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與夙沙談完話之後,頤和便消失在了丁零族軍營中,連她的那隻怪異的老鼠也一同消失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更沒人知道她去做什麼了。
沙漠茫茫,席卷入蒼穹。
悲壯挽歌,千裡尋蹤迹。
一人,單騎,默默地疾駛在蒼茫的沙漠中,烈日高照,風沙漫天也阻止不了她前進的步伐。
剛剛還晴空萬裡,轉眼間便鵝毛大雪紛飛,縱然如此,頤和的速度依舊沒有半分減慢的樣子。
馬蹄踏踏,風嘯雪狂,上了一座高坡,遠眺而去,卻見布天蓋地的高山軍人形成一道偌大的包圍圈,呼喝連連,在看包圍圈中央,一群小山似的大象,驚恐的緊緊挨在一起,或是伸長了鼻子,準備攻擊。
站在高坡上,坡下的事情一目了然。
圍獵阻殺大象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料頤和坐下的駿馬突然受了驚吓,揚起前蹄便發瘋一般順着山坡的山脊狂奔,黃沙四濺,馬背上的頤和突遭驚變,一個踉跄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随即緊緊匍匐在馬背上,卻為時已晚,山坡上的動靜已引起山下高山軍的注意。
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從大軍中分出了一隊十人組小分隊,向頤和夾擊而來。
卻正在此時,馬背上的頤和突然被抛下了馬背,順着高高的山脊梁,滾地葫蘆一般,直直的向高山大軍滾了過去。
一匹發瘋的馬匹,瞬間吸引了山坡下逶迤的大軍,投射過去探索的目光。
一抹黑色的嬌小身影,一看便知道是個女子,經久沙漠的高山軍知道,從那麼高的山脊梁上滾下來,不死也傷。
所以。隻一瞬間,便都收回了目光,在軍令之下。向最中央的大象群嗎靠攏,寒光閃閃的兵刃上。帶着嗜皿的氣息,步步逼近。
終于,大象群中沖出了兩隻成年大象,鼻子一甩,如大山一般的身體,輕輕一撞,便有十數人喪命。
十人小分隊緩緩靠近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女子。雖然滿身黃沙,卻不難看出這是個絕色的女子,略黑的皮膚,漆黑的長發。嬌小的身軀,身上穿着不知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做成的衣裳,此時已破爛不堪,露出細膩而白皙的膚色。
“原來是個逃跑的奴隸。”手持長槍,一人判斷道。
“她已經死了吧。還要不要把她帶回去?”另一人低聲詢問。
這女人如此嬌小,從那麼高的地方滾下來,活下的幾率并不大。
正在說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手指微微動了動。痛苦的呻吟出口,卻還是沒有睜眼。
“她還是活的!”十人分隊中,一名眼尖的小兵驚叫一聲。
“那就把她帶回去吧,這女人不一定最後還會獎賞給我們呢,哈哈哈。”先前發話的人說,随即便有兩個小兵上前,一個挽起一隻胳膊,将女子拖向了營地。
地上留下一排拖行的痕迹,淺淺的,很快便被席卷的黃沙覆蓋了。
“報告将軍,屬下已将人帶來。”
正在指揮圍獵的将軍顯得有些不耐煩,淡淡地瞟一眼挂在兩個士兵手臂上的女子,皺起濃眉,斥責道:“一個奴隸你們也帶給我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不快拉下去,沒見我在忙麼?”
“是,那這個奴隸……”被訓斥的小兵瑟縮一下肩膀,卻還是大着膽子問道。
“和俘虜關在一起,這還要我教嗎?”沙枯大手一揮,不再搭理小兵,發令道:“進攻!”
一直呈現昏迷狀的頤和,瞬間便趕緊到腳下土地的震動,整齊劃一,耳畔傳來的呐喊聲更加激烈,濃濃地殺氣撲面而來。
被兩個小兵再一次拖行了一段距離後,頤和被狠狠地被掼在了地上,一名小兵怒氣沖沖的罵道:“你們都給我老實一點,休要生出逃跑的念頭,不然她就是你們的下場!”
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铠甲摩擦的聲音漸漸遠去,但頤和依舊不敢放松,緊閉雙目。
“快醒醒,醒醒。”耳邊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微微睜眼看去,見識一名滿頭白發的老者,臉上的褶皺像是大山裡的溝壑。
在老者的扶持下,頤和緩緩地坐起身,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皿色,琉璃色的大眼,水汪汪的一片。
“你終于醒啦,快,将這個饅頭吃下去,等一下監工來了,你可就沒得吃了。”老者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硬的像石頭一般的饅頭塞到頤和的手裡,關切的眼神,和藹的笑容,露出口中橙黃的少了一顆門牙的牙齒。
看了一眼手中的黑色饅頭,環顧四周,頤和沙啞着嗓子問道,“大伯,我這是在哪兒?”
