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圭率軍急行,隻用了四天時間就趕到了夷陵,讓大軍在城外列陣。
陳紀隻在夷陵安排了三百人,看到婁圭突然出現在城外,這些人都懵了,以為江陵已經失守。看到城外陣勢嚴整,殺氣騰騰的敵人,他們根本沒有鬥志。婁圭派人勸降,沒費什麼口舌,夷道守軍就放下了武器。他們原本就不是陳紀的部下,而是本地的士卒,誰占領南郡都沒關系,隻要不影響他們的生活就行。陳紀這個南郡太守上任近一年,沒給他們留下什麼好印象,他們也沒興趣為陳紀賣命。
婁圭兵不皿刃的接管了夷陵,随即重整防務。與此同時,他派軍侯潘華率領二百人趕往巫縣駐防。如果益州有進犯之意,不要與他們接戰,把消息送回來就行。至于巫縣,能守則守,不能守就放棄,盡可能安全撤回來。夷陵才是真正的要塞,隻要守住夷陵,益州人就别想進入南郡腹地,影響江陵的戰局。
潘華領命而去。
潘華原本是跟随許褚的遊俠兒。許褚追随孫策之後,潘華随許定到南陽講武堂進修。他武功好,人也機靈,隻是不習戰陣。進修之後,接受了正規的戰陣訓練,他脫穎而出,以優異的成績畢業,順利成為一名曲軍侯,統領兩百人。他用學到的訓練方法來練兵,與那些純粹出于行伍的同僚不同,跟随許褚的經曆讓他更清楚如何激勵部下,也讓他小有積蓄,有實力不時的犒賞部下,鼓舞士氣。
幾次校閱下來,他小有名氣,已經成為重點培養的後備力量。這次婁圭讓他獨領一部,就是給他立功升職的機會。隻要順利完成任務,他就有機會再升一級,成為假都尉,進入中級軍官的序列。
潘華将這次任務的目的和重要性對部下做了傳達,又賞了一頓酒肉,然後下令除了必要的武器裝備之外,每人隻帶三天的幹糧,也就是說,如果三天内趕不到下一個縣城秭歸,他們就要餓肚皮。趕到秭歸,不僅能吃飽飯,還能享受一天,接下來再趕往巫縣。
夷陵到秭歸隻有一百多裡,但這段全是險峻的山路,長沙三峽中的西陵峽就在這一段。正常行軍至少要五六天,但潘華沒這麼多時間,他必須盡快趕到巫縣。
将士們轟然應諾,稍做準備後就踏上了征程。潘華與普通士卒一樣步行,背着自己的武器裝備和幹糧,打好行縢,邁開兩條腿飛奔。為了準備這次戰事,周瑜組織過多次山地行軍訓練,這時候看到了成果,這些士卒以超過普通郡兵一半的速度在山路上急行,看得做向導的兩個本地人目瞪口呆。
三天後,潘華如期趕到秭歸,在休息了一天,補充了給養後,他們再次急行,又用了三天,趕到了巫縣。到了巫縣後,照例又是犒賞,然後接管了巫縣防務,他讓假軍侯北堂羽留守巫縣,自己更是帶着幾個精銳趕到魚複附近打探消息。不看不知道,一看魚複附近的大量戰船,潘華知道自己這次賺住了,假都尉已經揣在腰中。
他立刻命人将消息傳回夷陵,同時備戰。
——
趙韪站在船頭,看着滔滔江水,感慨萬千,輕聲吟哦起來。
沈彌、甘甯站在不遠處,聽到趙韪吟詩,悄悄地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不屑的眼神。劉焉得知荊州内亂,想亂中取勝,任命趙韪為征東中郎将。趙韪原本是州大吏,因為附從劉焉,得到劉焉提拔,難免有些得意,時不時地要吟兩首詩賦來助助興,但他駐紮魚複半個月,卻遲遲沒有進兵。
他們不懂趙韪要等什麼,難道劉焉還會派更多的人來?他們問過趙韪,但趙韪故作神秘,不肯說,這讓他們很不爽。
“興霸,你讀過書,聽得懂他在念叨什麼嗎?”
“還能念什麼,吊古呗。”甘甯伸手從船蓬上折下了片竹蔑,在指間捏碎,挑出一根剔牙,剩下的扔在江水中,江水打了個漩就不見了。“書讀得再多也沒用,一樣不知廉恥。賈龍、王鹹都是他的舊相識,死得那麼冤,也沒見他放個屁,現在還有精神吟詩作賦,真是沒心沒肺。”
“興霸,小聲些。”沈彌連忙伸手捂住甘甯的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當心禍從口出。”
“怕個鳥!大不了還去做賊,自在逍遙。”甘甯推開沈彌的手,狠狠地唾了一口。“乃翁咽不下這口氣,遲早宰了這賊臣。仲廣,你若是怯了,離乃翁遠一點,免得被乃翁牽連。”
沈彌苦笑道:“興霸,你以為我不為賈龍、王鹹惋惜麼,我這條命還是賈龍救出來的呢。當初若不是他,我早被蛾賊砍死了。隻是報仇需周密部署,不宜宣揚。再說了,我們要殺的是劉焉,又不是趙韪,你跟他置什麼氣啊。”
甘甯瞅瞅沈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乃翁就這脾氣,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行了,行了,不跟你說了,管好你這張臭嘴。”
甘甯正準備再說,趙韪忽然轉過身來,沖着甘沈二人招了招手。甘甯和沈彌交換了一個眼神,走了過去,跳上趙韪的座船,拱手施禮。
“将軍有何吩咐?”
“興霸,你縱橫江湖多年,手下又多健兒,我想請你去巫縣打探一番,你願意一行否?”
甘甯劍眉微聳。“前些日子不是剛打探過嗎,巫縣沒有守備,隻有夷陵有三百人,将軍若是肯進,此刻怕是已經到了江陵。”
“興霸,你雖勇猛,卻不知道用兵啊。”趙韪微微笑道:“君子見機而作,不俟終日。這進兵的時機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進早了,陳紀會全力對付我們,反讓周瑜占了便宜。進遲了,周瑜拿下江陵,我們去了也沒用。就是要趁他們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突然出現,才能得漁翁之利。按照收到的消息計算,周瑜此刻應該到了江陵城下,很快就要攻城,我們這時進兵,趕到江陵的時機不早不晚。”
甘甯不以為然,嘀咕了一句“書生之見”,也懶得與趙韪鬥嘴,點頭答應。他轉身離去,回到自己的船上,召集他部下的健兒,揚起他特有的錦帆,順水而下,很快消失在重重山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