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甯與典韋拱手作别,轉身就走。直到出了典韋等人的視線,他才吐了一口氣,搖頭歎息,對随從們說道:“棋差一着,别手别腳,今天算是領教了。”
甘甯的随從目瞪口呆。他們跟了甘甯十幾年,還是第一次看到甘甯認輸。
甘甯笑道:“你們不要這麼看我。雖然交手隻有十餘回,我卻知道他絕非浪得虛名。這次準備不足,就算雙戟不被他削斷,我也赢不了他,不如見好就收,免得丢臉。待我回去苦練幾個月,養足了精神,再與他打個痛快。”
“這典韋真的這麼厲害?”
“你們看不懂?”甘甯哈哈一笑。“這說明你們不行啊。真正的高手不用打,往那兒一站就知道對方武功如何……”
甘甯一邊走一邊與随從說笑,雖然出師不利,敗在典韋手下,他卻異常興奮。周瑜說得不錯,孫策手下猛人很多,以後不愁沒有打架的對象了。如果有機會與孫策交交手,那就更好了。聽人說,典韋、許褚雖然強悍,比起孫策來卻有小巫見大巫之感,兩人曾經聯手攻擊孫策,都沒能奈何孫策。
甘甯正說得高興,迎面走來四人,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足有九尺,一部漂亮的胡須,龍行虎步,頗有英雄氣概,隻是傲氣十足,讓人生厭,甘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挪了開去,随即落到旁邊一人身上。那人身高八尺左右,也是一個勇士,身材矯健,步履如風,但吸引甘甯的卻是他扛在肩上的一柄長矛。
一柄長約丈八,矛頭彎曲如蛇的長矛,通體髹黑漆,赤蛇盤繞,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好長矛。”甘甯贊了一聲。
來人正是劉關張三人和簡雍。聽到甘甯贊長矛,張飛得意的咧咧嘴,挑起大拇指。“有眼光!”關羽卻聽得極不入耳,一眼瞥見甘甯手中的斷戟,立刻哼了一聲:“一個不自量力的蠢夫,有個屁的眼光。”
甘甯勃然大怒,猛地停住腳步,厲聲喝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關羽也停住了,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撫着胡須,微微仰頭,眼光朝下,俯視甘甯。“我說錯了嗎?你剛才不是去挑戰,被人打得鼻青眼腫?打不過就認輸,推說兵器不好算什麼英雄。”
甘甯被氣笑了,轉身問随從。“哪來的傻木頭,什麼也不知道就大放厥詞,我什麼時候鼻青眼腫了?”轉身又對關羽喝道:“你算什麼東西,敢如此無禮,敢與我甘甯一戰麼?”
“你兵器都被人砍斷了,拿什麼跟我打?”關羽冷笑一聲,提起手中的千軍破晃了晃。“你不怕我将你連人帶戟砍成渣?”
甘甯扔了雙戟,又取過孫策剛剛送的千軍破。“你有刀,我就沒有麼?”
劉備哭笑不得。這兩人是怎麼回事啊,萍水相逢,都不知道對方是誰,幾句話就要比武拼命,真是不可理喻。他連忙喝道:“雲長,此乃孫将軍營中,不得無禮。”又對甘甯拱手道:“這位壯士請息怒,雲長并無他意,隻是一句戲言而已。在下涿郡劉備,承孫将軍錯愛,任豫州兵曹從事,敢問壯士大名。”
看到關羽手中的千軍破,甘甯知道他應該也是孫策的部下。孫策剛剛還提醒他伏波易,伏心難,要克制自己好殺的習慣,這時候在孫策營中鬧事肯定給孫策留下不好的印象。既然劉備主動讓步,他也見好就收,報上姓名,又特地表明自己剛剛被孫策委任為伏波都尉,隸屬荊州水師。
關羽聽了,更是不爽。他們跟了孫策這麼久,起起落落,最好的時候也不過是個都尉,這甘甯一見面就成了荊州水師的一個都尉,厚薄如此不均,着實可恨。他斜睨着甘甯,冷笑一聲:“沒想到孫将軍如此輕率,什麼人都能做個都尉。”
甘甯盯着關羽看了一眼,反唇相譏。“足下如此身材,着實可惜了,要不來我營中吧,挂挂帆,撐撐船,還是用得上的。”
“豎子敢爾!關某堂堂漢子,豈能為你驅使。拔刀,與關某一戰。”
兩人在道中争執,早已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連大軍大帳前的許褚都被驚動了,帶着人趕了過來。甘甯新附,不願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拱手道:“大營之中,不宜争鬥。甘某的船就在營外津口,上面有錦帆的便是,你若想戰,我等你一天。”他頓了頓,又道:“我身負将軍所托,無意與你這等閑人争執,過期不候。”說完,揚長而去。
關羽被“閑人”二字氣得暴跳如雷,拔腿就要追上去,一刀砍死甘甯。劉備死死抱住,張飛也連忙勸阻。許褚趕到跟前,問清原委,也是哭笑不得。關羽心情不好,犯了倔脾氣,對劉備說道:“玄德,你自去見将軍回話,我去尋那匹夫,教訓教訓他,讓他識得些分寸。”說完,不等劉備答應,提着千軍破,大步流星的出了營,追甘甯去了。
劉備大驚,生怕關羽惹出事來,連忙讓張飛跟去照應,想辦法阻攔,又請許褚想辦法從中斡旋。許褚也很不安。他在帳門口當值,知道甘甯是孫策新收的水師将領,期望甚高,如果被關羽砍了,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立刻帶着劉備來到中軍大帳,向孫策彙報。
孫策很無語。這都什麼人啊,宿命之敵麼,一見面就開幹?他倒不擔心關羽,反正關羽死心塌地的跟着劉備,不會為他賣命。他擔心甘甯,甘甯是難得的水師将領,要不然周瑜也不會這麼用心。這要是被關羽一刀砍死了,到哪兒再找一個替補的?
“仲康,你走一趟吧。”
許褚應了一聲,轉身出帳,匆匆去了。孫策看着局促不安的劉備,心情很不好。“玄德,這可不是長久之計,你太縱容他了。”
劉備歎了一口氣,糾結了半晌才道:“将軍,雲長……最近心情不佳,暴躁易怒,還請将軍海涵。”
“為了什麼事?”
“将軍有所不知,豫州世家為了逃避處置,什麼卑劣的事都做得出。最近征東将軍在廬江征戰,九江太守周昂派人越境騷擾,内外勾結,棘手得很。我身為兵曹從事,想征集郡兵反擊,武别駕是雅士,卻一心想以德服人,我們意見分歧,遲遲未能決斷。眼看着無辜百姓被禍,雲長不忍,與武别駕多有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