老者向身後謹慎的看了看,才挨着頤和坐下來,解釋道:“這裡是高山族關押奴隸的地方,看你的樣子不像奴隸啊,怎麼就被他們抓來了呢?”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老者渾濁的眼睛,頤和猜測這是高山族安排的局,還是這老頭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奴隸,看見頤和滿眼的謹慎,老者臉上的笑容更甚,盡量将嗓子放輕柔,卻是更加粗啞,難聽了:“我不是壞人,我也是這裡的奴隸,小姑娘你不必害怕。”
“我是從家裡逃出來的,不知怎麼得就被他們抓來了。”說着,頤和底下了頭,而眼角卻在偷偷的打量老者的神情,不見有任何異常,便梗咽着繼續道:“大伯,你能救救我嗎?我不想呆在這兒啊!”巴掌大的小臉,楚楚可憐,大滴大滴的眼淚奪眶而出,在臉上留下兩條清晰的淚痕。
看中頤和哭得傷心,老者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憤恨的說:“唉,我有個孫女和你一般大啊,被他們,被他們這幫畜生給,給禍害了呀!你放心。想盡一切辦法我都會救你出去的。”
“那邊的兩個,磨磨蹭蹭的偷懶呀,還不快過來!”剛從碉樓上走下來的監工。一眼就看見了老者和頤和,大步走過來。手中的鞭子,“啪”一聲,狠狠地抽在兩人的身上,口中仍舊罵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偷懶有飯吃啊,還不快去幹活!”說着,一鞭子又狠狠地抽過來。
老者瑟縮着身子。躲着鞭子的同時,卻将頤和很好的保護在自己的懷裡,一面哀求道:“大人行行好,我這就去幹活這就去幹活。”拉着頤和就要往平時幹活的地方走去。不料,監工卻一步跨到了二人的面前,厚厚的嘴唇勾起狠厲的笑容,盯着頤和道:“我說過要她和你一起去幹活嗎?死老頭,還不滾去幹活。”
老者臉部的皮肉狠狠地抽了抽。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頤和,然後狠狠地跪在地上,懇求道:“大人,您行行好吧,她還隻是一個孩子。您行行好吧!”一面說着,一面猛磕頭。
高山族與丁零族一般,都是彪悍的部族,下跪磕頭幾乎隻有在祭祀的時候才能看見,自尊心向來很高的他們,向酋長行禮也不過是彎腰禮,而這名還不知道姓名的老者,竟然肯為了一個陌生人而下跪磕頭,這深深地震撼了震撼了監工,也狠狠地刺激了他陰狠的心裡。
一腳踹在老者的兇口,監工惱怒的罵道:“膽子還不小,竟敢阻止我,真是吃了豹子膽了你,反了天了你!”手中的鞭子再一次狠狠地打下去,剛開始啊老者還在躲讓,卻不知什麼原因,跪在地上,死死地将頤和護在懷裡,硬生生的承受着一下又一下的鞭打。
“大人,你行行好吧,放過這丫頭吧,你要我做什麼都願意去做!”
這時,碉樓上一人大聲的喊道:“四号監工,上來,我有話問你。”
正在折磨頤和二人的監工,聞言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朝二人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狠厲的道:“回來再收拾你們,還不快去幹活!”說罷轉身向碉樓走去。
望着監工遠去的背影,頤和的眼中閃過一道嗜皿的精光,這才扶起老者,緩緩地向工地走去。
碉樓中,身着白色铠甲的監工頭兒,“啪”的一巴掌甩在四号監工的臉上,破口大罵道:“這裡的姑娘全部被你禍害過了,就昨天你還弄死了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我問你,你是怎麼想的?你的命是命,奴隸的命就不是命嗎?”
一手捂着臉,四号監工不服氣的擡頭頂撞道:“哥,你不知道,剛剛那個小丫頭長得是我看過的所有女人中最好看的一眼,一看見她那個膽小的樣子,我就……嘿嘿,哥,我敢保證,你看見了那個小丫頭也一定會覺得她漂亮的不像人!”
“啪”又一巴掌落下來,監工頭兒恨鐵不成鋼的說:“你還說,到時候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可是得到消息了,這次大戰,丁零族不曉得從哪兒請來了一個高手,巴哈将軍都被殺了,你不收斂一些,如果丁零族舉兵來犯,哥哥我都保不住你。”
四号監工卻不以為然,揉着臉,不屑的道:“哥哥,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們這裡距離戰場遠着呢,丁零族再怎麼厲害也打不到這裡來的。”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監工頭兒無奈,他就這麼一個弟弟,不由着他又有什麼辦法,“你啊,下去吧,記住,收斂一些,不然上頭知道了,我就都辦法再護着你了。”
夜幕在紛紛擾擾中緩緩降臨,頤和跟在老者的身後做了一天的活,累的不得了,早早的就睡了,她已打定主意,在摸清情況之前,絕對不會輕易出手,也絕對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沙漠的夜,寒冷非常,一天就可以體驗到四季的變化,白天酷暑難耐,晚上寒冷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