發生了什麼?!鎮子裡的八路組織進攻了嗎?!經曆了一場皿戰的他們難道還有力氣?!”
中隊長帶着幾分震驚的說到,慌忙的舉起了望遠鏡。正面戰鬥中打敗了一個大隊,這種敵人他必須要正視起來。
出乎他的意料,鎮子方向的八路軍并沒有任何進攻的意圖。相反他們貌似是在進行防禦收縮。
“不是鎮子裡的八路……是我們的士兵有人走火了嗎?”
中隊長的眼神突然就嚴厲了起來,掃視着防禦陣地之中的士兵。在這種時候竟然走火,在他看來是一件不可原諒的事。
然而在掃視了一圈之後,中隊長并沒有任何的發現。
“啪!!!”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聲槍響傳來,這一次中隊長聽的很清楚。槍聲不是從對面的鎮子裡,也不是從他們自己的陣地裡傳出來的,而是從他們的背後傳過來的!
……
“聯隊長,您這是打算……”
藤野十分詫異的看着佐佐木,他隐約的猜到了對方突然換上一身軍裝的原因。
自從四個小時之前西村覆滅的報告傳到這裡的時候,他就有些躁動,而在剛才炮兵中隊的報告傳來之後,佐佐木整個人都坐不住了。
藤野清楚,佐佐木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趕往南嶂!而且就目前看來,對方已經在着手準備了!
“沒錯,我要去井陉,就像你所想的那樣。沒有想到424團竟然能給我這麼大的意外,西村大隊居然會全軍覆沒在那裡。果然這一切還是要我來親手了結的。”
佐佐木對着穿衣鏡整理着自己的衣領,一臉波瀾不驚的表情說着。似乎自己嘴裡所說的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
“聯隊長!您要是擅離職守了,誰來主持這裡的大局?我們的敵人是整個344旅,整個冀中都需要您來做決策。”
藤野半真半假的說着,佐佐木突然決定離開獲鹿司令部,讓他的心裡有些莫名的情緒:幾分激動幾分竊喜幾分惶恐。
“我對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沒有任何興趣,在這兩天的時間裡,八路軍的部隊頻繁的調動,十分的不安分。而我們的準備,也是愈發的充分。
對于我來說,這一場戰鬥結局已經是确定了的。
這種沒有挑戰的事情,并不能激起我的沖動。相反,我對于發生在南嶂的這一場戰鬥變得無比的期待。
井陉的安危關系到正太鐵路,不能就這樣放任南嶂事态的發展。終究還是需要有人去解決的。
這是一場讓我看不清楚結果的戰鬥,在當中似乎會有無限的可能。這樣的軍人,如果能夠親手打敗他,對于我來說應該是幸事一件吧。”
佐佐木整理完衣裝,将精心擦拭的手槍裝到了身上,十指交叉緊了緊自己的手套,似乎是現在就已經要走出指揮部去集合部隊了。
“可是,聯隊長……”
藤野看着佐佐木的背影,不禁又開口挽留到。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竟倏地一下轉過身,緊緊的盯着他。
“這種客套話就免了吧,我不是傻瓜。很清楚你不過是區區一具傀儡而已,在你背後掌握着線的是那位公子,他似乎很想在這一次的計劃中插手。
你幫我轉告他,想要在這一次的戰鬥中獲取好處是可以的。我不在意他的插手,相反我很樂意他這麼做。
獲鹿以北、以西的戰場我都可以交給他,功勞讓給他也沒有問題。我的要求隻有一個,那就是給我清理出來一片最幹淨的舞台。
我說的這些,夠清楚了嗎?”
看着佐佐木的眼睛,藤野下意識的點着頭。
他的後背此時全都是汗,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底明白,自己這個名義上的上級,雖然看起來頑固、執拗、呆闆、愚蠢,可心裡面卻是無比的清醒!
說完這些,佐佐木沒有再理會藤野,自顧自的走出了指揮部。
“嶽斯良,這就是你的名字吧?真是一個不錯的名字,我記住了。而且,我會親手将它刻在你的墓碑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