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夢到那個詭異的夢了,真是的!
夢中,是同一個男人的生活細節。這個男人的喜怒哀樂,上班的,下班的,事無巨細林林總總,一個片段接着一個片段,巡回演出着。偶爾,她也會夢到現在的自己,夢中的自己騎着馬在草原上奔馳,渾身洋溢着舒坦與得意。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就是那個男人,名叫伊和,可事實好像并不是那樣,如果她不是伊和,又是誰呢?武氏也是叫她伊和的啊。
伊和慢慢睜開眼,發覺右手臂被淩千壓麻木了,好似一群蟲子在皿肉裡鑽來鑽去。
傾耳聽了一會兒,屋裡一點動靜都沒有,伊和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臂從千兒的脖子下抽出來,然後輕輕地将衣櫃的門打開,從裡面鑽出來,活動了一點手腳,才又鑽進衣櫃裡,将淩千叫醒,“千兒,快醒醒,醒醒。”
淩千暈乎乎地被伊和晃醒了,澀啞地道:“吵什麼,我好難受……”
什麼?好難受?伊和遲疑着将手放在千兒的額頭上,呀!好燙!武氏不在,她又不會配藥,這該怎麼辦呀?
此時天光已經放了白,榆樹林裡陣陣鳥鳴,伊和瞧了瞧窗外透進來的光亮,将千兒半拖半抱的弄上暖炕,安慰道:“千兒,你别怕,武氏很快就會回來的,她會配藥,吃了藥,你就會好的。”
千兒微微睜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伊和着急的在屋裡轉了兩圈,這武氏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回來,發熱這種病可不能多等啊,不管了,伊和刷的轉身就出了屋子,在院子裡的藥簍子裡取了點陳皮,生姜,甘草什麼的,一把放進了藥罐子開始煎水。
發熱了,那就先給他散熱,發發汗。
書上說,六淫邪氣入體為外因,七情所傷為内因,不管是什麼病因,總都是陰氣多于陽氣,煎一鍋陽氣的藥沒錯。
咕噜咕噜,罐子裡的藥終于煎好了,伊和趕緊将湯藥撇進碗裡,放下罐子,可她又遲疑了,是藥三分毒,如果千兒喝了她配的的藥,出了問題可怎麼辦呀?
端起藥碗,伊和一發狠,筆直的就進了屋子,這幾種藥毒性都不大,喝不死人的。把藥給淩千灌下去後,千兒就昏昏睡去了,而伊和轉身就去查藥書去了,她要治千兒的病!
日頭緩緩地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
時間如梭,轉眼一天就過去了,院子裡一片寂靜。
而武氏還沒有回來。
伊和坐在門邊的小凳上,托着下巴望着院門,喃喃道:“武氏,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千兒吃了我配的藥都能下床了……”
“那個……”從屋裡走出來的千兒,望着伊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餓了。”他們早上和中午吃的都是昨天吃剩下的饅頭,現在太陽都下山了,他已經餓了。
“哦,我不會做飯。”伊和懶懶的對千兒說,不是隻有他餓,她也餓。
正說着,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跑來,伊和二人聞聲望去:遠遠地,武氏騎着一匹白色的正向這邊跑來,黑衣白馬,好不耀眼啊!
一會兒的功夫,武氏就進了院子,她下的馬來,說:“都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做飯去。”
吃完飯,天已經黑了,伊和這才将千兒生病的事,和自己配了藥給他喝的事一并說給武氏聽了,聽罷,武氏給千兒切了脈,對伊和說:“你配的藥是什麼?”
伊和趕緊将幾味藥名都報了上來,武氏道:“你的用的藥藥性弱了一點,效果太慢,我讓你看的書都白看了。”她看見伊和撅起的小嘴,又道:“從今以後,你就跟着我學醫吧,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一旁的千兒眼睛一亮,興奮地叫起來:“你是醫師?!”
武氏冷哼一聲,“醫師算什麼東西,從今以後,”武氏對伊和說,“伊和,你每天四個時辰跟我學習醫藥,在這四個時辰之内,誰都不能來打擾。”
千兒被武氏的冰冷吓得直縮脖子,他還從沒見過這麼兇的女人,可憐巴巴地看了伊和一眼,他說:“今天的太陽真大啊,我出去曬曬太陽。”話音落,人就一搖三晃地走了。
額頭上一滴冷汗流下來,伊和擡頭看了一眼高懸夜空的月亮,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淩千這個家夥,有時候笨的可以,有時候又成熟的不像小孩,真不愧是莫千影的徒弟啊!
武氏又是一聲冷哼,将伊和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說:“這個小家夥的身份不一般,跟他在一起你遲早是要吃虧的。”
她知道淩千的身份!伊和心裡暗叫一聲不好,随即揚起揚燦爛的笑容,讨好道:“我知道錯啦,以後我都聽你的話。”
突然,武氏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把将伊和的手拽過去,一邊把脈,一邊急切的問道:“你今天喝藥了沒有?”
“沒……”武氏在的時候,每天都會給她煎一碗藥,今天武氏不在,她就沒有藥喝了。
武氏聽了,起身就去了廚房,而伊和隻好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後,但一面她又回頭看看坐在院子裡曬月亮的淩千,心驚膽戰的。
喝了藥,武氏又給伊和把了把脈,伊和想問她出去的這段時間幹什麼去了,但張了張口,又什麼都沒有問。一直以來,武氏給她的感覺就是神神秘秘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正常,如果武氏要她知道時,自然就會跟她說了。
而且,武氏絕不會是淩千說的,是醫師,那樣簡單。
這時,武氏很肅穆的直視着她,面色嚴肅道:“頤和,一旦走上這條路,那就不能回頭了,你要不要學,我讓你自己選,如果你不想學的話,我絕不強迫你。”
伊和不知道武氏為什麼會突然改變注意了,來讓她自己來選擇。可她還是忙不疊的答道:“要學,要學,我看了那麼多的醫書,可不就是為了今天麼。”
聞言,武氏很是欣慰,伸手摸了摸伊和的腦袋,道:“今後就算吃再多的苦,你也要咬牙挺過去,知道嗎?”
笑着點點頭,小小的八歲孩童,一臉的自信。
瞧着伊和的模樣,武氏心裡泛出一絲好笑,搖搖頭,淡淡的道:“你跟我來。”
說罷,武氏站起身子就朝自己的寝室走去,伊和眨眨眼,跟着去了。
還沒進武氏的屋子,一股幽幽地香氣就竄進了伊和的鼻子。她從來都沒有來過武氏的寝室,突然之間被武氏帶進來,她心裡有點期待,但更多的卻是好奇。
亦步亦趨的跟在武氏的身後,伊和微微探出身子往哪屋子裡一看,房間裡的東西一目了然,入目的是:一床一梳妝台,一副小巧的藥臼,一隻藥櫃,再無其他。